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夢金魚 第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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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夢金魚》 作者:嚴(yán)雪芥 文案: 初夏黃昏,黎青夢在康盂樹家的屋頂陽臺看了一場露天電影。 這是她家道中落,和父親搬到南苔小城后,久違的閑散娛樂。 康盂樹的二手投影儀投在紅磚墻面上,斷續(xù)放著《地球最后的夜晚》。 他捏著啤酒,忽然問她。 “如果這是地球最后的夜晚,你會做什么?” “立刻搭班飛機(jī)離開這里?!彼敛华q豫,“我想死在翡冷翠?!?/br> “哦?!彼c點頭,又問,“翡冷翠他媽的是哪里?” “意大利?!?/br> “真遠(yuǎn)?!?/br> “那你呢?” 他將手中的啤酒一飲而盡,捏扁罐身,撇到角落。 “我還是坐在這里啊。”他笑著指了指夜空,“當(dāng)載你的飛機(jī)飛過我頭頂,我就大喊一聲,說————” “……說什么?” “等真到地球最后那個晚上,你會聽見的?!?/br> * 人不像金魚,可以憋住氣。 但我們偏偏要做一只金魚。 * 不著調(diào)痞子x落難大小姐 如魚缸般狹小的小城故事。 * 金魚入夢,人就變成倀鬼。 內(nèi)容標(biāo)簽:都市情緣 三教九流 勵志人生 搜索關(guān)鍵字:主角:黎青夢,康盂樹┃配角:┃其它: 一句話簡介:金魚入夢,人就變成倀鬼 立意:愛需要勇氣 第1章 搬到南苔縣城的第一個回南天,黎青夢的小腿上長了一圈濕疹。 她沒當(dāng)回事,早上被癢醒后還以為是小腿過敏,隨手抓了兩把緩解瘙癢,躺在床上不愿起身。 “該來了……” 她抬起視線盯著對面墻上的時鐘,指向7:45,窗外兩種聲響同時呼嘯—— 舊型號的動車,以及慢悠悠的綠皮火車。 這棟筒子樓的背后就是大片綠油油的農(nóng)田,中間撥出一條棕色鐵路,鐵路上方是白色高架橋。 動車在上,火車在下,每到七點四十五,它們就會準(zhǔn)點在她的窗前交匯,發(fā)出劇烈的動靜。 冬天剛搬到這里時,黎青夢非常崩潰。 從前住在僻靜的花園山莊,早晨起來最響的吵鬧是窗戶忘關(guān)時漏進(jìn)來的鳥鳴,而不是這種能將夢境粗暴切割的轟響。 她試過耳塞,試過將窗戶的每一條縫隙都用膠帶粘死,試過推開窗戶和它們對著大喊:“吵死了能不能不要再開了!” 全都沒用。 經(jīng)過從冬到春的折磨,如今她已經(jīng)能面無表情地把這聲音代替鬧鐘來聽。 不然怎么辦呢?換房子嗎? 不可能的。 她爸黎朔已經(jīng)是社會上的失信被執(zhí)行人,也就是江湖上人人所不齒的“老賴”。名下所有房產(chǎn)都被法院拍賣,其余的財產(chǎn)也已被凍結(jié)查封。 但即便如此,還是有一筆不菲的金額欠著無力償還。 而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銀行貸款的多人擔(dān)保制。 房地產(chǎn)行業(yè)火熱的時候,好些下海一起打拼的老哥們邀她爸入股。一些私立銀行為了完成每年的融資貸款指標(biāo),很大方地給他們貸款,幾家銀行合在一起就是幾個億。 大家共同擔(dān)保,承擔(dān)風(fēng)險,總覺得人多就安全。 可事實上,人一多,平衡才越容易搖搖欲墜。 就在去年,投房地產(chǎn)上的錢還未來得及收回,銀行的風(fēng)向因為政策改變緊縮貸款,擔(dān)保人中有一位爆了雷,貸款的錢還不出,剩下這幾個人,包括她爸,陪著他一起完蛋。 這還不是最讓人難以承受的。 ——她爸在被查封當(dāng)天,被查出肝癌。 