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他不會吧?” 陸宛因為鄭祺突如其來的提醒心里一驚,迅速回憶起兩人的所有情事,該戴套都戴套了,而且都是在進入之前就戴套,應該沒問題。她開始在心里安慰自己,唐鋒看起來是一個正經人,雖然如果真的是正經人,也不會剛認識就上床,但核磁室的人也說他人挺好,不過醫(yī)院的人如果都玩得花,那也不可信。 陸宛越想越開始心里沒底,怨念地看著對面的鄭祺,而鄭祺卻看著她幸災樂禍地笑。 “其實我覺得應該沒什么問題,他都把你帶回家了,還洗手作羹湯,這男的,我估計可能是對你有點意思的那種,不是平時玩得花的,不然為什么不開房?”鄭祺笑夠了才開口安慰陸宛,不過說著安慰的話她卻腦內閃過一個想法。 “你給他發(fā)短信,讓他體檢,剛好測測他人品如何,如果他同意,證明他沒什么問題,并且還想和你繼續(xù),”鄭祺說到此停下,挑了挑眉,一副我可太聰明的樣子,手拍了拍桌子,才接著說,“體檢報告都是pdf格式的,短信發(fā)不過來,只能加微信了。” 陸宛聽著鄭祺的主意,挑了挑眉,拿起桌上的手機點開信息。她不得不承認,鄭祺當初放棄讀博投身廣告行業(yè),是最明智的,她的這個小腦瓜,確實不適合埋沒在田野調查里,應該在創(chuàng)意行業(yè)發(fā)光發(fā)熱。 「在忙么?」 陸宛糾結半天如何開頭,想起他下午急匆匆為了醫(yī)院的工作離開,鄭重其事打出叁個字發(fā)出去。湊在她旁邊看她敲字的鄭祺搖了搖頭咂咂嘴沒說話,但陸宛知道鄭祺心里頭必然沒有什么好話。 “他怎么直接給你打電話了?” 陸宛還等著唐鋒回復,但手機屏幕就變成了來電顯示,鄭祺皺了皺眉,看向陸宛。 “我怎么知道,那我接么?” 平時對著鄭祺的感情能說會道,到了自己不過是一個即將發(fā)展成床伴的異性,就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陸宛覺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太久沒和中國人打交道了,已經有點不太適應這種交際模式。當然,這也算是陸宛社恐的一個借口。 “喂?”鄭祺直接摁了接聽,陸宛沒轍,在鄭祺的眼神強烈示意下,開了免提說話。 “有事么?” 唐鋒的聲音從聽筒傳來,鄭祺拍了拍陸宛的手背,用口型說:聲音不錯。 “那個,你現(xiàn)在忙么?” 陸宛覺得自己舌頭突然有點打結,硬著頭皮說。 “連臺手術,現(xiàn)在在休息間等麻醉?!碧其h把泡面蓋上的叉子拔出來,用叉子挑了挑泡面,沒有顧及還在通話,便開始大口嗦面,等吃了幾口才接著說,“抱歉,晚上沒吃飯,你是有什么東西落我家了么?” 這是唐鋒唯一能想到陸宛會發(fā)短信給他的原因。 “抱歉,打擾你了……”陸宛朝鄭祺皺皺眉,覺得有些打擾人家工作,但鄭祺還是推她胳膊,讓她把正事說了,可這種事明明是能打字絕不語音。 “沒事,你說,應該還有十分鐘?!?/br> 唐鋒等著對面說話,但支支吾吾就是不開口,唐鋒突然就想到陸宛和他zuoai時的樣子,扭捏得恰到好處,但該直白時也絕不拖泥帶水。他不得不再吸溜一口面,壓一壓他內心里的想法,果然不碰女人才禁欲,碰一次就思來想去。 “我覺得如果我們要發(fā)展,為了保證安全,還是都做一次體檢吧?!?/br> 陸宛一口氣說完,等待對面的反應,但聽筒安靜了幾秒,她就聽到似乎有人在叫唐鋒。 “可以?!碧其h抬頭看叫他的二助,點了點頭,等二助轉身離開他才應聲,心下也了然陸宛的顧慮。他其實很認可這種謹慎,雖然謹慎得有些晚了,但他聯(lián)想到剛才陸宛的欲言又止,突然覺得她真的挺可愛的,他甚至能想象陸宛在電話那頭的樣子。 “那你先忙吧?!?/br> 陸宛聽到答案就立刻含糊了一句,然后掛斷電話。偏頭看向鄭祺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她看著自己滿是深意地笑。 “怎么了?”陸宛忍不住問。 “我就是在想,你們兩個誰先會動心。”鄭祺繼續(xù)拿了塊炸雞吃,鮮紅的指甲在陸宛的余光中亂晃,攪得陸宛更加心煩。 “反正我不會?!标懲鹱ブ嶌鞯氖滞蟀阉齽偰闷鸬囊粔K炸雞塞到自己口中,含糊著說。 “嗯,我也覺得你不會?!编嶌髌鹕頊蕚湎词郑种匦聫澫卵?,湊到陸宛耳邊說,“不會先動心。” “說得好像你多懂一樣,你還是把心思都用在高考弟弟身上吧?!?/br> 陸宛抽張紙巾擦桌子,看著鄭祺去廚房洗手的背影說。