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黛薇打量著他，怎么都覺得他怪。

    “那，陳先生晚安，我真的去睡覺啦?！毕肓税胩鞗]有任何頭緒，陳黛薇索性放棄。

    她無聲地打了個哈欠。

    陳雪澤看見陳黛薇打哈欠，冷靜地：“嗯。”

    陳黛薇打著哈欠回了房間，關(guān)上門。

    陳雪澤看著那扇門，出神好半天。

    許久，他放下玻璃杯，微微擰著眉毛也回了房間。

    陳雪澤一夜沒睡。

    以前也有過整夜不睡的時候，那時候陳黛薇剛搬來，嘰嘰喳喳地打破了他的平靜生活。每天鍥而不舍敲他的門，等他出去吃飯。

    那時候陳雪澤覺得很煩，很不適應(yīng)。有一天晚上他在想，要是她不搬走，他可能再也睡不著了。

    結(jié)果沒過幾天，他生病，她把他送進醫(yī)院。每天再忙也到醫(yī)院陪他一會兒，努力找各種話題和他說話。

    下大雨，她冒雨來給他送飯，然后自己病了一場。

    ……

    陳雪澤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習(xí)慣了這個房子有她，習(xí)慣了她跟他說話。他甚至對她產(chǎn)生了好奇。

    他一直不肯承認(rèn)的是，她上班的時候他整天在做的只有一件事，等她回家。

    她居然是陳黛薇。

    那個外熱內(nèi)冷，裝乖巧裝溫柔，小心眼又記仇，無比討厭他的陳黛薇。

    有一回陳雪澤背陳黛薇回家，陳黛薇生著病，昏沉沉的一點勁兒都沒有了，還堅持揪陳雪澤頭發(fā)。

    可是他現(xiàn)在看到的陳黛薇和以前認(rèn)識的陳黛薇，似乎不太一樣。

    幾年前住在他家那個陳黛薇從來不穿沙灘褲，那時候她睡覺前也是精致的，睡裙整齊，發(fā)型一絲不茍。

    陳雪澤有幾個發(fā)小，其中一個暗戀過陳黛薇。平時也是無法無天的一個人，什么都敢干，偏偏表白不敢。

    另外幾個慫恿他向陳黛薇表白，他悶了半天，說：“她太完美了，我不配?！?/br>
    那時候陳黛薇也不看小說，對一切與學(xué)習(xí)無關(guān)的事物不屑一顧。認(rèn)真又自律，在很多人眼里確實是完美的存在。

    想起外面那本現(xiàn)在就躺在茶幾上的厚厚一大本《總裁的替身甜妻》，陳雪澤陷入沉思。

    -

    陳黛薇對陳雪澤的心理活動一無所知，這個晚上她睡得很好。

    第二天醒來，她去敲陳雪澤的門，沒敲開。以為陳雪澤還在睡覺，給他留下早飯午飯她就上班去了。

    聽見關(guān)門聲，陳雪澤出了房間。

    他一夜沒睡，臉色不太好，頭發(fā)沒打理，有些亂。

    他看了看門，然后看看餐桌上的食物。

    和每天一樣，她很用心弄飯，給他留出足夠他吃兩餐的分量。

    看了會兒餐桌，陳雪澤轉(zhuǎn)身作勢要走。

    下一秒，他大步走向餐桌，面無表情吃飯。

    陳黛薇很晚才回家。

    她回來的時候，陳雪澤坐在客廳里沒有進房間。聽見開門聲，似乎有一瞬間僵硬。

    陳黛薇眨眨眼：“陳先生，我回來啦?！?/br>
    陳雪澤到底還是回頭了，客廳昏昏暗暗，他不明顯地望了她一眼，眼底情緒不明。

    她穿著白裙子，裙子外搭了件輕薄的針織衫。妝容很淡，在外面忙了一天，發(fā)型仍然精致不亂。

    這才是陳雪澤記憶中那個陳黛薇。

    陳雪澤又看了她一眼。

    陳黛薇正在換鞋，錯過了這一眼。

    換好了鞋子，她走進來，很自然地隨手把包一扔，動作豪邁。

    “陳先生今晚想吃什么？”扔完包，溫溫柔柔地看向陳雪澤。

    陳雪澤：“……”

