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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那天我捅了皇帝一劍在線閱讀 - 第98頁

第98頁

    臘月二十八日起, 朝臣便開始休沐。

    江允在書桌前愣了好一會兒,直到文璧拿著幾張正丹紙輕咳一聲,才將他的神思喚回來。

    “您登基后的第一個生辰, 真不打算過了?”文璧輕輕把紙張放下,她回京后便領(lǐng)了尚宮一職,手頭繁忙。好在平榮做事周全,能分擔(dān)她原本的責(zé)任,讓她專心自己的事業(yè)。

    江允抬頭看了女官一眼, 搖搖頭, 惆悵道:“不想過。年宴也不辦。朝臣要休沐幾日,朕便在太極殿睡幾日覺?!?/br>
    “也罷,”文璧知道他意已決, 索性不再相勸, 她展開正丹紙, 把筆遞進(jìn)江允手中,“陛下, 還是先把對聯(lián)寫了罷。只是, 信使也如何日夜兼程,也不能在除夕前把它送到云州了。”

    “怪朕前幾日忙忘了。對聯(lián)晚幾日送到也無妨, 朕答應(yīng)過她往后年年為她寫這東西, 不能食言?!苯蚀故滋峁P, 一筆一劃地寫好每一個字,又細(xì)細(xì)端詳了一遍,問道:“還需要改嗎?”

    文璧是他的書法老師,老師看學(xué)生的作品,總得挑點(diǎn)兒什么毛病出來。但江允今日寫得這副字,的確是無可挑剔。文璧欣慰地點(diǎn)點(diǎn)頭,笑道:“您昨日練了好幾次,當(dāng)然不必改。臣去交給信使罷。”

    她對江允寫春聯(lián)給裴雁晚一事雖十分介懷,當(dāng)初裴雁晚的那番話如針一般扎在她心頭,她選了幾句要緊的說給江允聽,本想讓江允死心,卻全然沒有奏效。文璧在那時才發(fā)現(xiàn),江允的脾性,竟不知何時被裴雁晚帶著走了,倔強(qiáng)不改意。

    文璧出殿后,太極殿便又恢復(fù)了如水般的寂靜,唯有碳籠中火星爆裂的滋滋聲還在活躍著。江允的腿疾因曾在雨中長跪而難再治愈,要跟隨他一生,故而入冬以后,天氣陰寒,太極殿中便少不了興旺的炭火。

    他隨手抽出一本游記,接著折痕處往下看,借此打發(fā)時間。不知過了多久,他忽聽殿外傳來一陣喧鬧聲,有道聲音急切地喚著:“表小姐,此物不可……”

    話音未落,一個身穿紅色冬衣的少女便跑進(jìn)了殿,手中還拿著兩張正丹紙,笑容可掬地沖江允道:“表哥,嫣然給您拜年來了!”

    文璧緊隨其后急匆匆地跑了進(jìn)來,一臉無奈地望著少女與江允。江允猜出了事情的原委,多半是自家表妹頑皮勁兒上頭了,從文璧手中搶了對聯(lián),又興沖沖地跑進(jìn)來給自己“拜年”。

    他見黎嫣然行完禮,便如在自己家中一樣挑了把椅子坐下,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道:“才臘月二十八,你來拜哪門子年?”

    小丫頭捂捂領(lǐng)口,解釋道:“臣女今日午后便要隨母親去外地外祖家過年,特意來給表哥提前拜個年?!?/br>
    她說完,便展開了手中兩張正丹紙,把其上所書的字脆生生念了一遍,又道:“臣女方才問文姑姑索要此物,姑姑不愿給。若臣女直接問表哥要,您可否把它賞給臣女?”

    “不可,朕不愿?!苯屎敛贿t疑地拒絕,他站了起來,大步走到黎嫣然面前,拿回了紅色的長紙,嚴(yán)肅道:“這是送給朕一位故友的,不能給你?!?/br>
    黎嫣然的父親是江允親舅舅,她只比江允年幼三歲,兩人算是青梅竹馬。但她甚少看見江允如此嚴(yán)肅的樣子,這位表哥無論何時,臉上都掛著淺淺的笑,如春風(fēng)一般讓人溫暖。無奈之下,黎嫣然只能乖乖地交出對聯(lián),但她漆黑的雙眸未停止轉(zhuǎn)動,好奇道:“臣女今天在家中,聽見爹爹說要給表哥您選皇后呢……”

    她話音一落,太極殿又跌進(jìn)了靜寂之中,就連碳籠里躍動的火星都仿佛停止了一瞬。

    只見江允極其僵硬地勾起唇角,面上帶笑,語氣里卻全是冷漠:“你回去告訴舅舅,讓他別cao心?!?/br>
    “???”黎嫣然天真爛漫,從未為婚事發(fā)過愁,更未想過自己會與怎樣的人成婚。她摸摸自己的后腦勺,大膽道:“聽您這樣說,臣女不會已經(jīng)有了位未過門的表嫂了罷?”

    文璧呼吸一滯,她恨不得沖上前捂住黎嫣然的嘴,把這位膽大而無邪的表小姐從太極殿中拖走。她見江允因黎嫣然一語而啞然,便從江允手中接過對聯(lián),微笑道:“表小姐,您想要什么樣的新年禮物?臣帶你去庫房挑罷。”

    黎嫣然的心思立刻被帶跑了,她跳起來,親昵地挽住文璧的胳膊,喜道:“那臣女先隨文姑姑走了!表哥,您多保重身子!”

    江允跟了出去,他望著黎嫣然和文璧的背影消失在長廊盡頭,便重新坐回了舒適的龍椅中,把大氅圍得更緊。

    像這樣孤獨(dú)冷寂的春節(jié),他不知還要過幾次。

    江卓與他已有齟齬,更何況姐弟倆本就不算親密無間,如此一來,便更難有人與他對弈。他回想起江卓某次說的一番話,他已是皇帝,若想留一個女子在身邊,哪里算是難事。

    他彼時落了一枚黑子在棋盤上,緘默于口,未發(fā)一言。

    *

    正月初三,云州又下起大雪。

    積雪滿地,人踏一步進(jìn)雪中都要擔(dān)心滑倒,自然不能再練劍了。

    入夜許久,雁晚愁得搬了把椅子坐在木屋門口,愣愣地仰望著鵝毛般落下的雪花。即使她在身后生了一盆大火,更是需要被褥裹在身上取暖,仍不肯回到屋中去,非得把半個身子露在風(fēng)口里。

    忽有一個女聲響起,那聲音淡漠道:“作死?!?/br>
    雁晚循聲看去,程芙正提著兩壇酒走來,在雪地中留下一串淺淺的腳印。她挪出半個身位,示意程芙自己搬把椅子出來坐,兩人便這樣坐在風(fēng)雪中對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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