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昊宇這會兒的狀況讓心理師抬起頭來。

    他看著自己的這位來訪的側臉，判斷著對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心理師：“看起來，你可能發(fā)現(xiàn)了一些關鍵性的信息。”

    趙昊宇：“是的，我想到了。”

    心理師于是看向筆記本上被他畫了圈的那幾個詞。

    在確定了方向與思路后，心理師就接著說道：“現(xiàn)在，你可以用心感受一下，冬天、那個微胖女孩、還有男性功能障礙，這三者之間有什么可能的聯(lián)系?！?/br>
    趙昊宇努力平復了一會兒自己的呼吸。

    待到他感覺自己已然完全平靜下來之后，他看向不遠處的心理師，一絲額發(fā)向前滑落了些許。

    “我不可以在想要找一個微胖女孩做女朋友的冬天勃.起?！?/br>
    這樣的一個回答實在是讓整間咨詢室都安靜了下來。

    此時的趙昊宇看不出情緒，心理師則是完完全全地把注意力從筆記本上挪開，不動聲色地觀察起了趙昊宇。

    他感覺到……自己的來訪者似乎正在把目光投向比這間屋子的盡頭更遠的地方。

    心理師試著說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早春了。如果你的目的只是想要解決你的男性功能障礙，那么你可能很快就能自愈了?！?/br>
    說著，心理師看了看自己的記錄本，替趙昊宇解答了他在咨詢剛開始的時候就提出的一個疑問。

    ——“之前你在醫(yī)院能夠在刺激之下先是有了反應，而后又沒有了反應，那可能就是你的男性功能開始逐漸復蘇的一個信號。在天氣完全暖和起來之前，它應該還會有一個反復的過程?！?/br>
    趙昊宇知道心理師說的是對的。

    在他把那句聽起來有些驚世駭俗的話說出口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知道了。

    兩個小時的咨詢時間過得很快。

    在目光不經(jīng)意地觸及手表的時候，趙昊宇才發(fā)現(xiàn)時間已經(jīng)快到了。

    他連忙從診療椅上下來，說道：“今天的咨詢對我很有幫助。除了之前說好的咨詢費用，我會讓我哥再多打一筆給你的。”

    心理師：“謝謝?！?/br>
    此時的趙昊宇正在整理著襯衣的衣領。

    當他聽到那句謝謝，他便停了下來，并極為認真地看向對方。

    “是我該謝謝你才對。”

    說完，趙昊宇又拿出了手機：“我們加個聯(lián)系方式吧。”

    心理師：“好。”

    在說出了這個“好”之后，和自己的同行們相比起來更擅長催眠，也更擅長治理軀體化問題的心理師才真的露出了不那么職業(yè)性的，也更由心而發(fā)的笑容。

    心理師說：“后續(xù)如果還有需要，你也可以直接來和我約時間?！?/br>
    結束了第一次心理咨詢的趙昊宇很快離開了大樓。

    在他回到了自己的車里時，他給自己的兄長發(fā)了一條信息。

    ‘咨詢結束了，很有幫助?！?/br>
    他的哥哥似乎早就已經(jīng)算好了時間，就等著他的消息了。

    在他的這條消息發(fā)出去之后，趙博坤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聽著聽筒里傳來的，自家兄長的聲音，趙昊宇回答道：“對，我已經(jīng)弄明白一個問題了?！?/br>
    他替自己扣好了安全帶，并從車里拿出會根據(jù)接收到的紫外線自動變色的墨鏡。

    “我跟他說，除了之前說好的咨詢費用，還會讓你額外再給他打一筆費用。因為他真的幫到我了?！?/br>
    趙博坤的聲音是帶著欣喜的。

    他問了自己的弟弟一些問題。

    可趙昊宇卻是呼出了一口氣，說：“不，我還沒想好。也不確定是不是要在他那里進行長期的咨詢。我還得再考慮考慮。但今天很有收獲?！?/br>
    說罷，趙昊宇就隨口問起了自己的一個疑惑。

    “但是哥，你怎么會想到要臨時換人的？”

    他甚至是聲音里帶著笑意問道：“是你發(fā)現(xiàn)這位心理師在相同領域內，能做得比之前我選的那位更好嗎？”

    “什么？”電話那頭的趙博坤幾乎是一頭霧水。

    他實在是疑惑極了，并問道：“你為什么這么說？”

    趙昊宇：“我選的女心理師臨時被換成了男心理師。你是擔心……”

    把車子發(fā)動起來的趙昊宇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他的哥哥說道：“你選的，不就是你今天去見的那位心理師嗎？男性，今年37歲?！?/br>
    趙博坤對自己的弟弟十分關心。

    在說到這里的時候，他甚至把那位心理師的資料直接背了出來。

    “已成功治愈多位有了嚴重軀體化癥狀的來訪者，擅長通過催眠來幫助來訪尋找到造成創(chuàng)傷的原因以及事件?！?/br>
    原本那讓人如釋重負的輕柔樂曲在一瞬間被按下了停止鍵。

    趙昊宇的身體僵在了那里。

    這分明是能讓人感受到暖意的冬末初春，可他卻是在開了暖氣、且座椅也已經(jīng)加熱了的車里感受到了讓骨頭都凍疼了的寒意。

    巨大的荒誕感仿佛一座轟然碎裂的山，將渺小的他淹沒在了最底下。

    外頭的陽光柔軟，且溫暖。

    可它卻似乎完全無法進到車里了，仿佛被某種巨大的力量隔絕在外。

    也同樣是在這個時刻，趙昊宇的腦袋里不禁想起自己在選擇了那位女心理師后，用極為肯定的語調說出的話語。

    ‘我的記憶不可能在這種地方出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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