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記的人就覺得這里頭有點(diǎn)蹊蹺，又找到懷胎期間專門給柳夫人安胎調(diào)養(yǎng)的大夫。柳夫人胎象不安穩(wěn)，這位大夫就是此前她娘家人送來給她養(yǎng)身子的，算是那府上用慣的老府醫(yī)，來到柳家也只算柳夫人的自己人，旁的主子都使喚不動。

    起先那大夫還守著忠心不肯透露柳夫人的事，嘴巴緊得很，順記的人就拿神神鬼鬼的來唬他，說柳家夫婦死得蹊蹺，指不定就是招惹上什么不干凈的東西，要是他不早些交代明白好讓他們?nèi)ソ鉀Q，說不準(zhǔn)那東西接下來纏上的就是他，到時候沒頭沒腦的就送了命去，豈不冤枉？

    他想明白這其中的利害就哆哆嗦嗦地開了口，說當(dāng)初柳夫人是在回娘家探親的時候忽然覺得身子不適，讓他瞧過才診出身懷有孕。他探得脈象，胎兒約莫有三個半月，可柳夫人卻蹙眉問他是不是診得不太準(zhǔn)，應(yīng)該是兩個半月左右才對。

    他當(dāng)時就隱隱察覺出問題來，卻不敢胡亂揣測高門院墻里的事，只是順著主子的意思從善如流地改口，橫豎月份還小，脈象有些出入也不奇怪。

    柳夫人的娘親就在旁邊聽著，大概也有所猜想，就讓他這位信得過的老府醫(yī)跟著柳夫人回到柳府，表面上是娘家人掛心姑娘，特意派來醫(yī)術(shù)高明的大夫幫著調(diào)養(yǎng)安胎，實則是要他牢牢把住柳夫人的脈案，不讓其他郎中插手，硬是把胎兒這一個月的差別瞞得死死的，誰也不知道這里頭的蹊蹺。直到柳夫人在院里不慎摔倒提前發(fā)動的消息傳來，這位大夫才終于能確定這孩子的身份絕對是有些問題的。

    他確實對府上有幾分忠心，所以始終幫著柳夫人瞞下胎兒月份的問題，卻也擔(dān)心自己知道得太多，會不會被滅口成了那填井的鬼，因此終日惶惶不得安寢，正打算趁早收拾軟細(xì)逃出城外避難時，就傳來柳家夫婦雙雙遇害的消息。人死萬事空，他這才放下心留在城里，不然順記的人也不能這么輕易就找到他。

    說出這事后，那大夫生怕自己被牽扯，又覺得問題很可能就出在孩子身上，他之前幫著隱瞞說不得還要被追究，到底還是避到鄉(xiāng)下老家去了。

    ……

    長儀聽得目瞪口呆，覺得柳家這事豈止一個亂字了得：“……所以那孩子還很有可能不是柳公子的，柳夫人她……那孩子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昆五郎搖搖頭：“順記也查不出來，柳家把消息瞞得挺緊，連他們家里侍候的下人都不太清楚，有的說像是被柳家二老送到莊子上養(yǎng)著，有的說柳老爺嫌那孩子晦氣，偷偷丟到城外去了，有的更夸張，說被當(dāng)成妖怪打死了……什么說法都有，但有件事是能確定的：孩子已經(jīng)不在柳府，其他的就打聽不到了，或許只有柳家二老和當(dāng)?shù)叵裳每赡苤浪娜ハ??！?/br>
    長儀擰著眉：“連仲裁的暗線都打聽不出來？這孩子的下落竟然瞞得這么好，可是有必要嗎？難不成問題真的出在他身上？”

    昆五郎沉吟片刻：“我覺得柳家這事應(yīng)該還有什么線索咱們沒找全……我想再去瞧瞧，最好能找到當(dāng)時近身侍候那對夫婦的人，或者找機(jī)會跟柳家二老聊聊?！?/br>
    長儀也贊同。難怪當(dāng)?shù)叵裳脮x擇柳家作為破案的入手點(diǎn)，他們家這事確實亂得很，夫婦倆也不知道各自背著對方都在鼓搗什么，一個養(yǎng)外室，一個就有心隱瞞孩子的月份問題，同枕離心，不外如是。

    他們就把再探柳府的計劃給提上日程，這事最好還是盡快，事情沒解決，隨時都有城中百姓可能遇害。正商量著明日讓誰過去，就聽虞詞忽然開口：“那其他人家情況如何？”

    “哦，順記也仔細(xì)查過其他死者的事?！崩ノ謇杀凰嵝阎言掝}繞回來，稍加回想，“平安坊的田家就是那樣，他們沒查到田家丈夫捂死孩子的事，但打聽到那人平時除了喝酒賭錢，還跟暗門子的粉頭有來往。另外還有城東的劉家少爺、陸二少，城北的余茶商……他們幾個要么常常流連煙花地，要么就是私底下養(yǎng)著外室。城東的宋公子倒是沒做過這些，但據(jù)說他對自家夫人冷淡得很，只是圖著她的陪嫁才靠上去。城北的許夫人被看到跟奶兄來往過甚舉止親密……總之共同點(diǎn)就都是些情情愛愛的風(fēng)流八卦事，街頭巷尾姑嫂婆子最愛說嘴的那種。”

    這些差不多的套路聽得他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長儀也覺得糟心膩味，不過死者間的相似之處倒是明晃晃擺著了：“所以目前為止鬼嬰殺害的人都是……花心變心的？不對啊，城東的宋公子沒有?！?/br>
    虞詞冷冷道：“用情不忠不純之人。”

    這總結(jié)倒是精辟。

    昆五郎接著補(bǔ)充：“按這么推理，那鬼嬰的怨念應(yīng)該就是對這種人的恨，不滿周歲的嬰孩就是它現(xiàn)身害人的媒介，或者說限制條件，篩選加害對象的條件就是用情不忠不純……都能跟迄今遇害的大部分人的情況對應(yīng)上來。”

    “可是……”長儀想起什么，擰著眉有些不解，“先前你們看到的柳夫人殘魂，她最終能記住的執(zhí)念就是自己丈夫?qū)λ睦渎浜捅撑?，連自己的孩子父母都比不上這些更令她掛心。照這樣看，她對丈夫的感情應(yīng)該至深至純，不像是用情不忠之人，更像因為丈夫不忠不純的受害者，按理不該遇害的……難不成就因為孩子不是柳少爺?shù)?？可孩子親爹又是誰？她的殘魂完全沒有提及，似乎也沒人見到提到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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