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對風(fēng)停云的師尊是逍遙子并不意外，他捋著胡須笑著說道。

    “原是顧老弟的徒兒。老夫在這無量之地待太久了，已不知魏晉。沒想到當(dāng)年那個在宗門大比拔得頭籌的青年，如今也到了傳道授業(yè)的年紀(jì)了?！?/br>
    他寒暄了幾句，而后收斂了神情。

    周身氣息沉若泰山，一瞬之間空氣似乎都凍結(jié)了一般，讓人大氣都不敢出。

    “老夫乃終南三尊之一，棋尊玄靈子?！?/br>
    “？！”

    【？！玄靈子！】

    一旁的風(fēng)停云聽后一臉震驚不說，就連前一秒還吐的上氣不接下氣，難受得不成的少年也強撐著身子朝著老者行了個劍禮。

    生怕怠慢了對方，惹其不滿。

    見他們都這般恭順，白茶也不好在這兒板正站著，也跟著彎腰行禮。

    【這人也認(rèn)識？】

    【玄靈子，就是那個終南山老祖的師弟，以天下為棋，棋落定蒼生命的法修大能。】

    白傲天之所以了解的比白茶多，倒不是他偷偷補課了，而是《大道仙途》里的游戲背景里在介紹終南山的時候就著重介紹過他。

    【這人亦正亦邪，似仙非仙。他為什么會在仙魔大戰(zhàn)隕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曾為求突破，屠了十五座魔池，以魔氣淬煉靈體，成了墮仙。之后他師兄為把他拉回正道，把他扔進(jìn)了誅仙臺入凡塵歷練，這才勉強洗去了戾氣?！?/br>
    【如果說沈天昭是為天下犧牲的圣人，那他就是為自己能讓蒼生殉道的狠人?！?/br>
    什么狠人？這行徑不就是魔教中人嗎？

    白傲天解釋道，【我剛才也就是舉個例子，現(xiàn)實中他不是也沒做出什么屠戮蒼生的事情嗎？】

    【況且他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無量之地，說明那場神魔大戰(zhàn)他也做出了不小的貢獻(xiàn)，否則以他的修為想要保住一命并不是難事，不至于只剩殘魂在這暗無天日之地?！?/br>
    也就是功大于過了？

    神魔大戰(zhàn)當(dāng)年隕落了不少的大能，是他們?yōu)樯n生開路才有了如今的太平盛世。

    白茶臉色稍緩，這禮也行得更恭敬了些。

    行完禮起身，她抬眸看向眼前的老者。

    “晚輩有一事不解，還望前輩解惑?！?/br>
    “您說剛才所說的那布陣之人和我?guī)熥鹩谐鹪?，是因為何事？?/br>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師尊當(dāng)年以身殉道之時為阻止魔祟逃離禍亂三界，開啟了海天之門把無量之地所有的生魂都關(guān)在了其中。先前想亂你道心，不讓你拿劍的便是被困在此處的修者之一?！?/br>
    玄靈子說得風(fēng)輕云淡，白茶聽著卻字字驚心。

    “也就是說……是我?guī)熥鸷Φ盟硐离E的？”

    “他本身就死在了那場浩劫，和你師尊無關(guān)。只是你師尊為蒼生，以大局為重禁錮了他們的自由罷了。魂無歸所，魔氣撞魂，積年累月他們自是生了怨?！?/br>
    老者捏著手中的棋子，黑玉光滑，襯得他的手更加粗糙如枯槁。

    “不過這也不能怪你師尊冷血無情。這生人沾染了魔氣尚可從封印之中出去還能入靈山度化，可沾染了魔氣的生魂要是離開了，只會永世不得超生?！?/br>
    得知事出有因，但白茶心下并不痛快。

    明明沈天昭是為蒼生殉道，他做出的犧牲比他們要重得多。

    他們尚還有意識存留，沈天昭要不是等到了她這個不在天道之內(nèi)的變數(shù)，此生恐怕再無蘇醒的可能。

    外界仙門疑他，內(nèi)里之人怨他。

    為這么一群人犧牲……

    “要是我是你師尊，我可不會救這樣的蒼生?！?/br>
    白茶心里剛生出了些怨氣，幾乎是同時，玄靈子也道出了這么一句話來。

    她眼眸一動，心中一悸。

    要不是白傲天告知了她對方的天賦的話，她都要以為對方會讀心術(shù)了。

    盡管白茶也認(rèn)同他這話，可她還是不能允許旁人這般妄議沈天昭的決定。

    “……救不救是我?guī)熥鸬囊庵?，還請前輩莫要妄言?！?/br>
    玄靈子笑了笑，并未再繼續(xù)說什么。

    只是那雙眼睛像是看透她的靈魂一般，讓她無所遁形。

    在白茶被看得不自在忍不住的時候，下一秒他又將視線落在了風(fēng)停云和青雲(yún)身上。

    “兩位小友若要擇劍便順著這道靈光去吧，光盡之處便是劍冢中心?！?/br>
    “多謝前輩……”

