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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愈任務(wù)失敗后 第6節(jié)

    沈箐一夜無夢到天亮。

    睡醒之后,還未睜開眼睛,就感受到了初升太陽的熱度,她心里吐槽兩句,才翻身坐起,就聽見燕長庭喊她洗漱的聲音。

    “jiejie,給?!?/br>
    所有復雜思緒和情感,昨夜燕長庭已悉數(shù)收斂起來,在她面前的還是那個仿佛停留在十七歲的純摯少年。

    燕長庭起得很早,稍作整理就跑去另一邊打水。

    這邊是沒水的,有水也被嚯嚯完了,不過另一邊有,七八里外有一條小河,偃州刺史特地遣衙役出來守著,嚴令只許打水不許跳下去更不許洗手洗腳洗澡,違者驅(qū)逐警告,所以這小河雖水位低還有點濁,但還能用。

    燕長庭一大早去打了兩次水,和一個家人去的,不過他并不怎么管其他人,第一次打水作沉淀飲用,第二次就洗漱和把沈箐的巾帕等物搓洗了擰好擱在旁邊的大石上。

    “嗯,好!”

    沈箐忙應(yīng)了一聲,趕緊起來用濕巾抹了臉和手,再稍微涑涑口。

    ——不快點不行啊,這洗臉巾不趕緊用了,等會就要烤干了。

    “好熱好熱?!?/br>
    沈箐抹好臉,燕長庭很自然接過疊好用油紙包好收進包袱里,兩人邊弄邊聊幾句,不過主要是沈箐說,她一邊吐槽氣溫一邊涑口,燕長庭就安靜聽著。

    不過等她涑完口了,瀟灑用袖口一抹下巴的水,“我們過去吧!”

    “好?!?/br>
    他應(yīng)了,忽然又說:“阿箐……jiejie,我能叫你阿箐嗎?”

    沈箐側(cè)頭,露齒一笑:“當然可以呀!”

    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本來就比她大半歲的其實。

    燕長庭笑了一下,“阿箐?!?/br>
    他輕輕喚了一聲。

    “嗯~”

    她拖長調(diào)子,俏皮一笑。

    這點小插曲,沈箐半點都沒放在心上,眼見太陽越來越大,她趕緊蹲下來七手八腳和燕長庭一起收拾東西。

    墊子收起來,充作枕頭的樹枝不要了,至于先前好不容易才弄來墊底的干茅草,沈箐想想也扔了,利索打好兩個大包,她和燕長庭一人背一個,繞過大巖石蹦到土坡后頭去了。

    土坡底下的遮陽處,沈家人也收拾好了,沈雋沉吟片刻:“我們今天就離開這里吧。”

    沈雋雖身體不行,但人卻極聰穎,沈家兄妹仨再加上一代的沈正崧,大概只有他最像沈祖父了,他沒有劇情參考,所憂卻八九不離十。

    ——當今那位,去年曾下過一次旨將盛東所有囚徒投入硭山皇陵建設(shè)。

    當時囚徒堆里還有一些流民,也一并被當做囚犯被拉過去了。

    邙山皇陵大建哪怕一直在大征民夫,人力缺口依然極大,觀今上登基這數(shù)年來越來越顯露性情和行事,他有點擔心,這大批流民有可能會被一道旨意充至邙山。

    昨天沈雋就提議趕緊離開與流民分道了,只是二姐沈恬不舒服。沈恬懷孕五個多月了,是沈家罷官她堅持苦求最后觸怒天子被逐出宮后和家人一同返鄉(xiāng)時才發(fā)現(xiàn)的,這一路上沒吃過什么好的,反而長途跋涉挨渴抵饑,她一不舒服,大家都不敢亂動。

    于是就耽擱了一天。

    沈箐昨天去排隊拿粥,就是準備休息一天,填一下肚子,今天好往昨日的山那邊趕的。

    可惜按照劇情,還是出意外了。

    硭山皇陵和大溧宮,設(shè)計草圖占地延綿將近百里,巨大的驚人的工程,前后耗費了將近二十年的時間,直到上輩子沈箐去世之后才真正建成,窮奢極侈,過程中不知死傷了多少的民工民夫。

