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默，這是你之前問的科技班的申請表，你看下申請要求?！?/br>
    下午剛到學(xué)校，樓梯拐角和陳菲相遇，池默就被帶進(jìn)了辦公室。

    “咱學(xué)校是高一入學(xué)按中考成績分班，所以你沒趕上，下次可以申請的機會，是十二月的期中考，我現(xiàn)在拿給你，是讓你看下要求，月考和期中考都得是年紀(jì)前五十?！?/br>
    池默低頭看著表格，聽見十二月的時候，覺得自己大概真的是在浪費時間。

    以池爸池媽的人脈，能讓他進(jìn)全省重點，也能讓他直接空降科技班，但他當(dāng)時是為什么拒絕來著。

    他給的理由是，他想自己考。

    但其實，他不過是想過一下大眾的生活，過一下簡單的有朋友的時光，過一下最庸俗的萬千學(xué)生之一的生活。

    可經(jīng)過今天一上午...

    他很快就明白了，哪有那么多的美好校園生活。

    池默不知想到什么，眼眸一轉(zhuǎn)擰了下申請表，抬頭對陳菲說，“謝謝老師，另外，我想申請下學(xué)生宿舍?！?/br>
    等池默拿著兩張表回了教室，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周藝一行人又圍在了教室角落，仔細(xì)聽，好像是在和痕痕爭論些什么。

    “你又不是池默，你怎么知道！”申云云頤氣指使地說。

    “他是我朋友！我當(dāng)然知道！”

    這句是池默靠近時聽見的第一句，然后看著臉紅脖子粗的痕痕，坐下的動作頓了下。

    “真搞笑，你上趕著，人家愿意理你嗎！挨著倒數(shù)第一倒數(shù)第二，人家不好意思說罷了！”申云云越說越來勁。

    “池默...”周藝見他來了，一直沒吭聲的突然輕聲開腔。

    “嗯。”

    “我們學(xué)習(xí)小組缺一個人，你要不要換位置啊，我是學(xué)委，然后鄭偉是上次物理競賽第一?！?/br>
    “對啊~”申云云附和道，“主要是你挨著陸語，她動不動就打人，還從不說話?！?/br>
    痕痕蹭地站起來，“對！就你會說話，那鴨子也喜歡叫！”

    “總比你這個娘娘腔聲音好聽吧！”申云云被嗆住，“一個娘娘腔一個啞巴怪不得會做朋友。”

    “你！”痕痕突然偃旗息鼓，雖然已經(jīng)氣哼哼的站著，卻沒再說話。

    “我喜歡?！?/br>
    池默冷不丁的開口，然后嚴(yán)肅地看向周藝再次強調(diào)，“我就喜歡安靜的人?！?/br>
    “...我們...”周藝沒想到池默會把矛頭直接指向自己，有些語塞。

    “我喜歡這個位置?！?/br>
    池默堵住她的下一句話，然后輕拉了痕痕的手臂，讓他借著力道坐下。

    池默的幾個“喜歡”說完，明顯感覺到周圍氣氛的變化。

    像是等候多時的鬣狗聞到血腥，又像是馬戲團(tuán)終于上演到大變活人的壓軸劇目。

    人們等著看熱鬧，也等著撕開缺口。

    直到課代表開始發(fā)下節(jié)課的試卷時，四周氣場才堪堪回到不久前的普通高中氣味。

    “你也覺得我的聲音很...那個嗎？”

    痕痕咬咬牙也說不出口娘娘腔叁個字，神情沮喪的問，“不是說國外很開放嗎?！?/br>
    “在哪里都會有刻板印象?！背啬J(rèn)真地說，“如果你不選擇合群，那就做自己就是了，這跟國度沒關(guān)系，而且，我沒注意過你的聲音和他們有什么不同，就是屬于你的聲音而已?！?/br>
    “那...”

    “很好聽?！背啬杏X他一副脆弱的要掉眼淚的樣子，安慰道，“仔細(xì)聽的話，是很好聽的聲音?！?/br>
    “那你會覺得我話多又啰嗦嗎？”

    “不會?！背啬樦?。

    “那我們加微信，你以后可以經(jīng)常陪我聊天嗎？”

    “當(dāng)然?！背啬廊坏?。

    “那我很好奇你在國外好好的，干嘛突然回來，還有你是在涪城出生的嗎？你應(yīng)該有英文名字吧？我要是想給自己取Tom,會不會很老土？那你能不能教我學(xué)英語?！?/br>
    聽見痕痕這一大趟問題問下來后，池默看著痕痕面露興奮，剛才的沮喪一掃而空，頓時有些后悔那句“當(dāng)然”應(yīng)的太快。