但嘴上逞能,心里卻不得不給自己畫條杠,無論在哪里都不能越界。陸宛又想起和Eric最初的那叁個月,年輕朝氣又帥氣的男孩,就像是油畫里走出來的清爽男孩,一起徒步爬山,一起抱著爆米花看電影,一起去劇院聽高雅音樂劇,散步的時候牽手,做飯的時候接吻,她確實曾陷入其中,喜歡這種情感從來就沒有一個開關,都是自然流露。 后來她想過表白,但想了整整一夜,覺得自己如果開了這個口,這一切就可能都不復存在。而事實證明確實如此,研究所放了假期,Eric自然要回自己家,他回家的那一個月,她總是能看到他的ig,發(fā)他和很多女孩的合照,有些是一起沙灘太陽浴,有些是草坪野餐,當然也有一些頗具尺度的照片,不過那些是和同一個女孩。 后來她曾忍不住問Eric那是誰,Eric滿不在乎地說是他的一個partner,只在他放假回家的時候聯(lián)系。于是她釋然了,在這樣開放的關系環(huán)境中,唯有享受快樂才是真正奧義,沒有關系的束縛,才會獲得更多的快樂。當然,她還是認為,她沒有陷入情感怪圈的重要原因還是,至少Eric在德國,只有她一個。人類可以沒有愛情,但做不到沒有占有欲。 “那你明天去醫(yī)院看結果?”鄭祺洗完手回來坐下,托著腦袋看陸宛。 “哪兒有空,明天早上兩節(jié)課,下午一節(jié)課,還有好幾個材料要寫?!标懲鹣胂朊魈斓墓ぷ骶陀X得頭痛,不過幸好ppt已經提前做好,她能今晚好好睡個覺。 “我一直以為大學老師是最輕松的,沒想到也沒比我這個上班族輕松多少?!编嶌髂贸鍪謾C,點開信息界面拿給陸宛看消息記錄,“我還和小孩說,我有個朋友,博士畢業(yè),回國當大學老師,很輕松,你得好好學習,以后才能輕松。” “你這話說的跟班主任一樣,你倆不是搞曖昧呢嗎?” 陸宛看著聊天記錄,小孩居然還問鄭祺英語題,可惜鄭祺講不出個所以然,畢竟在外說的口語和做題英語還是千差萬別。 “哪里敢搞曖昧,喜歡是挺喜歡的,但我能不知道可能會影響小孩學習么?”鄭祺搖搖頭,滑了一下手機屏幕,讓陸宛看其他的聊天記錄,“小孩還說想學醫(yī),我和小孩說勸人學醫(yī),天打雷劈,不過你這兒有個現(xiàn)成的醫(yī)生了,到時候小孩真準備報考,我可得拜托你問問?!?/br> “鄭祺,你可真是什么都能利用上……” “哎,好像記得你說過,烏木沉香也在德國讀過,他如果是博士畢業(yè)的話,能單獨坐診,也算升的挺快的了,咱們不都是按資排輩么?”鄭祺突然打斷陸宛要諷刺她的話。 “別老叫烏木沉香了,人家有名字,叫唐鋒,他科隆讀的研,然后就回國了?!标懲鹣肓讼?,還是補充說,“他沒有讀博我還挺意外的,畢竟都在科隆讀研了。” “讀博回來還得一步一步往上爬,倒不如趕緊碩士畢業(yè)回來積累年份和經驗?!编嶌鲗﹃懲鸬脑挷灰詾槿唬岸业人龠^幾年,資歷更深厚點,醫(yī)院自然會把他派出去進修的,這就跟大學老師一樣,除了你們這些卷得不行的講師,現(xiàn)在混得好的老教授,哪一個不是公派出去進修的?!?/br> “行,我不cao心人家了,我還是想想我自己吧,畢竟小講師卷啊?!?/br> “你想吧,快到時間了,我得走了?!编嶌髋牧伺年懲鸬募缯酒饋恚苯幼呦蜿懲鸬呐P室,“在你這兒化個妝,我得去接孩子放學了?!?/br> “去接哪個?那個小孩?”陸宛跟著到臥室,靠在門口看浴室里頭正拿著她粉底液擺弄得鄭祺。 “還有哪個小孩,他最近說他失眠,壓力大,我接他去郊區(qū)看星星放松一下?!?/br> “他爸媽呢?別以為你拐賣兒童了?!标懲鹩行┱痼@,不過鄭祺忙著化妝,沒空看陸宛夸張的表情。 “他都18了,哪里是兒童了。”鄭祺涂完粉底回頭看一眼陸宛,撇撇嘴,“你放心好了,他爸媽都不在A市,他是戶口在這里,所以高二才過來讀,人家學霸,根本不用家長cao心,自己在學校旁邊租了個房子住?!?/br> “還有,別cao心我了,你呢,就等著他的體檢報告,然后注意安全,記得戴套?!?/br> 鄭祺簡單地畫了個淡妝,但考慮到晚上天黑,從包里取出更深色的口紅涂上,在浴室的亮光之下,顯得很像是一個準備吃小孩的惡女人,但惡女人走向陸宛,語重心長地叮囑她。 “行了,走了,隨時報告你的烏木沉香。” 鄭祺走到門口換鞋,然后給陸宛一個擁抱,開門離開。陸宛關好門又反鎖,重新躺回沙發(fā),覺得鄭祺這一晚到來,讓她更加心煩意亂,但她也并不知道自己在煩什么,大概處理人際關系,就沒有不煩不焦慮的,更何況還是一個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