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環(huán)將話頭收住，笑道：“娘子別見怪，奴婢不是說您不好，而是人人都知道，王爺眼光高，旁的女子都看不上，其實這也不是真的，若不是當(dāng)年我們娘娘沒進(jìn)宮，如今還不知道是怎樣的光景呢！”

    她似是意識到自己說多了，忙捂著嘴笑。

    華玉認(rèn)真聽著。

    話說到這里，雙環(huán)的來意已經(jīng)明了一半。

    先說攝政王處處好，雖未貶低華玉半句，卻字字句句都在說，華玉配不上攝政王。而后又半吐露出皇后與攝政王當(dāng)年的往事，借此向華玉說明攝政王心中另有他人，而那人不是別人，是皇后。

    這半是貶低半是威脅的幾句話，聽在耳里，不僅令人羞愧難耐，還隱隱有怒不敢發(fā)。

    但華玉卻沒受什么影響。

    她方才在屋里罵了幾句攝政王，氣早已經(jīng)消了大半，也在雙環(huán)來時大概猜明白她的來意，有了準(zhǔn)備，就不會被她幾句話干擾地難過憤悶。

    華玉笑笑，眸光流轉(zhuǎn)，語笑嫣然。

    “你來這里是皇后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嗎？”

    雙環(huán)見她面色從容，不知將自己的話聽進(jìn)幾分去，笑容一窒，接著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明日是上元節(jié)，娘娘想著你現(xiàn)在為女官，每月月例銀子不很多，想置辦些首飾恐無力，便叫奴婢送來給娘子，與那日的衣裳一起，定要娘子明日在皇上跟前大放異彩！”

    盒子打開，里面盛著一只鑲嵌寶珠的步搖。

    “娘娘也為您可惜呢，明明是后妃，卻因一場烏龍被貶為女官，我們娘娘雖有心幫娘子，可是這件事情畢竟是太后做得主，她也沒什么辦法，只能給娘子些小物件了?！?/br>
    雙環(huán)笑盈盈：“娘子得皇上寵愛，我們娘娘也開心?！?/br>
    華玉面上笑意大展。

    她忙接過雙環(huán)手中的寶盒，眼睛彎彎的，喜色從她眼角流露。

    “真是太感謝皇后娘娘了！我正缺這樣好看的首飾呢！”

    雙環(huán)一愣，怎么反應(yīng)跟她想的不一樣？

    雙環(huán)訕訕笑道：“孟娘子喜歡就好。”

    華玉當(dāng)即走到鏡臺前，將步搖插在發(fā)髻上，偏頭給雙環(huán)瞧。女人烏鴉鴉的發(fā)髻上簪一顆圓潤寶珠，銜著四串晶瑩剔透的水玉，她明眸皓齒，腮頰微紅，比髻上寶珠還要奪目。

    華玉歪歪頭：“好看嗎？”

    雙環(huán)失神片刻，連連稱是。

    送走雙環(huán)，華玉仍守在鏡臺前左看右看。

    她盯著鏡中女子，有些失神。

    燕娘將房門關(guān)好，呸一聲：“自己幾斤重還不知道，跑到姑娘這兒來陰陽怪氣！滿盛京城就他一個寶貝不成？奴婢算是聽明白了，眼見著姑娘得了攝政王的好，她們便眼巴巴地上趕著，拿從前那點情說事，若真有情，能看她入宮不管？自作多情！”

    她見華玉站在鏡臺前發(fā)呆，以為華玉聽了那些話傷心，一個勁道：“奴婢來盛京也有半年了，宮里什么樣的人沒見過，能比上姑娘的根本沒有！也就是姑娘，百般擔(dān)心，不肯與皇上親近，不然，哪里輪到攝政王？他只有眼巴巴看著的份！”

    華玉靜靜站著，又怕又想笑。

    “燕娘小些聲?！?/br>
    燕娘呼呼喘幾口氣：“明日姑娘穿美衣、帶華釵！讓那起眼睛在天上的人后悔去吧！”

    華玉聽了心情大舒，默默坐在椅上，垂落的雙腿踢蹬幾下，笑意盈盈。

    ......

    早在冬至后，摘星樓外，正對大門的御街兩旁開始搭建山棚，此是為了歡慶上元節(jié)，用木料、松枝搭建，并用花朵、彩旗裝飾的彩山。到了晚上，燈山上彩，錦繡輝煌。街兩邊，樂聲嘈雜歌舞鱗鱗。

    宮中一片喜色，龍馭殿內(nèi)卻籠著沉沉暗氣。

    “——皇上？”

    福全面露擔(dān)憂。

    檀瑾寧淡聲道：“我無事，伺候穿衣?！?/br>
    他將手中的帕子捏成一團(tuán)扔在托盤內(nèi)，帕子舒展的瞬間，殷紅血跡映入眼簾。

    福全滿面驚慌。

    皇上的身子是打娘胎里就帶著的病，這幾年請了不少醫(yī)喝了許多藥，都不見效。唯一的辦法就是少cao心，靜養(yǎng)著，或許還能活久些，可皇上畢竟是皇上，他們這些身邊伺候的人，也只能干著急。

    這時候，宮人端來一碗湯藥。

    檀瑾寧伸手接過，還未飲，就聽福全小聲勸道：“要不再請?zhí)t(yī)來看看吧，總喝這些藥，還不見好，今天......皇上您都吐血了！”

    檀瑾寧沉了臉色，將藥湯一飲而盡。

    “這是皇叔親自為我尋來的湯藥！他待我的好，你們根本不清楚！”

    福全訥訥稱是，不敢再多言。

    過了幾刻，檀瑾寧發(fā)覺自己的身體漸漸好轉(zhuǎn)，這才站起身，張開手等著宮人為他穿衣，他抬手按壓下眉心，問道：“華玉怎么還未來？”

    福全立馬道：“小人去傳。”

    檀瑾寧讓他回來：“不必?，F(xiàn)在也無事，等等吧?！?/br>
    然后又問道：“皇后今夜去摘星樓嗎？”

    大周朝歷來在上元夜這日，登摘星樓開宴，賞歌舞百戲。

    福全回道：“皇后身子不適，還跟往常一般，不去摘星樓?！?/br>
    檀瑾寧回了聲知道了，并不是很在意的模樣。如果皇后去，他還要與她假惺惺一場，很不習(xí)慣。他聽過宮中一些關(guān)于皇后與皇叔的傳聞，也知曉二人曾有過一段婚約，是以他能少去鳳鳴宮就不去。除了平日里應(yīng)付性的問候，他與皇后幾乎是井水不犯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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