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手拎過旁邊一個小壇子，扒開封口，邊望著她邊小口抿著，等感覺到兩頰發(fā)燙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已有些醉了。

    ……我呆了呆，這他娘的也醉得太快了吧，我是順手扒了壇陳年老釀嗎？

    剛要捧起來仔細(xì)掂量，手上便是一空。

    師姐立在我身前，抓著壇子聞了聞。

    “呵，”她垂眸看我，似笑非笑，“你倒是識貨。”

    看她的神情便知道，果然是扒了個陳年的。

    “不是，湊巧……” 我眨巴著眼睛擺手，“我沒有想偷懶，我只是剛才有點渴?！?/br>
    她看我一會兒，扔掉棍子，淡淡道：“都看過了，沒有，”說完戳一戳我的臉頰，目光低垂，“還能走么？”

    不知是不是有些醉了，恍惚覺得她的語氣也低低柔柔，有種引人迷醉的蠱惑意味。

    我緩緩瞇了瞇眼睛，這廝又想來美人計嗎？當(dāng)即唰得站起身，挺胸瞪眼大聲道：“自然能！”說完身子晃了一晃，感覺是起得太猛，有點腦缺血。

    “瘋了么？”她抬手捂住我的嘴巴，皺著眉道，“這么大聲是想把人都招來？”

    我很不滿她的譴責(zé)表情，嘟著嘴，聲音從她的掌心里悶悶傳出：“那又怎樣，有你在，還怕什么人？”

    她看了我會兒，繼續(xù)擺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花花這話……”

    我打了個嗝：“來一群野豬都不怕?！?/br>
    師姐：“……”

    但那一聲的確招來了人，只是人沖進(jìn)酒窖的時候我們剛好翻上墻頭，師姐半抱著我，一手摸了摸我的臉，拇指按在我的唇上輕輕摩挲，低聲道：“嘴犟，這叫能走？”

    我理直氣壯：“那你放手啊，你不放手我怎么走？”

    于是她放開手，我對她嘿然一笑，就往墻外跳下去，半空中被一雙手臂撈住，緩緩飄身而下。

    踏上地面時，隱約聽見身后一道怒不可遏的聲音：“該死的偷酒賊——！”

    回去的路上，子夜清寂，月斜風(fēng)清，天上有點點疏星，像孩童玩著捉迷藏的眼睛，狡黠地忽閃著。

    我拖著步子任師姐拉著我，也不知走的是哪條路，但哪條路也無所謂。就這樣慢騰騰走了片刻，師姐停住腳步，回身看我，有些無奈：“要么我背你？”

    “不要?！蔽乙豢诨亟^。

    她頓了一下，道：“那就好好走。”

    我往前邁開兩大步：“我在好好走啊?！比欢鴥刹街笥帜ゲ淦饋怼?/br>
    師姐拉住我，手臂橫過后頸握住我的肩膀，微微俯身，另一手向我的膝彎兜過去，一幅要將我打橫抱起的架勢：“不想背的，那就……”

    “不要，”我靈活地躲開她的手，單腳一跳，落到一旁，幽幽瞅著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嗯？”她收起手，月色下的眼睛清澈寒涼，如一汪靜水深潭，她就用這樣的眼睛凝視我，“那你說，我在打什么主意？”

    我豎起一根手指，瞇著眼睛道：“從前若是瞧見我喝酒，你一定會阻止我，可方才你明明看見了卻不理會，分明就是有意放任我喝醉?！?/br>
    她看著我，漫不經(jīng)心道：“是么？”

    我繼續(xù)說：“東西根本就不在這里，你一早就知道，你就是在騙我?！?/br>
    她低笑一聲，帶著一種該死的逗弄意味：“花花，我說過了，你不能無理取鬧?！?/br>
    “我才沒鬧！”我瞪她一眼，雙手攥成拳頭，將腦袋偏向一邊，打量路旁一棵不知名的樹，良久，聲音低下去：“你說你不會放開我，可我還沒答應(yīng)呢……”

    其實這話委實是白磨嘴皮，我答不答應(yīng)對她來說都沒有區(qū)別，正常人的死纏爛打就是又纏又打，可眼前這個人，她是真的會不死不休，若是突然同意放手我還得懷疑一下她是不是在琢磨更大的陰招……可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要如何。

    腦袋一點一點垂下來。我到底想要如何呢……？

    頭頂忽地罩下一片陰影，余光里師姐立在我身前，額前的頭發(fā)動了動，是她的手指輕柔地拂過，半晌，耳邊落下低柔而小心的聲音：“還沒消氣嗎？”

    我執(zhí)拗地偏著臉不看她，點點頭，頓了會兒，又搖搖頭：“也不是……”

    她沉默地看我一會兒，拉過我的手，將我緊攥的拳頭一點點掰開。

    “若是想不清楚，就不要想了，我說過，你只需要看著我，其他的事情都由我來做，”她摩挲著我的掌心，語氣平靜，“你不喜歡的事，我不會強迫你?！?/br>
    “……”我有些無語，威逼利誘加耍賴，這和強迫有什么區(qū)別？

    恨恨地抬眼，果然對上了她帶笑的目光。

    她歪了歪頭，一副此番交流就到此為止的意思：“那走吧？”說著扣緊我的手，抬起來晃了晃，“牽手可以么？我怕你摔倒?！?/br>
    我看她一眼，垂下眼睛，半晌，嘴里含糊地“唔”了一聲。

    沒有想到我和師姐竟是最早回來的，令人大感可惜，早知道就回去和大家再吃一頓宵夜，反正是徐薔薇付錢，不花白不花。

    正因為回來得太早，上樓時不巧碰上還未就寢的二師叔，她立在樓梯上居高臨下地注視我們，令我驚了一驚，連忙掙開師姐的手，往旁邊挪一步，保持一個安全距離。

    “啊，護法，還沒睡啊？”我咧嘴干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