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不再相互，拔劍傷害。

    次日朱厚照正欲飛奔回京城，不懂因為傷勢暫緩跟隨，由陳卓攙扶著前來辭行，“過兩天等我利索了，我就去梅龍鎮(zhèn)。”不懂鎖骨受傷肩膀被裹成了一個大包，整個人像一只大粽子，轉(zhuǎn)身轉(zhuǎn)頭都不能。

    朱厚照看著他憔悴毫無生氣的模樣，想到致命的毒藥，不懂也活不久了么。

    寧王叛亂被滅，再沒有了不懂，皇位無任何威脅，江山在手中永固，任何人都奪不走了。

    “有空了記得來?！辈欢琅f笑著，說得輕松。

    朱厚照望著自己的哥哥，捫心自問道，如果他不是傷病膏肓，會放他走嗎。

    不懂見朱厚照沒有答復(fù)，也不在意，上前抱了抱他，拍拍后背，“走了啊，來了記得找我，嘿嘿?！闭f罷被攙扶著慢慢離開，此去經(jīng)年，再見或是再無可能了。朱厚照望著他的背影，突然有些羨慕，灑脫與恣意，自己無法做到了。

    不懂搖搖晃晃的走過窗欞，走出院落，內(nèi)室中朱宸濠透過雕花窗看著他蹣跚腳步，葉子跟隨自己多年，根本沒有使用毒藥的習(xí)慣，劍刃涂毒就失了鋒利，刺殺就不致命，寧王府是大明**親封的親王王爵府邸，豈會和江湖末流一樣，研制催命毒藥，也只有這皇權(quán)之下**無數(shù)，先帝給自己下的毒才是真真無解。

    朱宸濠看著不懂消失，露出了久違的真誠笑意，你比你哥哥聰明多了。

    離開通州，皇上兩日就回到了京城，百官從正陽門一路列隊至大明門恭迎圣駕，從清晨等到了黃昏，卻被告知，皇上早就從德勝門進(jìn)城回宮了，此刻已在乾清宮。

    又是一年年尾時光，除了早朝，大臣們根本見不到皇上，奏折由內(nèi)閣藍(lán)批，連商議政事，也是要員們自行決斷，大臣們猜想紛紛，又不知其里。年節(jié)就要到來，眾人沉浸在除舊迎新的喜慶中，都以為皇上一路親征歸來勞頓，利用年節(jié)偷閑。

    宮中張燈結(jié)彩迎接新年，乾清宮里更是裝點的富麗堂皇，時光流轉(zhuǎn)，朱厚照小心的呵護(hù)著這平淡無奇的每日每夜。

    元宵佳節(jié)日，朱厚照將眾內(nèi)侍都趕走，與朱宸濠一起，坐在滿滿一桌菜肴前，“皇叔喜歡鳳賓樓的點心，朕把廚子招進(jìn)宮中，這些都是他們做的。”朱厚照滿面笑意，指著另外的多盤菜說道，“這是江南運(yùn)來的鮮筍，這是桂花釀熬成的醴水，來，喝一點?！敝旌裾沼H自將一壺香甜倒在杯中，遞到了朱宸濠的面前，皇叔的臉色太讓人不舍，素色的衣衫更是襯得清癯，仿佛外間雪花拂滿肩頭，宮中的暖意也化不開絲毫。

    朱宸濠望著滿杯甘甜，望著朱厚照的殷情盛意，接過來抿了一口，嘗不出滋味，唇齒間是不變的苦澀湯藥味道。

    朱厚照握住他的手，將酒杯迫近自己，就著抿過的杯沿，把杯中醴水一飲而盡，“甜的?！彼Φ臒o暇。

    朱宸濠表情淡漠，筷子在手不知從哪一道菜下箸，每一道菜味道都沒有區(qū)別。朱厚照注視他的側(cè)臉，看他猶豫，親自夾了一片鮮筍到碗里，又夾了幾樣精致的點心，朱宸濠垂眸看著這些食物，隨意的挑了一樣磨磨牙，朱厚照看著他低眉咀嚼的樣子出神，眼神順著他的側(cè)臉移到脖子，胸膛，手腕，手指。朱宸濠左手腕上的金扣寶石在燈下閃耀非凡，發(fā)現(xiàn)了朱厚照目光，朱宸濠放下了筷，握緊了自己的手腕，正視對方說道，“皇上，喜歡這副金扣？”

    朱厚照看著他，不敢點頭。

    煙花在天幕綻放，兩人都被外間的光芒吸引，漆黑的夜晚劃過璀璨奪目的星雨，待焰火燃盡，朱宸濠抿唇輕笑，順手拔出發(fā)冠上的發(fā)簪，對準(zhǔn)金扣上一枚花紋，輕輕一旋，金扣啪的一聲，在咬合處分離，主人解下了金扣，放在了朱厚照的手掌上，“那就送給皇上吧?！闭f罷轉(zhuǎn)身繼續(xù)吃了一口菜。

    朱厚照捧著這枚沉甸甸的親王身份信物，突然明白了朱宸濠的含義，“皇叔愿意送給我？”他急切求證道，面上掩飾不了萬分驚喜。

    金腕扣代表寧王一脈皇族身份，**親賜，代代繼承?；适鍖⒋砩矸葙F胄的至寶給了自己，是不是代表了他心意轉(zhuǎn)變，是不是可以將自己納入心中……

    此刻換做朱宸濠注視，朱厚照小心翼翼的捧住猶帶體溫的金扣，情緒在面上展露無疑。朱宸濠望著他笑了，眼角含情，仿佛是很多年前，江南梅龍鎮(zhèn)的初花節(jié)，他從京城趕來，對著私服的太子，同樣的含笑頷首。

    朱厚照將金扣放入衣襟貼身處，從座位上起身，然后拿起被朱宸濠隨意丟棄的發(fā)簪，幫他固定好發(fā)冠，整理了兩邊的鬢發(fā)，然后邀請道，“今日元宵節(jié)，皇叔跟我來。”

    朱宸濠順從的站起，跟隨他踏出暖閣，眼前頓時一亮，乾清宮內(nèi)外上下，都裝點了無數(shù)花燈，或掛在墻壁，或從檐頂垂下，形狀各異，精巧非凡，闔宮明亮如晝，仿佛天上宮闕。

    朱厚照走了幾步，四周都是盞盞明燈，他回頭看著朱宸濠，那人周身被這些散發(fā)光芒的精致花燈籠罩，掩身其中，容貌更甚，氣度無雙，不似凡人，與梅龍鎮(zhèn)初花節(jié)相遇一模一樣。皇叔，我們重新來過，我說過的一定會做到。

    焰花燃燒天際，兩人再次被響聲吸引，望著窗外的天空，眼眸和面容上閃過一道道流光。

    “皇上，元宵節(jié)天子登上大明門，受百官萬民禮見，與民同樂，你今年不去嗎？”朱宸濠在繁華叢中淺淺笑意對著朱厚照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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