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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第一紈绔 第6節(jié)

    客棧每日來往數(shù)百人,一時半會小二還真記不起這號人來,他顫巍著說完“公子稍等”,便慌里慌張跑去查登記簿,查完了立刻回來跟第五辭報備:“有的有的,公子隨我來。”

    小二領(lǐng)著第五辭慢慢上了二樓,走到一間最里的普通客房前,輕輕敲了敲門,禮貌道:“付公子,有人找您?”

    很快,房門從里而開,付淮安面如冠玉,立在門前,靜靜地看著兩人,詢問道:“是何人?”

    “當(dāng)然是我!”第五辭趕在小二說話前,搶答道:“付表哥別來無恙啊?!?/br>
    付淮安對上第五辭饒有興趣的面容,無奈地搖搖頭,笑著道:“公子許是認(rèn)錯人了,在下外鄉(xiāng)人氏,在京中并沒有什么表弟?!?/br>
    “誒,怎么能這么說呢?!钡谖遛o一展折扇,拍在付淮安的肩頭,擠眉弄眼開始攀關(guān)系:“我與付表哥那可是親如一家,豈能三言兩語就道得清,來來來,進屋說?!?/br>
    他也沒把自己當(dāng)外人,率先進屋便落了座。

    第五辭笑得春風(fēng)得意,天生一副哥倆好的樣子,看得付淮安不知所措,他轉(zhuǎn)頭瞥向小二,問:“這是……”什么情況。

    小二哪里知道這祖宗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敢悄悄縮著腦袋跟付淮安耳語:“武安侯府家的公子,京里的小霸王,一般人都惹不起?!?/br>
    他嘆了口氣,用一種略帶同情的目光看著付淮安,然后對第五辭點頭哈腰了一陣,立馬邁著小碎步下了樓。

    付淮安暗自思忖一瞬,忽然就明白了其中的關(guān)系,他默默闔上門,提步朝里走,對著第五辭抬手一揖,道:“第五公子。”

    提到這個稱呼,第五辭就滿腹怨言,他家這姓氏一叫出來總占不上什么便宜,因他不甚喜歡,京里已經(jīng)許久不曾有人這么喚過他了。

    第五辭挑眉看向眼前的青年,彎唇一笑:“付表哥這么客氣作甚,過來喝茶,我們好好聊一聊。”

    付淮安拿不準(zhǔn)他此舉到底為何,但隱約覺得會與溫嫻有關(guān),畢竟他跟武安侯府非親非故,唯一能攀上關(guān)系的莫過于溫嫻了。

    他在京中待的時日并不多,可也聽過溫府與武安侯府結(jié)親的消息,此事與他付家無關(guān),他想不通第五辭這番貿(mào)然前來,究竟所謂何事。

    付淮安撂袍入座,點頭道:“公子請講。”

    第五辭淡定地斟了兩杯茶,推到付淮安身前,然后起身環(huán)顧四周,在房里東瞅瞅西看看,拿起矮幾上的一本書,閑聊道:“你一直待在房中溫書?”

    “隨意看看?!备痘窗财凡栊Φ馈?/br>
    “當(dāng)真只是隨意?”第五辭似笑非笑道:“讀書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我還能搶了你的功名不成?!?/br>
    付淮安抿了抿唇?jīng)]回話。

    第五辭繼續(xù)跟他絮叨:“若你真的金榜題名,豈不是要立刻完婚?!?/br>
    “公子說笑了,我孤家寡人一個,并無婚約在身?!?/br>
    “哦?”第五辭忍不住嘴角上揚:“付表哥年歲也不小了,難道就沒有什么意中之人?”

    第七章

    付淮安握著杯盞的手一頓,guntang的茶水立刻從杯沿溢出,滴落在面前空白的桌面上。

    縱使面上再波瀾不驚,付淮安心里也泛起了點點漣漪,他輕咬了一下舌尖,以指揩去桌上茶水,再次面不改色道:“公子今日前來,應(yīng)該不會只是想打聽我的私事吧。”

    眼神閃爍且還刻意轉(zhuǎn)移話題,分明就是在欲蓋彌彰,第五辭知道自己這趟來對了,于是折扇一合,跨步坐于付淮安對側(cè),道:“自然不是,我對別人的私事從來都不感興趣,我感興趣的是付表哥心里的那個人,會不會是……”

    他說到此處抬眼凝視著付淮安,一字一句道:“溫府大小姐——溫嫻!”

