枡山憲三這才意識到，剛才他們關于客房服務的對話一直是用日語進行的。

    而他們正身處莫斯科，服務生即使不說俄語也應該是說英語的。

    從一開始就被看破了身份，這個人就是沖著他們來的。

    枡山憲三對琴酒擺擺手，琴酒冷哼一聲收起了槍，靠在墻邊站著，隨時警戒著來人的舉動。

    “你想送給我什么禮物，孩子？”

    灰眼睛的男孩笑了笑，報出一個地址：“你們的那批貨在這里，您可以聯(lián)系人去確認。”

    “我怎么知道這不是一個陷阱？”

    枡山憲三其實已經(jīng)相信了這個男孩的話，只是談判中他不可能輕易露出手牌。

    “我是雷米爾，這么說的話或許您會知道我是誰?！?/br>
    雷米爾，以諾書中描寫的墮天使，背教者的導師。當男孩說出這個稱呼以后，枡山憲三確實知道他是誰了。

    “米哈伊爾的兒子，黑沙的小主人，你在黑市里可是炙手可熱的人物?！?/br>
    枡山憲三沒再管這個人叫孩子。

    黑沙是俄羅斯地下黑市的龍頭組織，由米哈伊爾，這個名字的含義是「如上帝一般」的男人掌控著。

    組織在俄羅斯的軍火走私生意根本繞不開黑沙的手，必不可免地要去收集有關黑沙的信息。

    雷米爾對枡山憲三的說法有些情緒，皺起一點眉毛，像是厭惡。

    “我可以理解為是黑沙扣下了我們的東西，現(xiàn)在又讓你送出來當做人情嗎？”

    枡山憲三沒有著急確認那起軍火的下落，而是觀察著男孩剛才的表情，出言試探道。

    “當然不，先生?！蹦墙z厭惡很快消失在輕快的微笑里，他抬起眼睛直視枡山憲三，聲音很輕但是很篤定：“我說這是一份禮物，就絕對不會打折扣。過了今晚，俄羅斯的地下就不會再有黑沙流動了?！?/br>
    男孩平靜的話里傳達出令人驚懼的信息量，枡山憲三下意識屏住呼吸，又迅速反應過來看向琴酒。

    琴酒會意，走到雷米爾身邊看管他。枡山憲三則走到窗邊，摸出手機小聲地電話聯(lián)系著什么人。

    “你說今晚黑沙會完？”

    琴酒坐到雷米爾一旁的椅子里，也沒有招呼對方坐下的意思，自顧自地拿出煙來咬住，用酒店提供的火柴點燃，深吸了一口。

    “……?！?/br>
    這是什么反應？是沒聽見還是單純不想理他？琴酒瞪了一眼剛才還在對著皮斯克微笑，現(xiàn)在卻面無表情盯著他的雷米爾，感覺手有點癢。

    “是這樣沒錯……”雷米爾緩慢地點頭，他看著琴酒，出言解釋了自己剛才的失禮，“除了我那位父親以外，已經(jīng)很久沒人敢當著我的面抽煙了，一時有些不適應?！?/br>
    有毛病？混黑不抽煙就算了，還不許別人在他面前抽煙？

    琴酒對這副假正經(jīng)的態(tài)度很是不屑，故意含了一口煙霧吐到雷米爾臉上。

    雷米爾瞇起自己的灰眼睛，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

    枡山憲三及時地走過來，打斷了兩個人之間緊繃的氛圍。他把手機遞給雷米爾，用一種復雜又驚嘆的語氣轉(zhuǎn)達：“BOSS愿意跟你談一談?！?/br>
    “十分感謝您的引薦，枡山先生。果然年長者的見識就是比我這個年紀的孩子更可靠。”

    雷米爾直白地抬舉了一把枡山憲三，順便踩了一腳跟他一般年紀的琴酒。

    “您好，我是舒朗克拉斯諾達爾。不過大家一般都叫我雷米爾，我的名字隨您稱呼，不知道您希望我怎么稱呼您？”

    雷米爾一派鎮(zhèn)定地頂著琴酒的怒視，接過電話向?qū)γ娌恢嫔淼慕灰讓ο笾t卑地開口。

    “你好，孩子。稱呼的事容后再議。你給我?guī)砹艘粋€很好的禮物，雖然價值不高，但很有心意。只是我更好奇你帶給我的另一條消息，你想用它從我這里得到什么？”

    “坦白說，我想跳槽?！彪m然知道電話對面的男人看不見，但雷米爾還是露出了一個誠懇的笑容，“沙堡的坍塌是我向您展示能力的作品，我想離開俄羅斯，去哪里都可以?！?/br>
    電話那邊的聲音沒出現(xiàn)，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在等著雷米爾給他展示更多的誠意。

    終究還是只是個年輕人。雷米爾沉默了片刻，臉上的笑容收起來，低聲說道：“我有了解過您的組織，您的手里掌握著全世界最好的醫(yī)療資源，我有一個meimei，我需要她活下去?！?/br>
    電話里傳來一聲輕笑，作為對雷米爾主動交出軟肋的贊許，對話得以繼續(xù)：“為什么不把那個沙堡交給我呢，孩子？或許它的毀滅可以彰顯你的手腕。但是一個廢墟可沒有它原本有價值。”

    “很抱歉，但我厭惡它?！崩酌谞柕哪樕弦呀?jīng)沒有了表情，他坦誠自己的想法，沒有半點隱瞞，“我和我那位父親，只有一個能活下來。”

    “你不怕我把這件事告訴米哈伊爾？”

    “我的行動已經(jīng)開始了，不怕他有所防備?！崩酌谞栐谠骱拗行α顺鰜?，重新找回了自己游刃有余的姿態(tài)，“我的父親老jian巨猾，而我更年輕，對您來說更好使用，不是嗎？”

    “你很聰明。不過我對你不愿意將沙堡交給我的選擇有些遺憾，你本來可以得到一個跟琴一樣級別的代號，作為白蘭地成為組織的基石。但你拒絕了我，我只能降低對你的期許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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