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哥哥也所謂。

    他怎么會有這樣的自信，自信到連后路都給自己想好了，可真到了這一天，他卻沒有辦法說服自己。

    偶爾的瞬間。

    他也會在想，如果不是哥哥就好了。

    可不是哥哥，他也許連陪伴的資格都沒有。

    陳臨戈忽然覺得教室悶得慌，裹著心臟也悶得喘不過氣，甩下筆，起身走了出去。

    周兮辭聽到動靜，只看見他離開的背影。

    她枕著胳膊看他留在桌上的試卷，盯著那個突兀的墨點出神。

    最后一節(jié)晚自習上課前，班上的情報員李大川帶來一個好消息，“下個月中下旬開運動會！估計晚上林姐就要來說這事了，最后一年運動會了，這次我可要好好把隔壁那幾個班給摁在地上摩擦摩擦。”

    邵宇平打趣道：“不求你今年能把別班人摁在地上摩擦，只求你別像去年把對面籃框當我們的投就行?！?/br>
    班上哄笑起來。

    李大川紅著臉說：“我那是打蒙了，況且今年我們高三不參加球類比賽，只有cao場項目?！?/br>
    周兮辭在吵鬧聲中想起什么，戳了下簡凡和陶姜：“你們今年報什么項目??？”

    她們體育生每年運動會勢必要發(fā)揮最大作用，每個人最少三個項目，去年周兮辭參加了兩個田徑項目和一個投鉛球。

    練了小半個月投球姿勢，胳膊都粗了一圈。

    “我今年還是三千跟八百，不行再加一個跳遠。”陶姜擅長長距離跑，三千米每班男女各一個名額，女生每年都是她參加。

    周兮辭問：“小凡你呢？”

    簡凡興致不是很高的樣子：“我還沒想好，到時再說吧?！?/br>
    周兮辭和陶姜對視一眼，努努嘴示意道：怎么了？

    陶姜也不清楚，抿著唇搖了搖頭。

    說話間，陳臨戈和林松媛一塊從外面進來，教室熱鬧的氛圍在幾秒內(nèi)瞬間安靜下來。

    周兮辭直起腰，看著消失了一節(jié)課的陳臨戈：“你去哪兒了？”

    “天臺?！?/br>
    九中校風雖然嚴謹，但這么多年也沒出過什么社會類新聞，因而唯一擁有可以環(huán)視整個校園的高三教學樓天臺一直是開放著的。

    不過周兮辭很少上去，一是沒什么時間，二是每次過去都要經(jīng)過頂樓那四個班級，總會被墻上貼著的成績表深深打擊到作為一名學渣的脆弱心靈。

    只是她依然很疑惑：“你去天臺做什么？”

    “透透氣?！标惻R戈有些自暴自棄地說：“那里沒人，比較安靜，心也會靜一些。”

    周兮辭顯然沒捕捉到重點：“你的意思是我吵到你了？”

    他深吸了口氣，更加自暴自棄了：“你知道就好啊。”

    她壓著聲道：“這能怪我嗎，剛調(diào)座位的時候我就跟林姐說了要給你換同桌的，是你不樂意的啊?！?/br>
    “是?！标惻R戈看著她：“所以我現(xiàn)在在自食惡果?！?/br>
    周兮辭深吸了口氣，舉起拳頭說：“你信不信我一拳頭下去，能把你捶到樓下教室去？”

    “你可以試試?！?/br>
    她咬著牙，幾次都沒能砸下去：“算了，我不跟你計較?！?/br>
    林松媛在課上說了運動會的事，照例鼓勵大家踴躍報名：“班上后兩排的同學，這下可到你們展示的時間了啊?！?/br>
    周兮辭立馬響應道：“報名表拿來！我第一個報名！”

    “哦呼！”邱琢玉起哄著給她鼓掌。

    周兮辭很快將之前不愉快拋之腦后，碰碰陳臨戈胳膊：“你打算報什么項目？”

    她說完，又自顧說道：“我們學校這么大，怎么當初不修個游泳館呢，這樣你就能報名參加游泳比賽了?！?/br>
    陳臨戈：“你去給校長建議箱寫投稿?！?/br>
    “那都是擺設，一年都不開一次的，要真寫了，恐怕都得等到以后我榮歸故里親自過來開這個鎖?！?/br>
    陳臨戈筆一頓，“周兮辭?！?/br>
    “??？”

    “你想過以后嗎？”

    想過。

    在他問出這一句的下一秒，周兮辭在心里應道，可嘴上還是沒著調(diào)地說著：“什么以后，我啊腦袋里的東西太多，想不了那么遠?！?/br>
    陳臨戈看著她，看得周兮辭不得不心虛地挪開視線：“困了，我再睡一會?！?/br>
    他也沒再多說什么，只是捏著筆久久沒動。

    -

    隔天便是國慶小短假，很多住宿生都在上晚自習之前把行李收拾好，就等著下課回家。

    周兮辭本來就沒多少東西在學校，放了學，也就拎了個書包。

    她只顧著和陶姜說事，忘了陳臨戈還在旁邊，一不小心把明天要去做兼職的事情給說漏了嘴。

    陶姜看著陳臨戈明顯一愣的神情，識趣地先走了：“明天見?！?/br>
    陳臨戈扯過周兮辭的書包：“做什么兼職？”

