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路燈灑下昏黃的光線照亮歸程。戚柏難得如此惴惴不安，他的行為對賀章來說，就是欺騙。戚柏突然害怕自己會落得如洛晨一般的下場，他見證過賀章的決絕，或許這種決絕也是他即將要面臨的……

    兩人一路無言，回到小區(qū)，戚柏停好車，還沒熄火，就看到賀章開了車門下去了，頭也不回。戚柏捏住車鑰匙，熄火，一顆眼淚滴在了大腿上。

    從天堂跌入地獄也不過是短短的半小時，戚柏坐在車?yán)?，心臟鈍痛。原來愛情不只是甜，痛苦來臨的時候甚至沒有精力去回想以前的甜蜜。

    一個人被孤零零的甩下，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受，猶如被全世界拋棄，戚柏現(xiàn)在的感覺就像是當(dāng)初mama突然去世留他一個人在這世上一樣。雖然痛苦的由來不一樣，但程度卻不相上下。果然還是孑然一身比較灑脫，沒有得到過便從來不畏懼失去。

    戚柏到了七樓，看到702的門大開著，他走過去，站在門口，把車鑰匙丟在玄關(guān)的柜子上。咚的一聲讓賀章偏頭看過來，戚柏單手叉腰，“你什么意思？不能好好說話？跑什么跑！”

    賀章沒見過他這么兇的樣子，有點(diǎn)被驚到。

    “我不就是要去念個書，怎么了？這都是早就已經(jīng)確定了的事情，你想我怎么著？因為跟你在一起就不去念書了，為了你放棄掉？”戚柏在原地踱步，“我當(dāng)初就是因為熬夜趕稿子做這個作品集死掉的，對，是很蠢，不值得。但是事情就是這么個事情，我現(xiàn)在活過來了要因為你放棄掉我一條命換來的機(jī)會？那我只能告訴你，我已經(jīng)計劃好的事情，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

    就是因為害怕自己發(fā)脾氣嚇到戚柏，賀章才率先離開讓自己冷靜一下。原本氣已經(jīng)消的差不多，聽了他這段話，火氣又噌噌上去了。或許戚柏對這段感情并不是很看重。但聽到他說熬夜死掉的時候，心還是跟著疼了一下。他知道自己想要戚柏留下的念頭很自私，但真的很不想兩人才剛熱戀期就要分隔兩國。

    賀章沒開口，戚柏說話的聲音和態(tài)度明顯沒有剛才的強(qiáng)硬，帶著點(diǎn)委屈，“誰知道我會愛上你！我發(fā)現(xiàn)自己愛上你了，我就只想跟你在一起，想每天看著你，想觸碰你。這種感情我忍不住，沒辦法克制?！?/br>
    聽他的語氣像是在服軟了，賀章很想現(xiàn)在就走過去抱住他，但為了給他點(diǎn)教訓(xùn)，還是忍著沒過去。想等他自己過來，像他是貓咪的時候一樣賴在自己身上撒嬌。

    戚柏見賀章沒有反應(yīng)，心里一陣火起，“如果你覺得我欺騙了你，你不能接受，那分手好了！分手！”說完轉(zhuǎn)身就走，去了703砰的一聲關(guān)上門反鎖。

    這反復(fù)無常，一會兒兇一會兒軟的。賀章起身追出去，然而那邊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敲了門也不開，賀章回去拿了備用鑰匙來開門，發(fā)現(xiàn)他反鎖了。分手這兩個字那么輕易地就說出口，又拒不見面，賀章怒火中燒，抬手砸門，“你滾出來，給我說清楚！”賀章吼了幾聲里面毫無反應(yīng)，這大半夜的也不好動靜太大，他回了702，拿手機(jī)給戚柏打電話，打一次被掛一次，反復(fù)五次后，賀章脾氣也爆了，丟了手機(jī)，躺床上運(yùn)氣。他現(xiàn)在就想把戚柏抓過來好好收拾一頓！

