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子嘿嘿笑。

    第35章 （二更）

    回程的路上, 外出的人越來越多，大家互通有無, 全都是壞消息。

    小區(qū)樓下, 一眾居民也在聊天。

    “我家隔壁全家都凍死了，都是老人孩子，聽說兒子媳婦在外地回不來，誰想到就凍死了！”

    “我家里人全都感冒了, 你們有沒有感冒藥??？”

    “這天氣太見鬼了！怎么會降溫得這么厲害！我在花城住了二十年了, 從來沒見過這種天氣！”

    “花城的氣溫就沒有下過零下十度！可不是見鬼了么！”

    “我一個鄰居, 是干那個蛙人的, 就愛半夜下水撈東西, 誰信夜里能撈到什么東西，肯定是去偷東西啦，早上起來的時候就聽見隔壁吵吵鬧鬧的, 說人沒有回來，現(xiàn)在一家子都在外面找呢, 我看啊是報應(yīng)到頭，被凍在水底下了！”

    “你說什么！你在說什么！你的心怎么這么毒這么狠啊，我家濤濤喊了你十多年叔, 你就這么咒他！”

    邵盛安拉著喬青青離得遠一點：“打起來了?！?/br>
    “那張嘴也太刻薄了，被打活該?！标惐偘櫭碱^, 眾人繞開一點回自家樓棟。

    “樓下怎么打起來了？”喬誦芝問。

    “是隔壁棟的人起了些口舌, 唉，現(xiàn)在大家的心情都不好，很輕易就鬧起火氣來。物資派送推遲, 沒什么事的話我們就別出去了, 別遭了無妄之災(zāi)。”邵盛安說。

    “有道理有道理, 家里東西夠的，不出去也行的?！鄙鄹岗s緊說。

    “物資船那邊也受災(zāi)了，戰(zhàn)士們沒有準備御寒的衣服，就穿著秋衣，衣服里面塞紙板，唉?！?/br>
    “這怎么能行呢？人不得凍壞了??？我們能給他們送點衣服嗎？”喬誦芝忙問。

    “我剛才送了一點吃的，要送衣服的話那就現(xiàn)在收拾，我去送?！鄙凼部聪騿糖嗲?。

    “我來收拾，等會兒一起去吧?！眴糖嗲噙M房間，收拾出五十套加絨內(nèi)衣和五十雙加絨襪子。邵盛安在旁邊打包，喬青青說：“大衣沒有那么多，最多送出去二十件。”

    “好?！?/br>
    所有東西打包好，喬青青還放了兩盒感冒藥兩盒退燒藥在里面，她堅持要一起去，夫妻倆就一起再出一趟門，順利將物資丟到物資船附近，引來戰(zhàn)士們注意后就跑。

    回家后，邵母關(guān)心喬青青：“累了吧青青？趕緊換件衣服，我摸著你的大衣都涼透了?！?/br>
    “好，我這就去換?！?/br>
    她和邵盛安的衣服搭在床上，摸起來是溫的，翻開一看，原來衣服下面有兩個燒水壺，里面的水已經(jīng)變溫。

    “一定是我媽，我小時候冬天她就這么幫我溫衣服?！眴糖嗲鄵Q了鞋子襪子，外褲和外衣，重新?lián)Q了一身才覺得舒服些。

    邵盛安笑了：“媽對我們真好?！币糙s緊換衣服。

    “我買了幾個竹筐，一會兒拿出來?！?/br>
    “竹筐？想裝什么東西么？”

    喬青青笑著說：“可以扣住煤爐，點燃煤爐后可以燒水，竹筐上就可以鋪衣服，在燒水的時候順道就能把濕冷的衣服烘干烘暖?！?/br>
    邵盛安明白了，大贊這真是一個好主意。

    喬青青將兩個燒水壺拿出去，喬誦芝過來接，摸了摸：“還沒涼，正好能喝，里面是姜糖水呢?！?/br>
    降溫第一天，一家人喝了第二回 姜糖水，打嗝都是那股辛辣味。

    午飯是喬誦芝和邵母做的，一人做了蛋炒飯，一人燉了排骨蓮藕湯，還蒸了一屜包子，每個人都吃得很飽。吃飽就得干活了，喬青青拿出塑料薄膜，讓邵盛安給鄰居送去，這東西不值錢，她囤了很多，送出去做人情不心疼。