    這個名字如平地驚雷,炸得付淮安再也坐不住了,“公子莫要胡說,如此言語,于我無礙,可卻會毀了她的名聲。”

    一個已經(jīng)訂過親的女子凡事都應(yīng)與外男保持距離,若被有心人聽到再加以誤傳,那他與溫嫻之間的往來饋贈則會被誤解為是私相授受。

    付淮安不允許有人如此詆毀溫嫻,他看著第五辭的眼神此刻已變得有些敵意。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第五辭笑道:“若你真的喜歡,不妨努力讀書,等到來日高中,向陛下討得一個恩旨,大大方方地求娶。”

    “我又不是那等不通情達理之人,誒!等會兒……”他止住付淮安的反駁,繼續(xù)說:“能不能聽我把話講完,所謂公平競爭,你也不用覺得冒犯,反正這門婚事并非我本愿,你若能就此把它掐斷,倒還真解了我這燃眉之急?!?/br>
    “公子未免太過兒戲了,婚姻大事,豈能如此說斷就斷?!备痘窗舱媸翘鏈貗垢械轿?。

    這番話跟武安侯與侯夫人教訓(xùn)他的話術(shù)一模一樣,第五辭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他頹廢地錘錘后頸,吊兒郎當(dāng)?shù)溃骸拔覍Υ星槭峭簯虻?,你要是真為了溫小姐好,那就趕緊入仕做官,只要掙到了好前程,不愁心上人不在身邊。”

    付淮安閉眸不語,他今日可算是見識到這京城第一紈绔的風(fēng)采。

    “言盡于此,你好好溫習(xí)?!钡谖遛o站起來,自顧開始整理衣襟,完了懶散道:“我下半輩子的幸??扇谀闶稚狭恕!?/br>
    他鄭重地交代完,忽又覺得此話不太對勁,但也懶得再管,搖著扇子悠哉悠哉出了客棧,邊走還邊嘀咕:

    “自來表哥愛慕表妹,風(fēng)月話本誠不欺我。”

    第五辭回到茶肆,眼瞧著孟天翹著腳,聽?wèi)蚵牭桨V迷,他一腳踢到椅子腿上,大呵一聲:“干嘛呢?正事不做了?”

    孟天一回頭,嘴里的紅棗囫圇嗆到嗓子眼兒,他咳得滿臉通紅,趕忙起身讓位。

    第五辭仰躺進靠椅,抓起旁邊桌上的酒壺,豪飲一口,慢慢說:“你去打聽打聽溫家小姐都喜歡什么,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還有她最厭惡什么東西,事無巨細,最好都記錄下來,我得好好籌謀籌謀?!?/br>
    又是喜歡又是厭惡,這小祖宗到底是要鬧哪樣啊!

    孟天撓頭,百思不得其解,張嘴正要詢問,卻被第五辭一個眼刀子甩過來,嚇得立刻噤了聲。

    “小的這就去?!泵咸烊鲩_腳丫便跑了。

    ——

    日子過得飛快,到了月底,溫嫻照例出府要去鋪子查賬,京中三家商鋪,皆是溫嫻生母竇氏遺留下來的嫁妝,除開被付夫人強要去的兩家外,便就只剩下了一家。

    溫嫻的外祖原是蜀州劍南一帶有名的商戶,不止生意做得大,還樂于行善事,在當(dāng)?shù)仡H有些聲望。

    當(dāng)年溫紹元初中進士,甫一上任,便隨欽差一道前往蜀州辦案,路過劍南遇到了外出游玩的竇子鴛,兩人一見傾心,再見傾情,三見互訴終生,最終竇子鴛不顧父母反對,孤身遠嫁京城,卻還來不及多享兩天福,就在生下溫嫻不久后因病逝世。

    彼時溫嫻年紀(jì)尚小,竇氏的一應(yīng)嫁妝全權(quán)交到了溫紹元的手里,可溫紹元處理完竇氏的后事,沒過半年便娶了現(xiàn)在的夫人付氏,付夫人嘴甜,吹吹耳旁風(fēng)的功夫便哄得溫紹元把竇氏最值錢的兩家嫁妝鋪子分了出來,所以事到如今,溫嫻也只收回最后的這家點心鋪。

    鋪子位于京郊,但勝在地段尚好,又得溫嫻細心經(jīng)營,收入很是可觀。

    溫嫻很早就出發(fā)了,到了店里,與伙計交涉完日常的開支,便開始核對上月的賬目,這幾日店里清閑,伙計們得了空都聚在一起嗑瓜子聊天,廳里全是嘻嘻哈哈的打鬧聲。

    晌午剛過,大伙忙著準(zhǔn)備膳食,溫嫻闔上賬冊正欲解解乏,忽聽外面?zhèn)鱽硪魂囆[聲,接著有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第五辭還是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某羝?,今日不知為何,還特意穿著一件艷紅色窄袖束腰緊身騎裝,紅色本顯得人妖嬈,但套在他的身上又透著另類的美感,像是宮廷畫中的翹楚郎君,滿是瀟灑風(fēng)流之姿。

    身后兩人同是這副艷麗裝扮,金平樂和佟三春比之第五辭更甚,花哨得仿佛兩只展翅欲飛的花蝴蝶。

    這三人照例要去城外跑馬,只是偶然經(jīng)過此處,又聽說溫嫻正在店里幫忙,才趁此機會來搗搗亂。

    “溫小娘子——”

    第五辭雙手抱胸緩緩踱步到溫嫻面前,語氣十分狂妄囂張:“你說你一介大家閨秀,不好好在家插花繡帕,干嘛還跑到外頭來搗鼓生意,拋頭露面的天天被人打量,多損你溫柔嫻靜的名聲?!?/br>
    店里的一干伙計聽罷皆有些慍怒,但久聞第五辭惡名,都不敢上前辯駁,只好抱團縮在墻角干瞪眼。