    于是陸語踩著上課鈴進(jìn)入教室后門時，就看見痕痕恨不得掛在池默身上問東問西。

    眼看著池默笑的尷尬，陸語抬手拽住痕痕領(lǐng)子，親手把他“拎”回了前座。

    等再回過頭，陸語還以為會收到池默標(biāo)志性的友好微笑臉時，發(fā)現(xiàn)人家半個眼神都沒分給自己，甚至都懶得站起來，只是把凳子往前拖了拖，讓出身后的位置讓她進(jìn)去。

    不過陸語對于突然冷淡的池默沒什么所謂，甚至覺得上午那個試圖和自己友好相處的才是麻煩精。

    但她很快就發(fā)現(xiàn)池默的轉(zhuǎn)變有些過于迅速了。

    當(dāng)她不小心把自己的簽字筆碰掉在池默腳下時，身旁的人沒有任何幫她的意思，目不斜視地看向講臺，只是身子稍稍挪開了些位置。

    陸語撇過他疏遠(yuǎn)的側(cè)臉，欠身艱難拾起后，就發(fā)現(xiàn)斜前方的一些人會時不時往自己這兒看，以周藝為放射角的中心。

    她便明白了自己同桌變化的緣故，又是聽完多姿多彩的坊間傳聞后，對自己的義憤填膺式的斗爭。

    陸語回瞪了不遠(yuǎn)處的男生，在對方惶惶不安地回過頭后，打了個哈欠，準(zhǔn)備進(jìn)入下午的睡眠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陸語都睡得迷迷糊糊了，耳邊傳來近在咫尺的沙沙聲，接著手臂上傳來紙張的輕盈觸感。

    恍恍惚惚地睜開眼，陸語拿起一旁的紙條，看起來像是作文本上撕下來的半截。

    在看清內(nèi)容后，陸語揉了揉眼睛，大腦像是避雷針遇上了驚雷，噼里啪啦地不斷冒著火星。

    池默很難說清自己在別扭什么，但莫名有種被拋棄的感覺，所以遵循自然反應(yīng)。

    最終表現(xiàn)為:我旁邊這個明明我示好了很多次，可依舊兇巴巴的陸語主動之前，我不可能再理她的行為。

    可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四周的人對她投來明顯的不善眼光時，池默覺得可能課間說的話，讓她的處境更艱難吧。

    但他還是忍了一會兒，直到發(fā)現(xiàn)陸語好像挺難過的趴下了，而且甚至悲傷了將近一節(jié)課。

    然后池默瞥見隔壁桌在偷偷傳紙條，頓時覺得是個可行的方案。

    他本來想寫，‘課間時候有人在討論你和肖禾，我有回了幾句話，但好像誤會了。’

    不過既怕陸語知道同學(xué)講她壞話會更不舒服，又怕自己并不擅長的書面中文表達(dá)錯誤。

    于是考慮半天把這話簡便了些才寫下。

    陸語坐起身，等到眼睛清明到能看清黑板后，又重新看向手里的紙條。

    [課間我說我喜歡你，他們誤會了]

    理智讓陸語明白，這應(yīng)該是個病句，但瞳孔的振動和心臟的加速輕跳卻不受控制。

    紙條上的字是稍微歪扭，但還蠻清晰的字體，陸語盯著看了一會兒，抬筆寫了回復(fù)。

    [嗯？]

    池默看到手里清秀字體的疑問后，也不知道是看明白沒有，總之立刻轉(zhuǎn)頭對著陸語點了下頭，便把紙條壓在了課本底下。

    結(jié)果池默還沒回到課堂幾分鐘，余光就瞥見陸語那邊有動靜，低頭就見同桌的小手手心向上朝自己攤開，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后，指了下課本。

    池默猶豫著再次拿起紙條放進(jìn)她手心，就見她像抓到玩具的娃娃機一樣，迅速回歸到原位，一副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

    [怎么了？]

    再次收到紙條的陸語，突然有種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覺，但還是拿起筆颼颼地寫了，然后跟個燙手山芋一樣扔回去。

    [沒事]

    池默匪夷所思地看著這倆字，然后真誠的再次書寫。

    [那這張還要嗎？]

    看見這話的陸語，被抓包的尷尬油然而生，而她也清晰感覺到自己的臉熱。

    遇事不決先躲再說，于是陸語飛快把紙條攥進(jìn)手里，趴在桌上，偽裝成了急速睡眠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