她不想變成豬。

    鐘淺錫沉默了幾秒，沒有開口。

    就在姚安以為他會生氣的時候，他卻笑了：“當然，聽你的?！?/br>
    沒有再去追問原由，也沒有逼迫。甚至好心詢問了一下姚安，如果雞rou不合口味的話，要不要換成牛排。

    空氣重新流動起來，仿佛姚安這些天的糾結(jié)全部都是多余的。

    姚安松了一口氣。

    剛才憋著一肚子話，又不知道著怎么講，只能不停喝水?，F(xiàn)在終于松快下來，得立刻去趟洗手間。

    回來的時候，刀叉和手機都在原位。

    而鐘淺錫已經(jīng)吃完了盤子里的食物，舉起餐巾，慢條斯理地擦拭唇邊。

    “你的電話剛才響了一陣子?！彼娨Π沧?，開口提醒，“在你去洗手間的時候?！?/br>
    “是嗎？”姚安擦干手上的水漬，解鎖了屏幕。

    她以為會是蘇粒匯報春假行程。沒想到一連串微信，都是新認識的祁航發(fā)來的。

    【哈嘍小老鄉(xiāng)！怎么好幾天沒有消息，在干什么呢？】

    【又是風和日麗的一天！出發(fā)去送餐?！?/br>
    【帥哥與自行車.jpg】

    【好無聊啊啊啊啊，都沒有人跟我說中文。你最近是不是都不打算來圣蓋博了？】

    【春假放到什么時候，忙不忙，要不我去找你玩？】

    第15章

    幾天沒見，這位老鄉(xiāng)的話是一點沒少。

    姚安一條條微信讀下來，忍不住彎起嘴角。就在她思考應該如何回復的時候，突然聽見鐘淺錫開口。

    “你的朋友？”

    姚安從屏幕上抬起頭，笑著回道：“算是吧，他也是從中國來的，人挺有意思?！?/br>
    “他有急事找你？”

    “沒有，這不是春假后天就結(jié)束了么，他問問我明天做什么?！?/br>
    鐘淺錫倚在椅背上看她。

    隔了一會兒，他說：“不急的話，先吃飯吧，菜要涼了?！?/br>
    這份提醒來得及時，讓姚安回過神。消息什么時候都能回，雞胸rou涼了就發(fā)腥，沒法下咽了。

    手機放回到桌面上，一陣刀叉的響動。

    姚安切了一會兒rou，突然想起什么：“對了，明天你有時間嗎？”

    “怎么了？”

    明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姚安想再見鐘淺錫一面。

    “當代藝術(shù)館有個抽象畫展覽，好像快結(jié)束了，聽說特別好——不是我說的，是之前米歇爾太太說的。要不要去看看？”她試探著邀請，像是怕被拒絕，還特意拉上了鐘淺錫的朋友作保。

    圓眼睛抬起來，睫毛茸茸的，讓人心軟。

    只可惜希望還是落空了。

    鐘淺錫放下餐巾，想了一下，抱歉地回道：“對不起，我明天有一點安排?！?/br>
    “好吧。”睫毛垂下來，小鹿傷心了。餐刀把雞胸劃得一條一條，碎得提不起來。

    鐘淺錫把姚安的沮喪看在眼里：“實在吃不下就算了，我們換一家店?！?/br>
    “不用了，怪麻煩的?！币Π餐炖锶艘淮罂冢箲嵤降木捉榔饋?，努力讓自己聽上去不是在耍小脾氣，“你這么忙，怎么好意思再耽誤你的時間。”

    *

    姚安身上有一種少女的直覺，但在這件事上，她誤解了鐘淺錫。

    他并不是隨便找個借口搪塞她，第二天故意不去約會。

    ——除非必要，鐘淺錫其實很少撒謊。

    他是真的已經(jīng)有了安排。

    隔天天一亮，鐘淺錫就從馬里布出發(fā)。車子一路前開，目的地是一間山頂?shù)膭e墅。房子建在視野最好的一塊地方，四周掩映著茂密枝蔓。無邊泳池的水里波光粼粼，比馬里布莊園還要豪華。

    到的時候，是中午十二點。

    “先生在等您?！狈埔峁芗医舆^他的西裝外套。

    鐘淺錫點了下頭，邁步走進客廳。

    瑞恩剛放假回來，皮膚被曬黑了兩個色號。正大咧咧地躺在沙發(fā)上，和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抱怨著什么。

    看見哥哥進來，他哼了一聲，把臉背過去。有意不去看鐘淺錫，顯然還在為姚安的事情生氣。

    “不要這么任性?！蹦莻€白人女人教育了兒子兩句，站起身，走過來歡迎鐘淺錫。

    “親愛的孩子，好久沒有見到你了。”她和瑞恩一樣，長了一頭栗棕色卷發(fā)。

    “抱歉，來晚了一些，路上堵車。”鐘淺錫回道。

    短暫地停頓了一下，他補上一個稱謂：“母親。”

    “你的父親在樓上。這幾天有點返潮，愛德華醫(yī)生讓他去醫(yī)院治療，他不肯……”

    “我會去勸勸他的?！辩姕\錫開口。

    鐘太太像是松了口氣：“那就好，他只聽你的?！?/br>
    簡單客套完，鐘淺錫沿著旋轉(zhuǎn)樓梯往上走。臉上浮起自嘲的微笑，轉(zhuǎn)瞬即逝，又被收了回去。

    二樓最大那間套房，門是虛掩著的。

    一推開，一個六十出頭的亞裔老JSG人正躺在高腳床上。天氣燥熱，羊絨毛毯卻高高拉著，一直蓋到了胸口，像是在害冷。

    “父親，是我?！辩姕\錫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試著呼喚對方。

    老人掀起眼皮。好像聽到了，又好像沒有。

    屋子里掛著老時鐘，銀色秒針滴滴答答往前滑，沒有盡頭。

    鐘淺錫安靜地等待著。

    許久后，老人終于開口：“聽說你把瑞恩的卡停了，為了一個女孩子?！?/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