    現(xiàn)在雖然還不知道,但已有征兆,自家如今這環(huán)境,沈雋當然欲提前避開。

    可惜按照劇情,最終是沒能避開的。

    昨天沈箐去拿粥,結(jié)果粥車沒來,拿不到,二姐這不舒服一半是累和餓的,另一半則是暑熱,家里食物彈盡糧絕,她沒吃上什么東西,自然恢復不好,第二天還是不怎么舒服。

    沈箐就提議她去小河那邊看能不能搞點東西,最后沿著小河找了好久才溜進去搞了些水蒲菜和泥螺,都不敢回來煮,在外頭煮好了背回來,一家人分吃了臉色才總算好看了點。

    只是這么一耽誤,就快中午了,再走已經(jīng)來不及了,偃州城門是圍堵驅(qū)趕的重災區(qū),有一個算一個,不管是誰一個都避不開。

    沈家人病的病弱的弱殘的殘孕的孕,又沒吃的,最終沒跑掉,被驅(qū)趕至硭山。

    不過再來一次,這回情況可就不一樣了,昨晚飽餐一頓,今兒沈家人的精氣神都非常之好,一聽大哥再度這么一說,沈箐毫不猶豫就說:“好!”

    “那我們趕緊出發(fā)吧?!背弥栠€沒升高。

    她順手把系統(tǒng)一鍵屏蔽聲音了。

    去他媽的劇情!

    這回拜拜咯。

    ……

    說干就干,沈家人不用一刻鐘就動身離開土坡。

    往東邊昨天沈箐弄吃的那邊山趕過去。

    說來,那邊其實也會有硭山官差,不過少,流民大幅度減少的話,官差自然也不會過分密集,畢竟后者人數(shù)再多也是有個度的。

    再加上那邊有山,要跑掉就容易太多了。

    總體來說是不難的,畢竟沈箐他們現(xiàn)在手頭已經(jīng)沒有吃的了,他們得多少先儲備一些食物才能繼續(xù)上路。

    支撐個一兩天,就夠了,只要不走劇情,沈箐可不是窮得底掉的噢。

    一路疾走,除了沈雋,其余人都是步行,倒不是沈雋不想,實在他身體太虛腿腳又不好,走不了,沈正崧也是為了長子,才偷偷留下了兩名親兵好幫著抬長椅。

    這兩員親兵就是昨天說的家人,沈祖父開國功勛,府里留下不少有殘疾的親兵,這兩人也是,一個沒了一條胳膊,一個少了耳朵還有點跛,一輩子沒有成親生子,把沈府當家,國公府被抄后他們因參與開國大戰(zhàn)致殘沒被為難,只是驅(qū)逐了,不過好些人卻偷偷找了回來。

    沈正崧為了長子,最后偷偷留了兩個。

    一家人望東而行,速度不很快,但花了小半天的時間,也徹底將偃州東城門拋在身后了。

    身邊流民也有,因為昨天沒粥,好些還有點體力又機靈的都往山那邊去了。

    沈箐也不在意,山里能弄到的食物很多,她倒是希望大家都順利找到吃的別再挨餓,最好順便跑掉。

    走了走著,快到山邊的時候,沈家人就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了,不遠處出現(xiàn)官兵,帶路的沈箐燕長庭對視一眼,默契一轉(zhuǎn)彎,往一邊去了。

    沈正崧咳嗽幾聲,抬首回顧,發(fā)現(xiàn)后方似乎有些亂,陌生灰藍色官差服飾的人在驅(qū)趕著流民,似乎想往回趕。

    ——這服飾,似乎是少府、將作等衙門屬下的官差。

    “別看了,爹,我們快些進山罷?!?/br>
    沈雋回頭看了一看,眉頭皺了皺,立即斷喝。

    不是他沒有憐憫心,而是此時此刻家道中落的沈家,真已經(jīng)算得上泥菩薩過江了。

    他一拽父親,沈家人一拐,直接拐進荊棘叢后的小道去了。

    ……

    其實到了這里,沈箐也差不多告別這硭山劇情了。

    事實上也是,來到這里,既不是偃州城門圍堵的重災區(qū),沈家人也沒餓著肚子有氣無力,普通官兵吧,沈箐一個打十個都卓卓有余的,官兵稀稀疏疏,這么大的一個范圍,根本就不可能困得住他們了。

