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你們那里的規(guī)矩的話，晴子其實可以算是人對死亡的負面情緒中誕生的。但與之不同的是，她的誕生中還夾雜著對新生的希望?！惫頍羰种盖昧饲门赃叺淖烂妫坪跏窃跇?gòu)思一個合適的措辭。

    “她也能算是一個半咒靈吧，從擁有的能力來說。”最后，鬼燈還是采用了前幾日晴子來找他談話時使用的這個用于形容自己的詞。

    鬼燈沒有再多說些什么，而是轉(zhuǎn)過身去，將桌案上堆積如山的已處理文書一摞一摞地抱進了旁邊的小推車中，將時間留給了五條悟。

    “晴子是人類，毫無疑問?！辈还苁橇鄹嬖V他的信息，和這一年多的時間相處下來的判斷，都清晰地指向晴子是人類這一個結(jié)果，五條悟確信這一點。

    盡管晴子擁有類似咒靈的出身和力量。盡管她本身是脫離了人類和咒靈的立場看待許多事情，他仍然確定這一點。

    明明來之前還和晴子開玩笑說要作為一個曾經(jīng)的「教師」來和「監(jiān)護人」溝通溝通，說不定還能像現(xiàn)世里那些普通中學(xué)教師和家長相處那樣，可以好好聊一聊孩子。

    誰知道聊是聊了，但是聊的內(nèi)容可實在是……

    他不知道為什么下意識地摘下了墨鏡，那雙蒼天之瞳毫無阻隔地看向鬼燈。

    一般來說，只有即將迎接沉重的事情、或者是做出某項重要的決定之時，他才會這樣毫無緣故地摘下用于阻隔眼睛直視外界的東西。

    “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但高專上下，不管是誰來了，聽完這段話都并不會改變對晴子的立場。”五條悟有些微領(lǐng)悟到了鬼燈的想法。

    身世這方面因為涉及咒靈的問題。而咒靈與咒術(shù)師又是一種毋庸置疑的死敵關(guān)系，以晴子的立場自己交代清楚自己的身世的話，氣勢會莫名矮了一截不說，本身也容易陷入低沉的情緒之中。

    而由立場更為強勢的監(jiān)護人代為轉(zhuǎn)述那就不一樣了，最起碼，即使被告知的對象，也就是他決定要離開、要放棄，都不會直接傷害到晴子。

    五條悟知道，眼前這個人很強，從第一次見面時的握手他就看出來了。

    如果說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還會持有特級判定的謹慎態(tài)度的話，這次的會面，身上的氣勢毫無收斂的鬼燈……

    比他更強……

    綜合哪個方面給出的戰(zhàn)斗力評估上，都只會是一樣的結(jié)果。

    他的視線往右挪了一挪，見到了一根倒刺上正閃爍著寒光的狼牙棒，就擺放在鬼燈身邊，靠著桌案立著。

    以五條悟的敏銳，自然不會看不出這是抄手就能拿起來砸人的距離。

    五條悟？

    如果可以的話，五條悟并不想往他說了什么不好的話可能會挨一頓揍這方面上去聯(lián)想。

    但如果換成他是照顧晴子的人的話，一直和晴子相處得很好的家伙跟他說：“啊，晴子的出身居然是那樣的，我要放棄她，離她遠遠的?！?/br>
    換了他，他也會把那個人揍一頓。

    這么一想，就感覺合理了許多，五條悟滿意地完成了自我安慰這一過程。

    不過到現(xiàn)在為止的地獄之行已經(jīng)解開了大部分的謎題，具體將之一一對上號可以留待之后再說。

    現(xiàn)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擺在眼前——五條悟有一種直覺，他要獲得眼前這個人的認可，就像是學(xué)校組織秋游春游時，老師要帶學(xué)生們出門需要獲得學(xué)生家長們的認可一樣。

    這樣的比喻有些不太恰當(dāng)，但總歸起來就是，想要從監(jiān)護人手中帶走與監(jiān)護人關(guān)系極好的被監(jiān)護人，自然也要獲得監(jiān)護人的認可。

    現(xiàn)世所謂的平衡并沒有形成，晴子這一年多下來的努力也并非完全沒有效用。

    只能說，目前的一切都算是步入正軌，還需要晴子回到現(xiàn)世去多多照看。

    即使不要五條悟做些什么，晴子自己也會返回現(xiàn)世的。從剛剛的談話來看，身為監(jiān)護人的鬼燈從來不會阻礙晴子的意志。

    但是在那之后呢？

    晴子的出身和他原本以為的哪個不出世的家族、又到什么被隱士高人一樣的人物收養(yǎng)的孩子這之類的猜想都相去甚遠。

    地獄、足足隔了一整個世界。

    作為生者，五條悟在沒人帶領(lǐng)的情況下是幾乎不可能再度以自主的意志來到地獄的。

    如果在一切都結(jié)束之后，晴子回到了地獄，是不是說要等到自己死掉了之后，才能在地獄再見到這么看重的后輩？

    這樣的想法是過于往極端的猜測去想。但哪怕是晴子回去之后只一年來現(xiàn)世與他們敘舊幾回就又離開這樣的想法，也真是相當(dāng)夠嗆，讓人光是想想，心底就油然而生一股抵抗之意。

    五條悟，雖然在地獄面對已經(jīng)活了大幾千年的鬼神鬼燈實力上矮了一頭。

    但接近三十年的人生里作為咒術(shù)師最強的自信，讓他有的時候并不會去仔細地思考自己做一件事的原因。

    很多是他心里門清是非對錯究竟如何，不用再去糾纏個詳略得當(dāng)。

    但像目前這種情況來說，就是屬于另外一種。

    憑借直覺和本能行事，潛意識會告訴他最佳的答案。

    “在現(xiàn)世時，我會照顧好晴子。勉強……我也可以算是明白作為監(jiān)護人的憂慮？”五條悟沒忍住笑了起來。

    他本就生得好看，那雙眼睛不帶任何阻隔地笑起來的模樣更是有種讓人心顫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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