    “我這就去送?！?/br>
    左右鄰居都很驚喜，連連道謝，緊趕慢趕著封窗戶，邊邊角角都不放過，不然的話冷風(fēng)無處不鉆，真的能將人凍僵了。

    喬青青在家跟家里人一起封窗，最后只留了衛(wèi)生間的排氣窗做空氣流通用，關(guān)上衛(wèi)生間門，門下的百葉就足夠通風(fēng)了。

    “我看新聞里北方人過冬就是這么搞的，搞完屋里頭暖和好多，就怕今晚還降溫?！?/br>
    “降溫也不怕，家里有地暖呢。我看天上的烏云好像散了好多，過兩天如果出太陽了，太陽能發(fā)電機就能派上用場，到時候就能省汽油發(fā)電了?！鄙鄹赋錾竦乜刺欤矶\著趕緊出太陽吧。喬青青沒說話，上輩子接連三年超低溫寒冷氣候，太陽連影子都沒有。

    預(yù)備的太陽能發(fā)電機，她是準備在低溫末世后的炎熱酷暑氣候里發(fā)電來供應(yīng)空調(diào)的。這三年，想要用電，離不開燃油發(fā)電機。

    傍晚，喬青青他們參加了樓下王爺爺?shù)脑岫Y?，F(xiàn)在情況特殊，也沒辦法火化，王家人只好辦了個簡單的葬禮，然后就將尸體暫時埋在小區(qū)里。

    “等以后，再送到福山去?！蓖跄棠袒秀敝f。

    福山是當?shù)氐哪沟兀貏莞?，肯定沒有被淹。但福山也遠，現(xiàn)在沒有交通工具，又冰冷徹骨，徒步根本去不了，人還可能折在路上。

    喬青青握著她的手，感受到她手掌冰涼，心下傷感。

    “王奶奶，我們要努力活下去，賊老天不讓人活，我們偏要活?！?/br>
    這句話是王奶奶上輩子跟喬青青說的，王奶奶當時摸著喬青青的臉，說她可憐，被人欺負：“到我家住吧，以后……總有辦法活下去的?！?/br>
    王奶奶眼睛通紅，眼淚都流干凈，聞言扯了扯嘴角，幽幽嘆氣：“活啊，活啊?！?/br>
    金源小區(qū)這一天，埋了十幾具尸體，鄭鐵輝和其他樓的志愿者組長一起安排，在原先電房的方向劃了個地方做臨時埋尸地。冰層鑿開，埋下親人，再將碎冰削鏟回去，很快電房那一片就起了十幾個墳包。

    有居民反對，說埋在小區(qū)里晦氣，被悲傷的死者家屬一擁而上揍了一頓，血都濺到了雪地了。

    “有種你家以后別死人！”一向瞇眼笑憨樂的王家樂在這一刻爆發(fā)出驚人的狠意，要不是眾人拉得緊，他真得把人打死。

    “好了好了，別讓王爺爺擔(dān)心你，回家吧！”邵盛安死死卡著他的手臂，協(xié)同其他鄰居將人拽回來。

    王家樂甩開眾人，跪在墳包前泣不成聲：“爺爺、爺爺嗚嗚……”

    喬青青家給王家人送去了些許慰問品，特殊時期送的東西也特殊，是兩件老年人穿的大棉襖，還有一個煤炭爐。

    王家樂上來道謝，眼睛紅紅的：“我知道你們家一直照顧我家，那些東西現(xiàn)在都能救命，我就不虛偽婉拒了，我收下來，這份情我王家樂都記在心里！”

    喬青青再三叮囑他燒火的時候記得通風(fēng)。

    目送王家樂下樓后，喬青青將鐵門鎖上，回頭看見鄭鐵輝的兒子站在門口陰森森地看著她。

    這個未滿二十歲的小青年，在上回出院后就一直這樣陰郁。

    喬青青沒有理會他，繼續(xù)進屋，關(guān)上自家防盜門。

    “趕緊關(guān)門，凍死了！”鄭太太大聲喊。

    鄭梁棟才垂眸將門關(guān)上，他走路拖拖沓沓的，鄭鐵輝剛才露臺下來，看了就來氣：“年紀輕輕的怎么死氣沉沉的！現(xiàn)在家里遇到這么大的困難，你是丁點都指望不上，你姐找柴火找得都凍感冒了，也沒見你搭把手！”

    鄭梁棟瞥了他一眼，雙眼無神地游進房間里，砰一下關(guān)上門。鄭鐵輝依稀聽見他在說“再怎么掙扎都會死的，還搞什么”。

    “你看看他，你看看他！”鄭鐵輝朝鄭太太發(fā)脾氣。鄭太太皺眉：“他從上次病了之后就這樣了，你明知道他受了大罪，還跟他計較干什么。撿柴火嘛！明天我也去撿！”

    “你就慣著他吧，今晚我們?nèi)叶疾恢腊静话镜眠^去。”鄭鐵輝打了個寒顫，回頭，“怎么那里漏風(fēng)了！”

    鄭太太忙說：“小穎說屋里有點悶，所以打開了一條縫。”

