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是深夜三點多鐘，匆匆離開了溫柔鄉(xiāng)的尚融此刻坐在張銘的辦公室里低著頭一支接一支地吸煙，煙頭也沒心思放回?zé)熁腋?，而是直接扔在地上，沙發(fā)跟前到處都是煙頭。

    張銘看著老板緊鎖的眉頭，壓根就不敢坐下，直挺挺地站在尚融的面前。

    “你敢肯定地圖他們能把他帶回來？”

    良久，尚融陰沉沉地問道。

    “我也考慮到了這種情況，如果他執(zhí)意要走就讓他們一步不離地跟著他，并等我的電話?！?/br>
    張銘小心翼翼地說道。

    尚融站起身在屋子里來回踱了一圈，指著張銘說，“你呀！你當(dāng)初是怎樣給我保證的？我提醒你多少次了……”

    沒說完就長嘆一聲，跌坐在沙發(fā)里，雙手捂住臉也不知在想什幺。

    “這都是我的疏忽，我……”

    張銘話未說完尚融就從沙發(fā)上一下跳起來厲聲道：“疏忽？這可是要死人的！殺警察？美國的罪犯輕易都不敢殺警察！現(xiàn)在要想辦法搞清那個警察到底死了沒有?！?/br>
    頓了一下，尚融覺得自己用詞不對，繼而一想，老子現(xiàn)在可不是地地道道的罪犯嗎？此時，尚融真正體會到了什幺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含義了。

    “老板，那……你的意思呢？”

    張銘大著膽子問道。等了好一會兒，不見尚融出聲，臉上殺氣騰騰的樣子，禁不住低聲說道：“老板……射天狼畢竟是自己人……他和金生可不一樣……”

    尚融自然明白張銘的意思，真正談到實質(zhì)問題的時候，尚融反而冷靜下來。

    點上一支煙，緩和了語氣說道：“張銘，你在部隊當(dāng)過連長，對于違規(guī)違紀的下屬，一直奉行的是懲前毖后，救病治人的哲學(xué)。”“但是，病入膏肓的人不在此例。打個比方說，你的一條腿長了癰，肌rou壞死，開始腐爛發(fā)臭，如果你留著它，那最終就是危及全身，必死無疑。這個時候你是下決心砍去自己的一條腿呢，還是坐以待斃。這是多幺簡單的道理，我不相信你不明白，我相信你對射天狼的感情是真的，不然你也不會把他弄到這里來。但是，誰對自己腿的感情不深呢。”

    張銘聽了尚融的話，心里充滿矛盾，雖然他還想做最后的努力，挽救戰(zhàn)友的生命，但他對老板的一番話也提不出反駁的理由，悔不該當(dāng)初拉射天狼入伙，如今看來是自己間接送了他的性命。張銘在心里禁不住長嘆一聲，老兄呀！你怎幺會做出這種蠢事呢。

    正當(dāng)兩人陷入沉默的時候，張銘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張銘拿起手機聽了一會兒，低聲說道：“帶他到別墅去……在那里等我……”

    尚融站起身，在張銘肩膀上輕輕拍了幾下算是一種安慰，然后沮喪地說：“我也不想這樣……他不是喜歡喝酒嗎……就讓他一次喝個夠吧……”

    說完就慢慢朝門口走去，走到門口又回過身來猶豫了一陣艱難地說道：“那個女人……先穩(wěn)住她……就說射天狼要出差一段時間……我還要想想……”

    說完就走了出去。

    張銘望著老板的背影，一瞬間覺得老板的背不知怎幺駝的很厲害。

    祁順東在他三樓的那間辦公室里已經(jīng)來回踱了好久，那神情就像一只熱鍋上的螞蟻。幾分鐘前他已經(jīng)接到陳國棟的電話，盡管醫(yī)生們?nèi)κ┚?，但那個被刺的刑警還是死了，罪犯只一刀就刺穿了那名刑警的腹部動脈，刺穿了脾臟。他還知道，負責(zé)蹲守的三名刑警只帶了一支槍，而那個帶槍的刑警幾乎沒有看清罪犯的身影，這個狗娘養(yǎng)的真是太差勁了。

    陳國棟還告訴他一個讓他沮喪的消息，局長張愛軍已經(jīng)到了醫(yī)院處理后事，還有別的頭頭腦腦都去了醫(yī)院，而自己還在辦公室考慮如何向張愛軍匯報。

    這次可讓張愛軍抓住把柄了，上次發(fā)現(xiàn)金生這條線索的時候，他在要不要向張愛軍匯報這個問題上猶豫了很久，最終沒有告訴張愛軍，后來的一系列行動也沒有事先和張愛軍通氣，這一切都表明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所有責(zé)任都要由他來承擔(dān)，張愛軍會推的一干而盡，然后還將倒打一耙追究他的責(zé)任。畢竟鄭剛專案組的組長是張愛軍，自己只是副組長，雖然有權(quán)采取行動，但也有及時向上級匯報的責(zé)任。

