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燕引君閑他們坐下，進(jìn)屋倒茶的時(shí)候君閑聽見她在哄她那位怕生的夫郎。

    “你們想知道什么？”卜燕在君閑他們對(duì)面坐下，開門見山地問，大抵是想君閑他們趕緊離開。

    “你是丹趙人？”君閑問。

    卜燕搖搖頭，“我是青烏子人?！?/br>
    可能是在丹趙住過，來尋人的影衛(wèi)便將卜燕劃成了丹趙人。

    “青烏子，與丹趙的關(guān)系究竟如何，果真像傳聞里的那樣，世代效忠嗎？”

    卜燕聽了這話冷笑起來，笑到渾身顫抖，她抬起一只手，指向自己的眼睛，“我的這只眼睛，就是被丹趙人弄瞎的?！?/br>
    作者有話說：

    從鷹和鐘晚加在一起八百個(gè)心眼。

    池青道:望周知，殺我并不能晉升和讓凌云大亂。

    第七十七章

    君閑按捺下心中的驚訝, 盡管他很想知道其中內(nèi)情，但他的目光落在卜燕那只瞎了的眼睛上，疤痕將眼睛封住, 一看就是人力故意傷害造成的。

    卜燕要告訴他們這些，不亞于自己揭自己的傷疤，君閑掙扎過后, 帶著些寬慰意味地道：“要是你不想說，就算了?！?/br>
    卜燕抬起那只完好的眼睛看他, 閃過去一絲笑意，“其實(shí)也沒什么，都過去十幾年了，更何況——?！?/br>
    她的眸光暗淡，臉上多少覆蓋上一層陰霾, “總該有人知道真相?！?/br>
    門本來鎖著，卜燕那位怕生的夫郎將他自己鎖在了屋子里面, 此時(shí)響起來?yè)軇?dòng)插銷的聲音，那位夫郎先探了頭出來, 看見一院子的人，還是瑟縮了一下，他咬緊了嘴唇，還是選擇出來, 跑到卜燕身邊蹲下。

    卜燕去瞧他, 他明明在陌生人面前很害怕，卻努力露出一張笑臉出來給卜燕看，任憑誰看了都知道他是在哄卜燕, 寬慰卜燕。

    卜燕將他拉起來, 就坐在她的身邊, 她拍了拍夫郎的手背，問他：“你想聽嗎？”

    他斬釘截鐵地?fù)u頭，他不想聽，不想知道妻主過去受到的苦難，他摸了摸卜燕受傷的那只眼睛，有些心疼地低下頭。

    “那就進(jìn)去吧?！?/br>
    他瞪大眼睛，妻主還是想講，他拽住卜燕的手，那他也要聽。

    卜燕反握住夫郎的手，盡管她不在意，但夫郎在她身邊，還是讓她心安了許多，她早就從當(dāng)年的那些日子出來了，她下定決心：“我的主人只是個(gè)小官，所以我知道的并不多，但只要是有關(guān)青烏子的事情，我一定一字不漏，如數(shù)奉告?！?/br>
    君閑幾人洗耳恭聽，而遠(yuǎn)在丹趙的池青道在一片燭光下，背靠著書架，翻開了手中書的第一頁(yè)。

    真相露出它全部的面貌，不是一點(diǎn)一點(diǎn)，而是有如排山倒海一般，以迅猛之勢(shì)往下傾倒。

    不明真相的人震驚，身在其中的人氣憤。

    “青烏子人自生下來起，就是丹趙人的奴隸。丹趙的貴族，幾乎人人都有一個(gè)青烏子的奴隸，他們甚至以此為榮，互相攀比?！?/br>
    丹趙雖蒙受天恩，建國(guó)于華金，但世代能守其業(yè)，有賴于青烏子一族的世代效忠。

    青烏子人溫柔和順，生活在華金之外，一直與丹趙人和平相處，兩族親如一家，丹趙每每危困之時(shí)，總是青烏子一族挺身而出，救駕于危難。

    弘道十年，丹趙遭遇外敵，兵臨華金，得青烏子相助，敵大敗。

    弘道二十年，北方形勢(shì)嚴(yán)重，帝御駕親征，誘敵深入?yún)s反被困于山谷，滿朝皆救帝不能，青烏子千里夜騎，斬?cái)愁I(lǐng)首級(jí)，迎帝回華金。

    又匆匆翻了幾頁(yè)，池青道發(fā)現(xiàn)后面全是有關(guān)于青烏子救駕的記載，仿佛青烏子已經(jīng)不是人了，而是上天派下來，獨(dú)屬于丹趙的神。

    “丹趙人根本不把青烏子當(dāng)做人來看，宴飲之上，歌舞盡不了興，就命人將各府的青烏子奴隸押上來，讓他們?cè)诨鹕咸?，亦或是比賽，比誰殺的青烏子奴隸多，他們以青烏子人臉上的痛苦和掙扎來佐食?！?/br>
    丹趙深感青烏子一族的恩德，認(rèn)為青烏子一族是丹趙的守護(hù)神，每逢節(jié)慶之時(shí)，宮中舉辦宴會(huì)，總要奉青烏子一族為座上賓，歡飲達(dá)旦，不醉不歸。

    修廟供奉，大肆封賞。

    池青道將書扔了。

    “我的這只眼睛，也不過是我的主人一時(shí)不開心，拿我尋樂子，用了燒紅的鐵簽子戳的?！辈费辔站o拳頭，將眼睛閉上，“先是慢慢的靠近，緊接著用力往我的眼睛里送，我動(dòng)彈不得，只得硬生生承受這份痛苦，我叫的越凄厲，我的主人笑的越開心。我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那樣徒勞無力的感覺，我并不是一個(gè)人，只是主人粘板上的一塊rou?！?/br>
    周圍很安靜，只聽得見風(fēng)過樹梢的聲音，葉子被吹的沙沙作響，將卜燕從那樣的噩夢(mèng)里帶出來，只要卜燕睜開眼睛，就能看見大片大片的光，很耀眼，足夠照亮一切黑暗，足夠溫暖一切人心。

    卜燕將眼睛睜開，夫郎一臉擔(dān)憂地望著她，她伸手捏捏夫郎的臉，平復(fù)心情之后繼續(xù)說:“聽同族的人提過，幾百年以前，青烏子一族同丹趙一族的命運(yùn)綁在了一起，青烏子人可以代替丹趙的人受苦。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丹趙人死后，總要有一個(gè)她養(yǎng)的奴隸被折磨至死，和她一起下葬?！?/br>
    無論是不是真的，有了前面那些事，足夠證明那些丹趙人的冷血無情。

    “那，你們沒有人，將這些事情說出去嗎？丹趙國(guó)破之后，已經(jīng)沒有人能再鉗制你們，是最好的讓世人知道真相的時(shí)候?！本e小心翼翼地問，他怕冒犯到卜燕，在她心上扎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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