    “就……”周兮辭打量著他的神情，無奈坦白道：“我周末有時候不是沒事么，就跟姜姜在校外找了個奶茶店做兼職，反正在家待著也是待著，賺一點伙食費也沒什么不好的?！?/br>
    “你——”缺錢嗎。

    陳臨戈沒問出口，這是顯而易見的答案，他把書包放到車籃里：“你跟徐姨說了嗎？”

    “沒有！”周兮辭抓著他的外套坐在后面，“你千萬別跟我媽說，她要是知道會沖到學校來把我打一頓的?！?/br>
    “知道了?！标惻R戈踩著踏板，從車流中騎過：“不說?！?/br>
    “那我明天再給你帶奶茶。”

    陳臨戈嘆了聲氣。

    周兮辭以為他又要教育自己，都做好了乖乖聽講的準備，卻聽見前邊少年有些無奈的語氣：“不要上次那個了。”

    她沒忍住笑了一聲：“不是挺好喝的嗎，我看你都喝完了?！?/br>
    “那是沒得選?！?/br>
    “好嘛好嘛，等明天我去店里給你拍張照片，你自己選。”周兮辭說：“我親手制作?！?/br>
    “我謝謝啊?！?/br>
    一路笑著到家，徐慈英要明天才回來，周國成也剛好不在家，周兮辭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躺在床上給簡凡發(fā)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最近簡凡的情緒和陳臨戈一樣都有些冷淡，晚上被陳臨戈抓到兼職的事一耽擱，她也沒顧得上和簡凡聊一聊。

    周兮辭發(fā)了消息過去，過了一夜都沒收到回復，她白天要做兼職，打算晚上去她家一趟。

    她洗漱完，拿上鑰匙準備出門。

    陳臨戈像是聽著她的動靜，也從對面走了出來，手里提著書包：“我去學校自習，順路帶你過去?！?/br>
    學校周末教室也開放，一些住得遠的同學會到教室學習，但這也僅僅會出現(xiàn)在四樓以上的幾個教室。

    周兮辭被他求知好學的態(tài)度驚了一下：“你上次摸底考試考是十五名不是一千五百名吧？我沒少數(shù)兩個零吧？你這樣顯得我很廢誒?！?/br>
    “你還用顯么?！标惻R戈打了個哈欠：“不走？”

    “走走走。”周兮辭推著他下了樓。

    陳臨戈跟黏上她似的，到了奶茶店門口，又說：“中午一起吃飯，我打包了帶過來?！?/br>
    周兮辭頭也不回：“三份?！?/br>
    陳臨戈這才騎上車進了校園。

    一上午也沒什么人，周兮辭和陶姜坐在店里下五子棋，老板娘又跟對象出去玩了，叫她們有空就過來開著店，節(jié)假日工資按天結(jié)算，一天一百。

    周兮辭往棋盤上放下一顆白子：“一天一百，七天就是七百，要是枝姐在外面再多玩幾天，靠，我能請假過來開店嗎？”

    “你可以試試。”陶姜落下一子，在棋盤的一角連成一線，她揉著眼睛說：“快到飯點了，我去買盒飯，今天你想吃什么？”

    周兮辭垂眸看著棋盤在研究陶姜是怎么贏的，漫不經(jīng)心道：“今天有人給我們送飯?！?/br>
    “陳臨戈？”

    “嗯?！痹捯魟偮?，周兮辭抬起頭往店外看了眼，臉上立馬浮現(xiàn)笑意：“說曹cao曹cao到?！?/br>
    陶姜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陳臨戈是他們班男生里最高的，走路時步伐邁得很快，蓬松的發(fā)頂在陽光下像是裹著一層柔光。

    少年英俊而耀眼。

    不過陶姜對帥哥不感興趣，她這么盯著看，只是因為陳臨戈手上的外賣袋，她語氣有些遲疑：“額……中午還有其他人跟我們一起吃飯嗎？”

    “沒有吧，應該就我們?nèi)齻€，怎么了？”周兮辭已經(jīng)要起身出去接他了。

    陶姜抿了抿唇：“那他是不是打包的有點多啊？”

    周兮辭像是才注意到陳臨戈兩手都提著外賣袋，鼓鼓囊囊的，一看分量就很多。

    她撓撓頭：“可能是給補習班同學也帶了吧。”

    說話間，陳臨戈已經(jīng)走到店門口，周兮辭跑過去幫他開門：“看來你跟你們補習班的同學相處的不錯啊?！?/br>
    果然學習好的就是容易玩到一起。

    陳臨戈有些莫名：“什么？”

    周兮辭指指他手上的袋子：“你不都給人家?guī)э埩嗣??！?/br>
    “這個？”陳臨戈把兩大袋外賣放到桌上，“這是我們中午要吃的?！?/br>
    周兮辭看他把里面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宮保雞丁、蒜香排骨、紅燒帶魚、蠔油生菜、可樂雞翅。

    最后是一個用錫紙封住口的瓦罐湯，店里的小桌都快擺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