早些年在應(yīng)酬上的胡吃海喝同引爆的雷一起,孽力回饋到了自個兒身上。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手術(shù)比較成功,但她爸的身體也因此大不如前。他想重振旗鼓,卻再沒有年輕時的本錢。 黎青夢只得陪著他回了母親的老家南苔,這兒有一套外公外婆去世后留下來的房子,因為是她媽那頭的,關(guān)系隔得遠(yuǎn),才沒被法院收走。 南苔是芝麻大點的邊遠(yuǎn)小城,勝在山清水秀,還有片內(nèi)海,很適合療養(yǎng)身體。 但對從來沒苦過的黎青夢來說,無疑是一種折磨。 當(dāng)她拖著雪白的大箱子第一次來到這座筒子樓前,就被槽溝里漫溢過來的血水嚇得面色蒼白。 溜著土黃狗的大爺經(jīng)過,笑著一指旁邊的菜市場:“放心小囡,是豬的?!?/br> 她順著大爺點的方向看過去,臨著馬路就是一個豬頭攤,剛殺過的豬身赤條條地掛著,死不瞑目的豬頭和她對上眼睛,讓她做了三天噩夢。 * 動車呼嘯而過后,火車又慢悠悠地開了一分鐘,動靜才全熄。 黎青夢徹底從床上爬起來,趿著拖鞋去廚房做兩人份的早飯。 從前三餐有阿姨照料,午后有烘烤的甜品,晚上有輕食的宵夜,她只負(fù)責(zé)張開嘴。有時候擔(dān)心發(fā)胖,咬一口就扔掉,作得很。 哪用得著像現(xiàn)在就這樣,一粒米一粒米得淘干凈,不小心漏出幾粒逃跑的,立刻抓捕回來,在水龍頭下沖干凈放回去。 淘米的盆子底部在回南天下起了霉,綠油油粘著黑色的斑點,她摸著滑了一手。 將粥煮上后,黎青夢忍著惡心蹲去陽臺上清洗霉斑。 昨夜南苔剛下過一場雨,窗戶沒關(guān)嚴(yán)實,瓷磚上到處都是水漬。 黎青夢刷著盆底,總覺得這些霉斑并不是被水沖走,而是透過蒸汽全都躥進(jìn)她的毛孔,接著在她體內(nèi)生根發(fā)芽。 這么想著,她的小腿又開始癢了。 客廳里傳來動靜,黎朔有些虛的聲音在她背后響起。 “在洗什么呢?” “沒什么,粥快好了?!彼^也不回地喊,“您去廚房直接盛就行。” 腳步聲遠(yuǎn)去,接著一陣隱隱約約的動靜,黎朔從廚房端了兩碗粥出來,招呼黎青夢過來吃早飯。 她把淘米盆擱在陽臺上晾著,走進(jìn)客廳。 屋子很小,沒有正式的用餐分區(qū),吃飯的桌子就擺在電視機(jī)旁邊,雜物遍地,走過去就像在玩躲避球。東西多,地方小,只能這樣將就。 兩人在桌邊坐下,互相沉默地舀著湯匙喝粥。 黎朔沒話找話:“今兒不上班?” 黎青夢聽他有模有樣地問起那個班,好像是多體面的工作似的。 她斂下眼嗯了一聲:“調(diào)了,明天再去?!?/br> “哦……那今天就好好休息。” “您才是該休息的那個,今天估計還會下雨,就別去釣魚了?!?/br> “這兒雨是真多,怪不得你媽嫁過來的時候說喜歡京崎。成天這么下,誰都受不了。” 黎朔不知不覺又提到她。 這是母親去世的第十年,但黎青夢總覺得她無處不在。 因為黎朔時不時會提起她,這些年,仿佛她一直沒走。每到清明和忌日,黎朔必定會帶著母親最喜歡的鈴蘭去她的墳上說說話。 “又快到清明了……”黎朔瞥了眼掛著的日歷。 黎青夢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盤,擱下筷子先行否決:“您可別折騰了。難道又要去試那三十個小時的硬座?您身體根本吃不消好不好……來這里時就夠嗆,您都忘了?” 黎朔仿若一個被訓(xùn)的小孩,自知理虧,沉默半晌,倔強(qiáng)地小聲:“我撐得住。不然你媽在天上會擔(dān)心的,怎么今年就不去看她了?!?/br> “……” “我還得去和她道歉,沒有照顧好你?!?/br> 黎青夢聽到這里,喉頭一哽。 她壓住語氣:“……你一定要去?” 黎朔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死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