    溫嫻低頭,心里劃過一瞬不安,她攥著賬本的指尖開始微顫,但還是竭力穩(wěn)住心神,慢慢走出柜臺,福了福身道:“公子此言差矣,所謂大家閨秀并不一定就是在家閉門不出,而在外行商查賬的女子也不全是不合禮教,我朝不抑商,女子也可同男子一樣出門做生意,公子這番說法就太片面了?!?/br>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第五辭摸摸鼻頭,差點就要被說動了,難得有人敢在他面前出言頂撞,第五辭喉頭一噎,假意打量起四周的陳設(shè)。

    金平樂和佟三春正對著貨架上的糕點挑挑揀揀,一邊比對還一邊往嘴里放,第五辭見不得如此土匪行徑,出言呵退兩人,再掏出一錠銀子拍在溫嫻身后的柜臺上,漫不經(jīng)心道:“既然溫小姐這么會做生意,不妨給我好好介紹介紹吃食,若我滿意了,便把你這滿屋子的糕點全買下來?!?/br>
    “公子我來吧,我對這里更熟?!庇腥苏境鰜硇⌒慕忉?。

    第五辭皺著眉頭瞥一眼,嫌棄道:“我跟掌柜的說話,有你什么事?!?/br>
    那人立刻不敢回話了。

    溫嫻側(cè)過頭安撫似的笑了笑,再回來跟第五辭仔細解說。

    她對店里的陳設(shè)如數(shù)家珍,談起任何東西也絲毫不會怯場,從蒸的到炸的,從酥皮的到混糖的,天南地北,各色種類,皆不在話下。

    本還想著看熱鬧的三人,見狀都有些目瞪口呆,第五辭臉上更是紅一塊白一塊,頭一回在一個女子身上吃了啞巴虧。

    他也抹不開面兒,緊緊盯著溫嫻,半晌都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溫嫻總算扳回一局,嫣然笑道:“公子說話算話,當(dāng)真愿意把本店所有的糕點全買下來?”

    “那當(dāng)然?!钡谖遛o理直氣壯:“本公子許下的話,還沒有反悔的道理?!?/br>
    他扭頭一掌敲在佟三春的后腦勺上,催促說:“誒,掏錢!”

    “啊——”佟三春莫名其妙:“我這只有二兩銀子,哪能夠啊?!?/br>
    第五辭接著看向金平樂。

    這人同樣欲言又止:“我沒帶,再說咱們出來哪里用得著自己付錢,不都是月結(jié),我渾身也就這張臉值錢了,你看能行嗎……”

    第五辭臉都綠了,真是搬起石頭要砸門,結(jié)果還誤傷了自個兒。

    恨恨瞪了一眼這兩慫鬼,他翻遍全身準(zhǔn)備找點值錢的東西抵押,可渾身只有一件騎裝和腰上的馬鞭,出門走得急什么也沒帶,哪里會想到有這么一遭。

    第五辭無比后悔剛剛的吹噓,要是別人也就罷了,他扭頭就讓侯府送來,可現(xiàn)在是溫嫻,他著實不想丟了這個面。

    恰到此時,溫嫻回到柜臺后方拿了紙筆,慢慢走過來,公事公辦道:“公子立個字據(jù)吧,小店允許你這樣的貴客賒賬,只要按時結(jié)下款項,我們也是認(rèn)的?!?/br>
    第五辭一臉見了鬼的表情,指著自己夸張道:“你讓我寫欠條,本公子縱橫江湖這么些年,從來都沒人讓我……”

    “難道公子想賴賬?”溫嫻無辜道。

    “我寫就是了。”

    店里這么多人盯著,第五辭還真不好意思再多做狡辯,他含恨寫完整個字據(jù),最后簽下自己名字時,差點沒把牙咬碎。

    “時效三個月,三月后若是沒有按時交付,欠款會翻倍,還望公子早做準(zhǔn)備。”溫嫻耐心提醒。

    第五辭冷哼一聲:“我家大業(yè)大,難道還會欠你不成?”

    “那這個……”溫嫻晃了晃手中的字據(jù)。

    “算你狠!”第五辭無話可說,趁機拉著金平樂和佟三春趕緊走了,來的時候有多瀟灑,現(xiàn)在就有多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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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公子辭混跡江湖從來都是刷臉支付,平生第一次因為沒錢吃了虧

    第八章

    溫妍坐在鋪子不遠處的馬車內(nèi),已經(jīng)靜靜注視著這邊良久了,她在兩個時辰前上街采買,正巧碰到第五辭跟友人閑聊,提到了溫嫻,故而她才會跟著來到這里,目的就是為了探探情況。

    “小姐,我們還是回吧,時辰不早了,再耽擱下去,夫人怕是會生氣?!毖诀咴旗F勸叨著說。

    溫妍還是覺得不安,依照第五辭那廝的性子,她怕溫嫻獨自應(yīng)付不過來,兩人一個霸道一個怯弱,怎么看都是溫嫻吃虧。

    “再等等?!睖劐垡膊徽5赝蜾佔娱T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