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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甘心的守著后宅的一畝三分地,只關心著頭上的首飾是否鮮亮,身上的衣紋是否過時。就像水上的浮萍,只需一場忽如其來的大雨就能零落成泥。 她并不可憐她們,命運都是自己選擇的,如果寄托在旁人身上,當然便再由不得她們自己。她愿意參加各色宴會的原因,至少有一半是因為能從她們的話中,了解一些難以打探到的消息,這幾乎不會有失手的時候。 這些單純可愛的小姑娘們,根本沒意識到自己隨口說出的話,包涵了多少東西——父親新得到的古畫,上司賜贈的美女,中山城沒有的新樣首飾,家中田莊賣掉了,或者是一場家宴的參加者。 她們不會知道隨口說出的話中包含了多少信息,說過之后也不會在意。也許她們不知道許多東西,卻能敏銳的感受到自己家中的氣氛。 對于剛剛回到北臨,幾乎什么都不知道的秦漫來說,至少從她們身上可以看到北臨朝堂的政治格局。 當然,總會有那么一些聰明而清醒的姑娘。這幾家無一例外擁有一個崇拜她的父親,并以之為人生榜樣的家主。 又或者崇拜過去的秦漫的姑娘。 是的,崇拜過去的秦漫。 連她自己都沒想到曾經的自己還有崇拜者。 楊輕衣收集了她幼年的詩句文章,抄成一本文集,正正經經裝訂成冊,還寫下心得體會。若非她與楊輕衣關系漸好,她還看不到這本被她珍重收藏起來的手抄本。 秦漫帶著復雜的心情分享了她的珍藏,有點尷尬又有點感動。 楊輕衣的父親禮部尚書楊惟,是北臨朝堂極少有的聰明人,既有手段又不失圓滑,很得宗政殞赫重用,他只有一個女兒,也并不讓姑娘養(yǎng)得不知世事,她并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卻下意識的分析著朝堂和時局。 她希望這個姑娘能夠成長一些,能夠承受住將來的命運。 既然都到了這里,即使不能進獵場,大多數(shù)小姑娘還是很高興能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秦漫騎在馬上輕快的在獵場外圍的草壩上奔跑,身后跟著幾個少女。 她靛藍底色的騎裝衣擺上,開滿金線的大朵的牡丹,隨身形起伏飄揚。 容齊同宗政殞赫一道歸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樣的情景。 “容樂公主當真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須眉,有鳳儀之姿。”宗政殞赫一臉感慨。 容齊清眉一低,笑著頷首,與有榮焉:“朕替皇妹謝謝臨皇的夸獎?!?/br> 她自然是最好的姑娘。 這時候,天空中傳來幾聲梟聲長嘯,一只長羽長著珍珠斑的短耳梟在上空盤旋了數(shù)圈,沖到秦漫面前。 “小心——”容齊頓時神色緊張的開口。 與秦漫同伴的幾個少女不免驚呼出聲來。 卻看到秦漫伸出手臂,讓梟鳥穩(wěn)當?shù)耐T谒谋凵稀xB兒親昵的對她短促的叫著,鋪著翅膀顯然十分親近。 看著那只羽毛蓬松的短耳梟,宗政殞赫雙眉一揚,認出那是無憂所養(yǎng),不由有些驚訝。 不待他說話,身后馬蹄身由遠即進,宗政無憂帶著宗政無郁也自獵場出來。 宗政無憂遠遠的看著停在公主手臂上的鳥兒,修眉皺緊,吹了一聲輕哨。 然而,鳥兒并為響應他的召喚,只轉過頭來對他叫了幾聲,繼續(xù)向秦漫諂媚的撲騰親近。 “啟皇不必擔憂,”宗政殞赫心中雖然帶著不明的揣測,卻因為結果符合自己的期望而面帶微笑,對容齊解釋道,“那是無憂從小親手養(yǎng)的梟鳥,沒想到這只鳥向來不認旁人,卻獨獨親近公主,看來公主同無憂緣分匪淺?!?/br> 容齊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秦漫,心情有些酸澀。 這幾乎是在他眼前,見證了漫兒同宗政無憂的過去。 不過,他到底還是記得回過頭來,對宗政殞赫彎彎唇角,“臨皇所言甚是?!?/br> 第三十章 行宮別院前的草壩上,燃起篝火熊熊。 由于是遠離城市的原野,眾人的行止都顯得要比平日里隨意許多。 容齊于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北臨的“青年才俊”們,挨個到漫兒身邊獻殷勤。 容齊本就不多言,此時不過變得得更沉默了些,耳邊全是北臨太子扎扎呼呼的說話。 “……啟皇陛下道‘此鹿步伐遲緩,目中含情,分明腹中有子,萬物有靈,朕故不忍殺之,’此誠仁德之舉!” 容齊禮貌的笑了笑。 近來這位太子行事頗有章法,看來不是本人長進,而是背后有人。 他自然查證,北臨前吏部侍郎馬志遠由太子妃舉薦進了東宮,但此人可沒有這樣扭轉乾坤的本事,更沒能耐數(shù)次逃過天仇門的刺殺。 顯然有別方勢利涉入,也想控制北臨。 與北臨宗室們應酬了幾句,容齊低頭看了眼杯中酒,一飲而盡。 “公主殿下,這是在下今日親手所獵的花鹿,”一個青年捧著一支銀盤半羞澀半期待的遞到秦漫面前。 容齊似未注意這邊,正同宗政隕赫說話。 秦漫側過頭來,清眸微微一眨已是足夠。 她點點頭,淺淺一笑,聲音輕軟似夢,不覺讓人沉淪:“多謝秦公子?!?/br> 青年的面孔驟然漲紅,“公主,喜歡就好?!?/br> 方才還在篝火前翩翩起舞的紅衣少女,此時已經站定,怒火洶洶的看著秦漫客氣的從盤子里夾了一著,扁了扁嘴,忍住眼中的濕意,揚聲道:“容樂公主殿下,聽聞西啟的女子都善常音律歌舞,不知嬌是否有幸得蒙公主賜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