    賀章冷靜過后，聯(lián)想到戚柏的家庭環(huán)境，這幾年他一直一個人生活，可以說人生前期最重要的決定都是自己做出的，并且對自己的人生規(guī)劃的很好。他獨(dú)立，果斷，不過這種在人生道路上重要的品格在愛情里面卻給人疏離感。

    幾乎一夜未睡，賀章想了很多，他覺得兩個人都沒有錯，現(xiàn)在就是需要找個好的方法去調(diào)和。心里明了戚柏不會妥協(xié)，但他還是不愿意分開。

    賀章一起床就去隔壁敲門，甚至臉都沒洗?？墒乔昧四苡惺昼?，屋里還是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他喪氣地一腳踢在門上。為什么都一晚上過去了，戚柏還在生氣？難道不是應(yīng)該冷靜下來好好談?wù)剢幔?/br>
    既然他不出來，那就只好破門而入了。賀章回到702，在玄關(guān)的柜子里翻找，記得上次換鎖的時候留了一張名片的。翻了一會兒陡然找到上次那個裝修工人給了他一張名片，賀章拿出來剛好看到名片背面有砸墻字樣。心想，這次開了門進(jìn)去下次他鬧脾氣又鎖了，那他還是進(jìn)不去，所以砸墻一勞永逸，果斷打了電話。

    戚柏也基本一夜未睡，喪氣了一晚上。他消氣了之后就惶恐起來，分明是自己的錯卻還發(fā)脾氣吵著分手，明明害怕做錯事卻又偏偏做錯事，越害怕越慌張。翻來覆去憂心一晚上，還是覺得他們不應(yīng)該鬧得這么僵，便起了個大早親自出門買早餐，連叫外賣都覺得不夠誠心。結(jié)果賀章喜歡的那家粥店因裝修關(guān)門了，他只得打車去稍遠(yuǎn)的一家分店去買。遇到堵車，回到小區(qū)里都十點(diǎn)多了，早飯快堵成午飯了。他更覺喪氣，說不定賀章都出門去劇組了。如果那樣就只能厚著臉皮追去劇組了，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賀章肯定不會發(fā)脾氣，最多黑著一張臉，無所謂了……

    出了電梯就聽到邦邦的砸墻聲，戚柏想著難道哪家在裝修，那接下來的日子不好受了。要不考慮一下賀章搬家的提議？正好哄哄他？

    站到702門前，鼓了半天勁才抬手敲門，剛敲一下，門直接開了。戚柏小心地推開門探頭往里瞧，卻發(fā)現(xiàn)砸墻的聲音近的就像是在跟前。他推開門，順著聲音往里走，去了賀章的書房，然后，整個人就臥槽了。

    “賀章！你神經(jīng)病??！”

    賀章一臉霸氣地回頭看戚柏，看到他穿戴整齊，手里提著餐盒，表情突然裂了。

    “戚……”

    戚柏把手里的東西放在桌上，穿過砸開的墻洞走到對面，在磚塊

    墻灰里面翻找?！斑@面墻上掛著我媽的照片！”

    “我……”賀章啞然，悔的想抽自己兩巴掌。趕忙拿了一疊錢交給師傅示意他走人，然后去幫著戚柏找照片。

    賀章青春期的時候都沒干過這么蠢的事情，愛情果然讓人盲目。

    相框當(dāng)然是碎了，好在照片沒爛，只是有些皺。

    戚柏把照片拿出來，擦干凈放到床上，轉(zhuǎn)臉看賀章，“你在搞什么啊。”

    賀章把頭轉(zhuǎn)到一邊，沒臉說。

    “今天不是有戲嗎你怎么還在家里？”

    沒臉說。

    戚柏又生氣又想笑，一張臉異常糾結(jié)，“臥室給我弄成這鬼樣子，我今晚上怎么睡！”

    “睡我的臥室?！?/br>
    “那你睡哪里？”

    賀章一臉‘我們不是應(yīng)該一起睡嗎’的表情。

    戚柏沒忍住吼出來，“都快被你氣死了鬼才和你一起睡！”

    兩人站在一堆廢墟中，氣氛有些尷尬。賀章清了清嗓子，“呃，那是給我買的早餐？”

