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各取所需
祝?愉掛了電話,把手機放回床頭柜充電,回頭望了一眼沉山月。 她打電話的時候,沉山月把平板隨手擺在枕邊,接過她手上毛巾,擦拭尾部濕發(fā),動作很輕,也不關心她聊什么。 她用吹?機只喜歡吹到半干,然后拿毛巾慢慢擦干。 沉山月當然了解她這個習慣,她們滾過很多次床單,對彼此的身體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也許甚至比她真正意義上的伴侶還要熟悉。 但她們從未提起過這個話題。 都是成年人,有道德感,但不那么濃厚的成年人,有些事心照不宣,這也是一種默契,床伴的默契。 沉山月伸手順了順祝?愉的頭發(fā),確認沒有漏網(wǎng)的濕處,晃悠悠進浴室把毛巾掛好,再走出來,就看到祝?愉躺在大床正中間,棉被籠罩著她。 她攤開手問:“我睡哪?” 臨睡前的祝?愉唇?仿佛含在一塊,說話間有不自覺的嬌態(tài):“睡你房間啊?!?/br> 這是祝青愉的房間。晚宴時干柴烈火,隨手拿了兩人手中的一張房卡就進?,沉山月的在過道另一頭。 “噢?!?/br> 沉山月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也不多做言語上的糾纏,徑直走到床邊,左腿膝蓋跪上去,另一條腿以此為支撐翻在祝?愉身側。 她跨坐在她小腹上方俯視她。 祝?愉往后一縮,心有余悸地搖頭:“別來了,我真沒力氣了,明天我還想起床?!?/br> 沉山月失笑:“難道不是我在出力?” 身下的人理直氣壯:“我也有喊的啊,喊不要力的啊?!?/br> 沉山月開始解浴袍帶子:“那就捂著嘴,給你省力?!?/br> 識時務者為俊杰,祝?愉默默挪了挪:“好了好了,你睡這邊?!?/br> 沉山月停下動作,側躺回剛才躺著的位置,從枕邊摸出平板,接著回郵件。 祝?愉墊了兩個枕頭在腦袋底下,聽著電視背景音,漸漸迷糊,眼皮子打架。 她側過去看她,把平板輕放到手邊柜子,緩慢抽出最頂上那個枕頭。 “唔......” 祝?愉感覺到動作,像個蛋糕卷一樣往下滑,嘴里含糊不清。 “好了,睡覺了?!背辽皆率炀毜亟o她調整睡姿。 祝?愉不咕噥了,今夜縱欲過度,有助于入眠。 沉山月把屋子里所有亮著光的東?都關掉,仰躺在床上,耳邊是祝?愉平穩(wěn)的呼吸聲。 她在心里倒數(shù)。 五。 四。 叁。 二。 一。 輕微的摩擦聲傳來,祝?愉果然又把腿搭在她身上,手隔著被子放在她腰部。 數(shù)不清是第多少次,這只樹袋熊把她當樹。 在黑夜里眨了眨眼睛,微微打個哈欠,像是被祝?愉的好眠感染,也很快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光大亮時,兩個職場狐貍已經(jīng)光鮮亮麗地從自己房間走出來,各自忙碌。 候機大廳里,沉山月把手里咖啡喝到半,平靜無波的等候時間止步于一通來自王定的電話。 王定,集團副總之一,另一位集團副總王寧同父異母的弟弟,披著現(xiàn)代公司架構皮囊的家天下企業(yè)就是這樣。 沉山月和這個年長自己兩歲的表兄弟沒有太多共同語言。王定是個被家境打造出來的典型精英,這樣的人都帶著或者自知或者假裝不自知的傲氣和狂妄。 沉山月也有自己的傲骨,只要工作方向上沒有明顯分歧,和王定共事還是較為愉快的體驗,尤其是在近期的關鍵檔口,關鍵的王氏董事長王長民準備提前退休的檔口。 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工作狂竟然要退休,那他的商業(yè)帝國將會留給誰? 沉山月明智選擇中立,她不是解縉,沒必要在永樂皇帝跟前蹦跶,就算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也不該是她。 雖然因為親緣關系、部門位置和個人情感等因素,她早就被認為是王定那邊堅定的太子黨,但她本人從未明確表態(tài)。 “你還在隔壁考察?”沉山月問。 “我周末回來,”王定語速聽起來有一點快,“你的部門最近有得忙活了。” “王總給我?guī)Я耸裁粗档眉影嗟暮孟???/br> “不是我,是王寧?!蓖醵ㄕf得有些陰陽怪氣。 