    鄭鐵輝氣不打一處來：“又不是沒留縫，廁所就留了排氣口，就這還悶吶？一會兒凍感冒了，我看你們怎么辦！”氣沖沖地去將縫隙堵住了。

    房間里，鄭梁棟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冷啊，他覺得特別冷，這種寒冷還要經(jīng)歷第二次，他覺得太絕望了。

    他閉上眼睛，好像仍感受到大地震中砸落在自己頭上的大石頭，那么重，那么尖銳，砸中他身體的同時，好像把他的靈魂也砸碎了。

    那不像地震，像整個天都塌了，他到處逃啊，根本逃不出去，沒有地方逃啊。

    太難了，活著太難了。

    努力掙扎著最后還是會死去，為什么還要浪費精力，不如有一天過一天吧！

    想起隔壁801跟上輩子截然不同的情況，鄭梁棟想，肯定是邵盛安也重生了，所以改變了一切。隔壁是那么有干勁，上輩子邵盛安在水災(zāi)的時候就死了，肯定是沒有見識到以后的殘酷，等以后……以后邵盛安就知道，干什么都是徒勞的。

    801里，喬青青進廚房給邵盛安搭把手。

    “今晚吃什么？”她問。

    “我想弄麻辣牛rou蓋飯，再煮點雞湯?！彼吳信ou邊答。

    “那我來弄雞湯。”

    “行啊，你做的雞湯最鮮了?！?/br>
    喬青青取了一只雞，切塊焯水，加入適量的水后切入姜片，再加入枸杞紅棗，蓋上高壓鍋蓋。換做平時，她是用瓦罐燉的，但家里的瓦罐都被她做好湯和粥等流食儲存進空間里了，只好用高壓鍋。

    “高壓鍋也好，rou軟乎，我喜歡吃軟乎的雞rou?！鄙凼才鯃?。

    高壓鍋燉出來的雞湯同樣鮮美，rou輕輕一夾就散了。邵母盛湯，兩個雞腿分給喬青青和邵盛安，其他rou被她盛出來給了喬誦芝和邵盛飛。

    “哪里用這樣，隨便舀到什么就是什么，親家母，你可千萬別外道，我們都是一家人。”喬誦芝將這碗湯換到邵母跟前，取走邵母那一碗，“我吃這碗啊，可千萬別跟我搶了?！?/br>
    “親家母，哎呀你別這樣?！鄙勰赶胍獡Q回來，被喬誦芝攔著無從下手。

    “媽，吃飯吧，以后喝湯自己盛就好，這么讓來讓去多見外啊?！眴糖嗲嚅_口。

    邵盛安也說了幾句，邵母才坐下。

    “快吃飯吧，這牛rou真不錯，嘶，麻辣得夠勁，吃了都流汗了?！鄙鄹赴抢艘淮罂谏w飯，大力稱贊。

    喬青青用膝蓋輕輕碰了碰她媽，將剔了骨頭的雞腿rou夾到她媽碗里。

    第36章

    煮完飯后, 家里的燈就熄了，為了節(jié)約能源, 只在圓桌中間點了一根蠟燭, 視線是不太好，但喬誦芝知道自己再夾回去，女兒肯定要再夾回來，到時候動作大了讓親家他們瞧見就尷尬了。沒辦法, 她就自己吃下了。

    回頭她跟喬青青說以后不用這樣：“家里不缺吃的喝的, 我哪里就缺那塊雞腿了, 以后自己吃, 你婆婆是對你好呢, 你得領(lǐng)情?！?/br>
    “我領(lǐng)情呢，不過我一直不愛吃雞湯里的雞rou，就只愛喝湯, 媽，你就幫我吃了嘛?！眴糖嗲啾е龐屓鰦? 喬誦芝很快頂不住了，眼角溢出笑意，嘴上卻嫌棄道：“這個時候還挑嘴了, 趕緊改掉這個壞習(xí)慣?！?/br>
    “改改改，回頭我就改?！?/br>
    降溫后第二夜, 夜里最低溫度降到零下四十攝氏度, 邵盛安起來檢查線路，喬青青到次臥和閣樓看一圈才安心。

    “線路還成，過來, 我抱著你?！鄙凼层@進被子里示意喬青青靠著他。

    喬青青擠進他懷里, 感受著被子里與邵盛安身上傳來的暖意, 很快就有睡意襲來。

    邵盛安輕輕拍她的背，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就睡著了。

    樓下，王奶奶一家一開始都睡不著。一個是傷心親人離世，家里小孩子還身體不適，一個是天寒地凍，無法適應(yīng)這樣的溫度，手腳都跟冰坨子似的，哪里睡得著。直到王奶奶的孫女王家欣奇怪道：“我怎么覺得屋里頭沒有剛才那么冷了?！?/br>
    “哪里不冷，媽，還是好冷啊?！蓖跄棠痰闹貙O女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