    “不是！”

    賀章難堪地抓了抓臉。

    戚柏氣鼓鼓地走過去準(zhǔn)備拿了早餐就走，但轉(zhuǎn)念一想，既然都買了還是給他吃吧，便又收回手。瞄到桌旁放著文件，好像是一份合同，上面似乎有自己的簽名，他正要伸手去拿，卻被賀章?lián)屃讼取?/br>
    “這什么合同？”

    “就……你的轉(zhuǎn)正合同?！?/br>
    “干嘛特意拿出來？”

    “沒……”

    戚柏伸手往賀章面前一攤，“給我看看?！?/br>
    “這個……我還得趕去劇組，這事兒我們晚點(diǎn)再說?！?/br>
    賀章說著就要走，卻被戚柏突然一聲吼給震住了。

    “拿出來！”

    賀章梗著脖子沒應(yīng)。戚柏快速上前從他手里搶過來合同，翻到剛才打開的那也一頁，看清楚內(nèi)容后，一時間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笑。

    這一頁的大概內(nèi)容是，戚柏要給賀章當(dāng)20年的私人助理。

    “20年？你怎么不再寫長一點(diǎn)！”

    賀章繼續(xù)面無表情裝深沉，其實(shí)心里相當(dāng)窘迫。之前他是想砸了墻之后把這份合同甩戚柏身上，然后霸氣地宣布，“想分手？再等20年吧！”然后順利看到戚柏委委屈屈地倒進(jìn)他懷里……

    媽呀，幸好沒那么做，不然他整個人都崩了。雖然現(xiàn)在也沒好到哪里去，但好歹還掛著一張假深沉的臉。

    “實(shí)際上……你要是撕毀合同，我也不會找你麻煩的?！?/br>
    戚柏笑了一下，“所以你想要捆著我20年是鬧著玩的？”

    “不，不是……”真是橫豎都是錯，里外不是人。

    戚柏抬手指著墻上的破洞，“還把我mama埋到了灰堆里！如果弄壞了照片怎么辦！我到哪里再去找她的照片！??？我煩死你了！”

    像是被數(shù)把利劍刺中，賀章差點(diǎn)就要哭著求原諒，他試探著開口，盡量保持聲音平穩(wěn)，“要不我還你一個真mama？”

    他是發(fā)自內(nèi)心提議的，但在戚柏聽來他就是在發(fā)瘋，所以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指著大門嚎，“你滾，我這幾天都不想看到你！”

    賀章非常沮喪，抬腳往外走?？熳叩介T口的時候突然被叫住，他轉(zhuǎn)身亮著眼睛看戚柏。

    “把這個飯帶走?！?/br>
    “……”

    門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賀章提著餐盒去坐電梯。然后才回過神來，是不是哪里不太對？好像一開始犯錯誤的不是我吧？

    第36章

    戚柏去了書房，看著兩室狼藉感覺心很累。但是回想剛才賀章的樣子，又覺得好好笑，莫名有些可愛。他拿起書桌上的合同又看了看，雖然當(dāng)初稀里糊涂就把自己賣了，但這個合同卻又像是賀章私下里給他做出的承諾。他都不知道該哭還是笑，但心里還是有些暖暖的。

    他坐在椅子上，看著壞掉的那面墻沉思?，F(xiàn)在的情況就是，怎么平衡自己的理想與愛情。賀章肯定是愛著他，并且不想分手的，這讓戚柏心里踏實(shí)。思來想去，讓賀章跟他一起出國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但卻很自私，戚柏越想越挫敗。這段感情是他先踏出那一步，拉著賀章進(jìn)來，卻一直讓賀章遷就他……

    “唉……”戚柏長嘆一聲，準(zhǔn)備先找人把家里的衛(wèi)生打掃了。但又想，既然墻都砸了，干脆就不封了，找個裝修公司把兩戶打通，也省得還要從外面來去。

    正在網(wǎng)上查裝修公司信息的時候，聽到敲門聲。戚柏狐疑地走過去開門，心想難道賀章又回來了？打開門一看，一個中年婦人站在門外，臉上一直掛著微笑。戚柏莫名就心生好感，感嘆婦人年輕時候絕對是個大美人。

