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過血跡的指腹揉開淚珠，他吻上被玷污了的白皙臉頰，“如果你愿意恨我的話，再好不過?！?/br>
    “你就是這樣想的嗎？”

    “沒錯……”白蘭抱著塞拉的腰漸漸滑下，直到單膝跪地，“把我作為新世界誕生的第一個實驗品吧，塞拉?！?/br>
    塞拉已經(jīng)收起了淚，她的臉上出現(xiàn)一種無悲無喜的古怪神情，通道內(nèi)燈光一閃，兩人的臉上都帶著深色血跡。而塞拉的目光已經(jīng)投向走道盡頭。

    “那就如你所愿?！?/br>
    “根據(jù)我得到的消息，地面上的人準(zhǔn)備在一周后通過電漿炮摧毀空間站。”

    白蘭在浸入培養(yǎng)槽前，忽然開口。

    “我還會醒過來嗎?！?/br>
    “很難說……”即使是塞拉，也是第一次進行這個實驗。

    “嘛，也是，那這個消息，就當(dāng)做我的遺言好了?！?/br>
    塞拉已經(jīng)進行了清洗消毒殺菌，皓白的手伸入培養(yǎng)液中，在胸膛上一觸即離。

    甩甩手上的培養(yǎng)液，她又調(diào)整了一旁的按鈕，溫度驟然降到零下，進入白蘭肺部的液體變得冰涼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在隱隱作痛，仿佛被帶入死亡的過度，在冥河中沉溺。

    他忽然起身，破開水面的一瞬間像是獲得了新生。但他只是握住塞拉在培養(yǎng)槽邊的手腕，貼近自己的臉頰。

    “我想，我還有一句話要說……”他將手指一根根扣緊，“塞拉，我愛你。”

    然后毫不留戀地回到了冰涼的液體中，哪怕剛剛感受過生命的溫度。

    離子刀隔開皮膚與肌rou的時候悄無聲息，塞拉看著那顆動作已經(jīng)逐漸遲緩下來的心臟，一點一點割開血管與神經(jīng)，拿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能量塊——她根據(jù)德累斯頓石板原理制作的可以用于人類的發(fā)動機。

    無需融合，在培養(yǎng)液的修補作用下，這個能量塊很快就和白蘭的血rou融合，她按下側(cè)邊的按鈕，新的培養(yǎng)液沖淡了鮮紅的血跡。

    在液體中，血液是一絲一絲的，像是會四處游走的蛇。

    “我也會愛你的。”

    看著眉眼結(jié)霜的白蘭，她輕聲說。

    塞拉嘗試過徹底掐斷實驗品-01的生命。但在大腦死亡的前一瞬，實驗品-01的各項能力也大幅度下滑……就好像，這一切，需要「靈魂」來支撐一樣。

    一周很快，當(dāng)塞拉在一個午后坐在舷窗旁，透過原型的窗戶看向那顆她已經(jīng)許久沒有踏足過星球時，手頭的終端機上出現(xiàn)了「即將發(fā)射」的鮮紅字樣。

    電漿炮也是她的一個實驗副產(chǎn)物罷了——就像那形形色色的機械零件一樣，塞拉的每一個作品，她都有最后的控制權(quán)。

    她本可以制止這件事的，但是她更想測驗一下實驗品-01的性能。

    一個培養(yǎng)罐被投放到茫茫宇宙中，里面的男子銀白的長發(fā)及腰，眼睛緊閉，胸口鑲嵌著一個帶有花紋的金屬盒子，像是用白玉和冰混合雕成的假人。

    威力強大的電漿炮迎面而來，他不緊不慢地睜開了眼——那眼里，居然沒有瞳仁！

    純粹的眼白上似乎有密密麻麻的幽藍色字滾動，飛快地計算后，一張致密的網(wǎng)籠罩在他面前。

    網(wǎng)面上出現(xiàn)淡淡的銀色，像是一面鏡子——

    地面上的通訊室里，人們都在屏幕前目瞪口呆地看著，怎么會這樣？

    他們不知道，也不敢想，這面鏡子，有什么用。

    高高懸于人們頭頂之上的，也許不是啟明未來的星星，而是隨時會掉落的達摩克里斯之劍。

    “王權(quán)者呢！那群高高在上的家伙……”

    “主任……”眼底青黑的科學(xué)家喃喃道，“您忘了嗎，自從「Sera」完成石板火種計劃后，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王權(quán)者了。當(dāng)時是您一手支持除去異能力，將世界還給普通人的?！?/br>
    被稱為「主任」的人一手狠狠敲在鍵盤上。然而這擁有最高控制權(quán)的終端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

    他定定地看著終端，忽然明白了——“那個魔女、女巫、異端！她明明能夠控制電漿炮！”

    “審判日……這一定是「Sera」的審判！”

    科學(xué)家中，信奉宗教的比例并不低，而且有一大部分是狂熱的神學(xué)分子。

    正所謂科學(xué)的盡頭是神學(xué)，當(dāng)他們遇到無法理解的未知時，為了防止自己步入瘋狂，難免將信仰寄托到那無所不能的神明上。

    那面光滑的鏡子完美反射了足以毀天滅地的電漿炮，原本能夠一舉消滅空間站的攻擊如今重新沖著這個發(fā)射站而來！

    有人站起來，有人在胸口畫著十字，有人雙手合十，有人頹廢倒下，但沒有一個人倉皇逃走。

    逃不掉，也不能逃。

    主任不信神明的存在，但看到屏幕中，那無機質(zhì)的眼眸和沒有起伏的人類，他不由得開始相信——相信這個東西背后的塞拉，已經(jīng)不是人類。

    “都站起來……”他嗓子不知何時已經(jīng)啞了，但脆弱的聲帶依舊拼命震顫著，“站起來！我們要站著，作為一名人類迎接末日。”

    直到白光吞噬了整個基地，依舊繼續(xù)往下，一舉劈開了星球，他在漂茫的虛無中意識消失。

    他……輸了……

    人類聚集而起的螢火微光，終究無法與那爆炸的恒星媲美，主任并不后悔做了這一切。因為這正是他作為一個人類，最后的信仰。

    無論是王權(quán)者，還是塞拉……他都要鏟除，才能讓普通人類，得以繼續(xù)往上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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