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小白與殘余的影衛(wèi)將紅袍人拖到一個陣中,有條不紊地耗著他們,師姐聯手徐薔薇與蘇劍知纏斗在一處,蘇劍知幾次意欲抽身都被逼了回去,最后三人僵持在一個死角,師姐的軟劍橫在蘇劍知頸上,蘇劍知的短刀比在徐薔薇心口,三人皆是氣息紊亂,誰也不能奈誰何。 我握著枕星劍,一步一步走上前。 蘇劍知脖頸一側被劃了一道血口子,一滴滴血珠滾落下來,在他的白衣上洇成一片,仿佛水墨畫里的紅蓮。 眼前忽地晃過蘇家那一池燃燒的紅蓮,而那個盛名江湖的蘇家家主,曾經風光一時的年輕少主,當年與我父親并稱“人中雙龍”的人——恐怕這一刻,是他此生最狼狽的時候。 “你這一身功夫,有一半都是我教出來的,”他看著師姐,微微喘著氣道,眼中有幾分不知真假的困惑,“我自問沒有苛待過你,鳶兒,你為何要這般對我?” 師姐面上無波無瀾,持劍的手都沒有抖一下:“我娘的遺愿,就是要你死?!?/br> 蘇劍知搖頭苦笑:“你不是她的孩子,卻喚她為娘,可我待你如親父,你卻從不認我。” “待我如親父?” 師姐看著他,眼中終于有了一絲動容,自顧自笑了一聲:“我雖不知道父母對待親生的孩子是什么模樣,可至少,我分得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這些年,我娘起碼有過真心愛護我的時候,而你……” 她嘲諷地勾起嘴角,一副不予多言的表情,像是說給眼前的人又像是兀自嘆息:“我從來沒有把你當作自己的父親,你連什么是愛都不知道,又談何去愛別人?” 我望著她棱角分明的側臉,冷硬無情的目光,心中陡然生出一種又酸又漲的感覺,還有一絲微不可察的痛意。 學會去愛別人,對她而言,該是多么難的事情啊。 顧不得此時什么場合,我緩步上前,將臉貼在師姐背上,輕輕蹭了蹭。 師姐身子猛地一僵,蘇劍知察覺到這一刻的破綻,腳下一動便要動作,然而,“錚”一聲,我手中的劍驟然脫鞘而出。 劍光如匹練,在半空劃過一道弧,最后停在對面人的眼底,反射出雪亮的光。 我從師姐身后走出來,穩(wěn)穩(wěn)握著劍柄,劍尖就抵在蘇劍知的咽喉正中。 “還認得這把劍嗎?”我淡淡道。 蘇劍知垂眼,定定看了片刻,又看了看我左手的劍鞘,抬頭道:“原來是你,你從那時候起就……” 劍尖稍一動,他的瞳孔陡然一縮,閉了嘴。 我微微笑道:“伯父,你是最了解我父親的人,倘若我父親還在世,得知你對他做下的那些事情,你說,他是會用這把劍殺了你,還是饒你一命呢?” 他面無表情看著我,也不知在盤算什么,半晌,笑一聲,嘆道:“你們一個兩個都想殺我,既然如此,”他頓了頓,聲音轉冷,“把你的人都撤下去,你和鳶兒一起,來盡全力殺了我吧?!?/br> 我一愣,眨了眨眼,余光里師姐皺起了眉,另一邊徐薔薇也一臉欲言又止,而我莫名其妙看著蘇劍知,道:“你當我傻???” 這下換蘇劍知一愣,我像看傻子一樣看他:“我是要殺你,可我沒說要親手殺你???”一邊說一邊比劃一圈四圍的人,“你看看,這么多人,哪個殺了你都行,本教主大度,殺了你的還給賞金?!?/br> 不知是不是聽見了我的話,小白那邊一群人動作驀然加快,不分雪域和徐家,一個個手中刀劍揮舞得像切包谷割韭菜。 “伯父,你看,你逃不了了,”我呵呵笑道,見他面色果真陰冷下來,似是還壓抑著慍怒,便歪一歪頭,彎著眼睛道,“不如這樣,你來幫我殺了無常,我就留你一條命,將你帶去雪域山莊頤養(yǎng)天年,如何?” 這話說完,師姐再度一皺眉,徐薔薇“嗝?”一聲,向我投來個“你瘋了?”的眼神。 我裝作沒看到,對蘇劍知笑瞇瞇道:“你看,這里現在我最大,我是魔教教主誒,我要做什么,有誰敢攔我?”又緩聲勸道,“無常是我教叛教賊子,和伯父你比不得,就算我不殺他,長老們也不會放過他,他不死也得死,但伯父你死不死……我還是說了算的?!?/br> 有一瞬間,蘇劍知眼中露出訝異神色,但很快便恢復面無表情的模樣,看看我,又看看師姐,再看看徐薔薇,最后瞥一眼小白那邊,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突然抽風似的哈哈大笑起來。 我皺眉看著他,有些不明所以,想起從前師姐們講的話本子里,有些壞人死到臨頭都會莫名其妙大笑一陣,但眼下他也沒有到死到臨頭啊。 然而,就在這一陣詭異的笑聲中,變故悄然而生。 師姐和徐薔薇當先察覺,眼神如電扭頭望去,我跟著她們轉頭,赫然看到小白那邊已剩下了寥寥數人。 濃烈的血腥味此時才鋪天蓋地而來,嗆得人幾乎難以呼吸。 寥寥數人活著——然而,他們對面什么都沒有。 什么人,或者說是什么東西……才能在這幾息之間,無聲地殺掉那么多人? 陡然間,一股陰森的寒意沿著脊椎骨迅速爬升,我一動不動僵立著,全身的血都似停止了流動一般,呼吸頓住,持劍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狠狠閉了一下眼睛,我想,到底是誰?這個時候會出現的人,無常?還是……了懿方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