    “您好，您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你好，我是賀章的mama。你就是戚柏吧。”

    戚柏驚恐地睜大眼，這這這什么情況！賀章沒說他mama要來啊，難道他不知道？所以他mama來干嘛？是來找賀章還是專門來找我？如果是找賀章那她肯定會事先給賀章打電話知道他去了劇組吧！所以是專門來找我？會不會突然甩出一張支票讓我離開他兒子！天哪，我們內(nèi)部矛盾都還沒有解決掉就要面臨這巨大的考驗了嗎！

    “嘿，小伙子？”章卉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戚柏回過神來，低頭往后退了兩步，“阿姨好。您請進(jìn)?！?/br>
    章卉往里走，環(huán)顧四周，看到書房里的狼藉，轉(zhuǎn)臉看著戚柏說，“我兒子犯渾了，可真是對不住。這個修葺善后的事我們?nèi)珯?quán)負(fù)責(zé)，施工這幾天呢我會給你安排住處?！?/br>
    “不用不用……”戚柏趕緊擺手，“我自己找人來處理就行了?！?/br>
    “你別跟我客氣，雖然你跟賀章是朋友，但親兄弟明算賬，他最近事情多，就由我來給他處理了。你現(xiàn)在去把

    你們……把你重要的東西收拾一下，跟我走，裝修公司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明天進(jìn)場?！闭禄苷f了一大通，看孩子有點(diǎn)懵，特意降了音調(diào)，軟聲細(xì)語道，“你看行嗎？”

    原來賀章mama不知道他們倆的關(guān)系啊，戚柏默默擦了一把汗，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行，聽您的?！币晃兜木芙^可能會讓她覺得自己矯情，還不如爽快地答應(yīng)。不過安排住處這件事還是自己來比較好，他斟酌著開口，“阿姨，我隨便找個酒店住幾天就行了，不用您特意安排。”

    章卉手一揮，“這事情就不要再說了。趕緊去收拾東西?！?/br>
    戚柏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想了想覺得很忐忑，給賀章去了一個電話。等了好久那邊才接起來，戚柏都快急死了，一接通就小聲嚷起來，“賀章，你mama為什么會來，我快嚇?biāo)懒?！?/br>
    “沒事，你乖乖聽她的。這段時間我會很忙，我不放心你繼續(xù)住那房子里，不干凈，去住外面我又很不放心。你放輕松，相信我也相信我的家人好嗎。”

    他還想再說點(diǎn)什么緩解心里的不安，那邊賀章就急急說了句‘乖，再聯(lián)系’掛斷了。

    戚柏趕緊拿了手機(jī)和筆記本電腦就走了出去，生怕讓賀章mama等久了。

    兩人到了樓下，戚柏還以為會有司機(jī)站在豪車旁邊等著給賀章mama開車門。結(jié)果只看到她疾步走向一輛奶黃色的甲殼蟲旁邊，開了駕駛室的門就要往里上。一只腿已經(jīng)跨了上去，又收回來指著戚柏，“你來開。我真是不喜歡開車?！比缓罄@到副駕駛那邊去了。

    這個車是不是太可愛了點(diǎn)……還有賀章mama，好隨性哦。莫名讓他的緊張感也降低了很多。

    車子開出去之后，戚柏有點(diǎn)云里霧里，“阿姨，這是往哪里走？要不要設(shè)個導(dǎo)航。”

    章卉聊著微信，霸氣一揮手，“直接走，我就是導(dǎo)航?！闭f話間手指不停飛舞，啪啪啪發(fā)出去一連串信息之后，鎖了手機(jī)，專心給戚柏指路。

    戚柏平時難得接觸長輩，有點(diǎn)不知道聊些什么。但章卉很好地打破了這種局促，跟他聊天氣，聊最熱新聞。話題雖無聊，但說法有新意，所以戚柏這種跟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