    風(fēng)停云原以為對方也會像其他大能一樣難搞，不想竟這么輕易就讓他們通行了。

    他松了口氣，話說到一半一愣。

    等等，兩位？

    不應(yīng)該是三位嗎？

    想起剛才對方特意讓人去試白茶的道心，到現(xiàn)在，風(fēng)停云也意識到了不是那人針對白茶，從一開始真正針對白茶的是眼前之人。

    玄靈子雖是正派大能，但是當(dāng)年沈天昭在的時候，終南山屈居于萬劍云宗之下，為當(dāng)世第二大劍宗。

    兩宗明里暗里沒少較過勁兒，如今沈天昭已身消道隕，終南山才成了第一劍宗。

    要是換作他，他估計也不想白茶入劍冢擇那神兵。

    只是他們?nèi)缃襁@個情況，打是打不過的，可要拋下白茶先行風(fēng)停云也做不到。

    在風(fēng)停云進(jìn)退兩難，不知該怎么辦是好，玄靈子又道。

    “小友莫要誤會。我并非故意不放白小友通行，只是我和她師尊曾約了一局手談。”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玩著手中的黑玉棋子，那雙眸子晦暗，隱隱有什么情緒涌動。

    “他未來得及赴約便殞身于世，今日既然有緣在此遇上他的徒弟，你替他下這局，也算了了我一樁心事?！?/br>
    下棋？這倒讓白茶為難了。

    要是舞劍她還可以來幾下，她哪里會下什么棋？

    白茶撓了撓面頰，“那個前輩，我不會下棋?！?/br>
    “無礙?！?/br>
    玄靈子衣袖一揮，黑白兩色棋子如點點星光驟然出現(xiàn)在了秘境，懸浮在了半空。

    “我的棋子既是棋子，也是生魂。剛才亂你道心之人也在這棋子之中，只不過被你斬去了神魂，現(xiàn)在已經(jīng)魂飛魄散了。”

    他拿起一顆棋子，那顆棋子和其他棋子那般光澤圓潤不同，色澤黯淡不說，中間還有一道裂痕。

    看上去像是被劍刃所破。

    白茶下意識摸到了自己手邊的劍。

    玄靈子捏碎了那顆棋子，好似碾死一只螞蟻一般漫不經(jīng)心。

    “萬物皆可為棋。”

    說話間周遭風(fēng)起，那枚棋子似星，徑直落在了這混沌中心。

    棋落瞬間，金線縱橫天地。

    交錯相交，形成一張巨大的棋盤。

    “小友，你可敢試試以這蒼生為棋？”

    ……

    說實話，白茶并不愿意留在這里下什么棋，只是玄靈子并不是在征詢她的意見，而是告知。

    就算她堅持要走，一來走不了不說，二來要是惹怒了這喜怒無常的大能，別說她了，風(fēng)停云和青雲(yún)也可能被她牽連。

    思索再三，白茶還是妥協(xié)了。

    “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是不是只要這一局棋下完您就會放我離開？”

    “勝負(fù)不論，只要你能下完這局棋?！?/br>
    白茶懸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

    她就怕什么只有破了陣，贏了棋局之類才讓通行的規(guī)定。開玩笑，她不過筑基，對方可是化虛境的大能。

    她就算再天才也不可能贏得了對方。

    【看來他真的只是想單純下一局棋而已，像他們這種死去之人多少都有些夙愿。夙愿完不成就會成為執(zhí)念，唯有了卻了執(zhí)念才能得以解脫?！?/br>
    白傲天從剛才時候就感知到了對方身上混濁的氣息，不似妖氣也不是魔氣，是一種沉郁的死氣。

    萬物都有其道，以棋論道也是道。

    白茶作為沈天昭的徒弟，他們兩人的道很大程度上是一致的，所以玄靈子想要從她這里問道也不是不能理解。

    意識到這一點后白茶神色稍沉，她對一旁的風(fēng)停云他們說道。

    “你們先離開吧，我下完這一局棋就過來?！?/br>
    擇劍一事宜早不宜遲，白茶不想因為自己一個人而耽擱了風(fēng)停云他們。

    少年皺了皺眉，“不是，我們走了你一會兒出什么事情了怎么辦？”

    他壓低了聲音，留意著那玄靈子又說道。

    “你別看我剛才對那老家伙恭恭敬敬的，其實無非是看在輩分上。他的性情古怪，我聽我?guī)熥鹫f當(dāng)年他入終南山歷練的時候，就在這對方手上吃了不少苦頭。”

    逍遙子那時修行遇了瓶頸，從蓬山一路到了終南地界。

    碰巧玄靈子淬煉靈體剛從魔淵那邊回來，他瞧著逍遙子劍心通明，便以幫他突破為由把魔氣引到了他體內(nèi)。

    這用魔氣磨礪道心，尋求突破是一個極端的法子，成者日后魔氣不侵。

    逍遙子也沒多想便同意了，結(jié)果這修為是突破了，偏這魔氣渡得太多，他無法排解，不得已他又去了一趟靈山。

    不去還好，這一去讓周遭不知情的眾人以為他是走火入魔。一時之間流言四起。仙門各種都在傳逍遙子道心不明，誤入歧途。

    當(dāng)年劍祖還在，得知了此事把逍遙子關(guān)在了思過崖十年才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