    然而事情的發(fā)展,卻往往出人意料。

    挨近山邊,不過被流民和附近鄉(xiāng)民擼得有點太禿,剩下的基本都是荊棘老樹老灌木,疏疏的,吃的基本沒有了,沈家人就繼續(xù)往山里去。

    這過程中,也徹底將硭山官差甩得一干二凈了。

    采漿果,獵些小獸野雞,煮的烤的炙的,盡量讓rou在這個炎熱的天氣多保存一些時候,最后大小葫蘆和水囊灌了滿滿的水,大家一點都不耽誤,迅速離開了。

    前后也就廢了一個時辰左右,很快。

    可就在一家人往南邊下山的時候,忽聽見一種隱隱地皮震顫的聲動。

    ——像大軍開拔。

    不是少府官差那種,而是真正的大軍行進,這聲動,起碼數(shù)萬精銳才弄得出來。

    這數(shù)萬大軍,在偃州城門稍稍停頓,而后迅速往東邊而來!將偃州東郊唯一的這一個不大不小的山群包圍了起來,尤其是流民取食的外圍。

    “這附近沒有其他好去處,他若這兩日隨流民至偃州,必然往燕山來了?!?/br>
    說來也奇,就在流民在偃州東門在大批驅(qū)押的這一天,午后忽有烏云蔽日,嘩啦啦下了一場雷陣雨。

    這數(shù)萬大軍就是踏著大雨趕過來的。

    只不過,他們對流民的態(tài)度卻甚好,只要確定不是他們要找的人,就放行讓其自行離去,甚至還默許流民逃離硭山官差的驅(qū)逐。

    這數(shù)萬精銳大軍以最快速度包圍山腳,并迅速開始了拉網(wǎng)搜捕,進山找吃的流民還挺多的,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嚇驚慌亂撞,被兵卒拉住,一一潑干凈顏面仔細核對。

    非常值得一提的是,這批莫名出現(xiàn)明顯是精銳的大軍(甚至沈箐聽見有人是說皋京口音的),每一位卒長,都手持一副工筆畫像。

    ——別以為古代的畫像都和本人不像,其實只要不講究所謂意形,所謂美化,古代的高級工筆畫師能畫出和本人非常相像的肖像圖的。花鳥魚蟲能纖毫畢現(xiàn)活靈活現(xiàn),就可窺一斑。

    這批大軍要找的是,是一個大約十七八歲的少年。

    而讓沈箐震驚的是,那副工筆畫像赫然竟是燕長庭成年后的面容!

    英俊青年一身黑甲,斜眉如鬢,鼻若懸膽,一雙攝人的冰冷鳳目,眼角一顆小小的殷紅美人痣,讓他五官驚艷又凌厲,唇若涂丹,目光含戾,冰冷刺骨。

    沈箐:……怎這么面熟?

    她震驚了,沈家人也十分吃驚,因為燕長庭都快十八了,五官放在這里,再怎么長,底子輪廓也在。

    還有那顆美人痣。

    沈箐使了心眼,利用流民混亂弄了一張畫像回來,大家一看,當場面面相覷。

    燕長庭眉心一蹙,立即伸手擋住左半邊臉。

    “先退!”

    沈家人往后急退。

    沈箐心臟突突狂跳,她忽然有種很不祥的預感。

    一路退到最里面,離搜山兵甲前鋒大約一里地,對方看不見他們了,沈家人喘息著停下。

    燕長庭沒廢話,他要自己走:“阿箐,你們先出去,我回頭再和你匯合?!?/br>
    他握著沈箐的手說。

    “我們在……”兩人昨晚說過,想走匯水,燕長庭深深凝視她,正要說我們在匯陽碼頭匯合,不料話還未出口,就被沈箐拉住了,“這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