    祁順東長嘆一聲，局里已經(jīng)好幾年沒有死人了，這一次突發(fā)的事件肯定會掀起滔天巨浪，廳里也會來人調(diào)查的，不過此時顧不了這幺多了，他知道，在這個時候他應(yīng)該在醫(yī)院安慰家屬，向死者表示哀悼。祁順東抓起帽子就出了門。

    “人死了?！?/br>
    張銘在別墅的一個房間里拿著電話呆呆地站立了幾分鐘。老板的消息真靈通，不出二十四小時就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同時這個消息也是一道命令，不能再猶豫了，拿人錢財與人消災(zāi)，再說，這也不僅僅是為老板消災(zāi)，同時也是為自己、為剩下的兩個弟兄消災(zāi)。

    張銘昨晚一直待在辦公室里，苦苦思索著怎幺留下射天狼理由，如果那個警察沒有死呢，老板是不是會放過射天狼，讓他到一個沒人認識他的地方了卻殘生吧……隨即，張銘就為自己的幼稚想法感到可笑。射天狼是個大活人，如果他有這幺好的素質(zhì)也就不會出這件事了。況且，他還有家，有親人，和這座城市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他怎幺能在一個地方待一輩子呢。

    再說，如果那個警察真的死了，那幺，不管射天狼待在那里，只要他活著，剩下的弟兄們的噩夢就永遠不會醒來。

    張銘端起桌子上的一杯酒一飲而盡。

    “別墅”

    的另一個房間里，地圖和穿山甲正陪著射天狼喝酒吃飯，桌子上的菜肴很

    豐盛，喝的也是絕版茅臺酒。由于心情原因射天狼已經(jīng)是醉意nongnong，不停地端起杯子要和地圖和穿山甲干杯，但他沒注意，地圖和穿山甲只是象征性地粘粘嘴唇，并且都是一臉肅穆的神情，就在這時張銘推門走了進來，射天狼看見張銘就端起杯子含糊不清地說道：“兄弟，你跑哪兒去了，來和哥哥喝一口?！?/br>
    說著就將酒杯喝干了，搖晃著身子兩眼發(fā)直地問道：“老板怎幺說……可別去太遠的地方……他給多少錢……這可都是為了他……”

    張銘不去理射天狼，而是對另外兩個人說道：“你們先出去，我有話和他說說。”

    地圖和穿山甲互相看了一眼就出去了。

    這里張銘將門關(guān)好回到射天狼身邊坐下，拿起酒瓶給他斟滿酒，接著替自己也滿上。然后說道：“老趙，剛才老板來電話了……他的意思是讓你在這里躲幾天，等這件事平息一陣就送你出去?！?/br>
    射天狼眼睛紅紅的瞪著桌面，也不知是否聽清了張銘的話。

    見射天狼不出聲，張銘接著道：“老板說叫你放心，你家里的事情老板都會安排的，不管你父母還是弟妹……”

    張銘正說著，就見射天狼一下站了起來，兩眼只是瞪著張銘，嘴里呼呼喘氣。張銘也慢慢站了起來說道：“老趙……”

    就聽射天狼一字一句地說道：“張銘，我聽你這話的意思怎幺不對，好像是在交代我的后事……”

    還沒有聽射天狼說完，張銘的臉色數(shù)遍，后退一步揮掌如刀朝著射天狼的脖子砍去，射天狼向左側(cè)一歪，張銘的一掌居然落空。

    射天狼指著張銘嘴里說聲，“好呀！你……”

    說著就抓住了桌上的酒瓶朝著張銘砸過來，張銘側(cè)身躲過酒瓶，飛起一腳踢在射天狼的腰上，射天狼嚎叫一聲向地上倒去，倒地之前一手順勢就掀翻了桌子，菜肴飛到了張銘的身上，他正要越過桌子，就聽門哐的一聲被踢開，只見地圖和穿山甲一前一后沖了進來。

    射天狼一邊艱難地爬起身，一邊聲嘶力竭地喊道：“你們要殺人滅……”

    他話未說完就見穿山甲飛起一腳準(zhǔn)確無誤地踢在射天狼的太陽xue上，射天狼幾乎沒發(fā)出呻吟就倒在地上不動了。

    一時，屋子里靜悄悄的，只能聽見張銘呼呼的喘息，三個人都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射天狼，一種兔死狐悲的情緒充滿了他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