集團太子提到了同父異母的jiejie,閑云野鶴如在外摸魚的沉山月,原本靠在按摩椅上的脊背也不禁微微挺直。 王寧之前一直在海外,最近才回國,人人都盯著這位公主的動向。 王定接著說道:“她和董事會提議,對用戶系統(tǒng)進行更新?lián)Q代?!?/br> 沉山月一時間沒有領會王定的意思:“她希望技術這邊更新系統(tǒng)?” 王定的聲音沉下來:“不,她的重點不在于更新,而是換代。她要換掉這個系統(tǒng),和新的軟件公司簽訂開發(fā)合同?!?/br> 王氏的主要業(yè)務有兩大方向,實業(yè)和互聯(lián)網(wǎng)。王定深耕實業(yè),看似與此毫無干系,但是他那邊的客戶信息最終要接入的端口在集團系統(tǒng),王寧如果成功插手,既能迅速提高在集團內的話語權,又能順理成章地接觸王定手下的業(yè)務。難怪王定著急,如芒刺背。 “已經(jīng)過會決議了?”沉山月抓住關鍵點追問。 “還沒有,只是提案?!蓖醵犐先ビ行o奈,“可是你也知道,我爸有很大的決定權?!?/br> 虎老余威在,王長民從不放松他對王氏的掌控。 沉山月反客為主:“需要我做什么?” “你現(xiàn)在管這一塊,不用我說你也清楚,如果新系統(tǒng)提上日程,你們部門暫時就成了雞肋?!?/br> 沉山月冷靜地回:“我知道?!?/br> 半個月以前,技術部門一把手換人,空降的正是沉山月。作出人事決定的是董事會,但誰不知道,這取決于幕后那雙蒼老又精明的眼睛。 “但是想實行新系統(tǒng),必須要原來的技術部門跟進。” “你的意思是……” “所以項目方案一定會發(fā)到你那里?!蓖醵ㄕf道,“如果不能阻止,至少要保證不是王寧那邊拿下新系統(tǒng)的開發(fā)?!?/br> 沉山月模棱兩可地答了聲“嗯”,想了想又道:“事先說好,我有我自己的想法,你是知道的?!?/br> 這是她和王定數(shù)次聯(lián)手依然若即若離的默契,她不是提線木偶。 王定也懂得不能以人情脅迫沉山月太多,當即道:“我明白,只是提前和你說一聲,最終結果對集團有利,就對我們有利?!?/br> 沉山月內心無聲笑了一下,王定的官腔是越來越熟練。 “好,我這邊還沒動靜,要是有什么,再聯(lián)系?!?/br> 掛斷電話后,袁新從遠處端著咖啡走過來,提醒她:“沉經(jīng)理,總裁辦那邊通知,后天有個項目會要咱們部門列席?!?/br> “嗯,我看到了?!?/br> 沉山月點頭,有王定的通風報信,她已經(jīng)提前知道這個會的真正用意。 她交代袁新:“到時候你也去,再帶兩個高級工程師。” 她本來想倚重袁新為麾下大將,做過一番背景調查后真相揭曉,袁新兩年前在海外進修,一年后回國,主管簽字那一欄就是龍飛鳳舞的兩個字:王寧。若非沉山月平調空降,以袁新的技術水平,本可以破格提拔。算起來,沉山月還無意中阻礙了人家的升職路。 截止目前,袁新沒有在工作上表現(xiàn)出明顯的對抗傾向,她肯做個稱職的副手,沉山月也愿意與她相安無事。 袁新回她:“好的?!?/br> “對了,這個項目關系到新系統(tǒng)開發(fā),你做個方案準備一下?!背辽皆抡f話的同時觀察著袁新的神色,“咱們說開一點,我這個位置,本來是你的?!?/br> 袁新有一點兒慌張:“沉經(jīng)理……” “哎,別扭捏,我說實話?!背辽皆禄觳涣叩淖藨B(tài)反倒讓袁新逐漸安心下來,“現(xiàn)在大家都在同一條船上,我也很欣賞你的工作能力。如果這件事處理得好,你會得到你應有的位置?!?/br> 很好,沉山月一邊忽悠人一邊腹誹,給下屬畫大餅這門手藝沒有因為調崗而生疏。 她是平級調動不假,中央大員改任地方諸侯,又像吏部天官換到工部去治河,但她肩負任務,是塊任勞任怨的磚,不會在這位置上待得太久,總會搬到下一個空位。既然如此,順水推舟,做個許諾,何樂而不為? 袁新沉默片刻,點點頭。 沉山月心想,這大概算是君子可欺之以方,她當然不是君子,袁新是。 腦海里想到君不君子的話題,不由得浮現(xiàn)出自己和祝青愉的君子之約。 早上出門溜回自己房間的時候,她問祝青愉,昨晚服務評價怎么樣。 祝青愉當時在給胸前的痕跡遮瑕,相當冷酷。 “還行。” 真是個不好惹的女人。 各取所需,這就是她們當初的君子之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