    陳雪澤：“……都行?！?/br>
    陳黛薇點點頭，回了房間。

    十幾分鐘后，房間出來個素顏，丸子頭，大t恤大短褲的陳黛薇。

    陳黛薇打著哈欠走進廚房。

    這是陳雪澤以前從沒見過的陳黛薇。

    他目光跟著她進了廚房，片刻，人也跟進廚房。

    廚房里，陳雪澤做著一些陳黛薇分配給他的簡單任務(wù)。

    沉默著做了會兒事，他看了眼切完黃瓜后忍不住自己先吃了一片的陳黛薇，忽然出聲——

    陳雪澤：“程薇？”

    他聲音很輕。

    陳黛薇一開始沒想起自己還是程薇，慢了一拍才答應(yīng)：“嗯？嗯，我在。”

    她咳嗽了兩聲，欲蓋彌彰地說：“剛剛有點走神?！?/br>
    陳黛薇：“怎么了嗎？有事？”

    陳雪澤：“沒?！?/br>
    陳黛薇莫名其妙看他一眼，點點頭繼續(xù)做事。

    片刻，陳雪澤忽地又開了口：“程薇，你是哪里人？”

    這次陳黛薇沒慢半拍，答得很快：“a市?！?/br>
    陳雪澤：“一中？”

    陳黛薇：“一中。”

    以前他們上的學(xué)校確實是一中。

    沒想到陳雪澤又問：“哪個班？”

    陳黛薇馬上意識到不對了。

    陳雪澤沒事問她這個干什么？以前就沒問過。連她告訴他自己本來就認(rèn)識他之后，他也沒往下問這些問題。

    他不是好奇心很強的人，也不愛跟人閑聊，聊這些小事情。

    但陳雪澤此時的語氣就像閑聊。

    陳雪澤表情也沒什么問題，看上去很隨意。一邊問她話一邊摘菜，看起來真就只是閑聊而已。

    陳黛薇謹(jǐn)慎地報了個數(shù)字。

    “啊?！标愌烧f：“以前沒聽過你?！?/br>
    仍然是很隨意的語氣。

    陳雪澤說了個名字：“你認(rèn)識他嗎？他好像和你一個班吧?！?/br>
    陳黛薇不敢說認(rèn)識也不敢說不認(rèn)識，誰知道陳雪澤是不是在試探。她心里警鈴大作，靈機一動，說：“我比你小一屆，教室離你教室還挺遠(yuǎn)?！?/br>
    陳雪澤淡淡指出：“是嗎，那么遠(yuǎn)，那你怎么認(rèn)識我?！?/br>
    陳雪澤：“你還知道我叫什么?！?/br>
    陳黛薇：“……”

    陳黛薇：“……我就是認(rèn)識你。”

    陳黛薇一把搶過他手里的菜，趕他走：“陳先生啊，你這都沒弄干凈。算了算了，你出去吧，等著吃飯就行?！?/br>
    陳雪澤就這樣被陳黛薇趕出去了。

    廚房里抽油煙機轟轟作響。

    陳雪澤站在廚房外，忽然低低笑了一聲。

    陳黛薇動作很快，很快開飯了。

    飯桌上，陳雪澤發(fā)現(xiàn)陳黛薇就連吃飯都和以前不一樣。以前陳黛薇吃東西很慢，很認(rèn)真，一舉一動非常優(yōu)雅，背挺得直直的，在一眾穿藍白校服的高中生里算是很矚目的存在。

    現(xiàn)在坐在他眼前，陳黛薇坐沒坐相，吃東西很快很隨意，心不在焉的，勉強吃完東西直奔放著小說的茶幾。

    像極了他某個有網(wǎng)癮的朋友。

    陳黛薇看小說時姿態(tài)也不端正，一會扭到這邊一會轉(zhuǎn)到那邊，最后翹著腳往沙發(fā)上一躺。

    陳雪澤心情復(fù)雜地看著她。

    “程薇?！彼兴?/br>
    “?。俊标愾燹扁Р患胺?，手松了下。于是——啪嘰，書掉在了陳黛薇的臉上。

    這書又大又厚，把陳黛薇砸疼了。她疼得齜牙咧嘴，偏偏開口時還輕聲細(xì)語的：“陳先生有什么事嗎？吃完了？”

    “……”陳雪澤親眼看著她一邊揉額頭一邊溫聲答復(fù)。

    陳雪澤：“我剛才聽見什么聲音?！?/br>
    “聲音……”陳黛薇說：“沒事，掉了個東西，我撿起來了?！?/br>
    陳雪澤：“什么?！?/br>
    問她掉了什么東西。

    陳黛薇：“……沒什么，我工作上用的。”

    她不想提書了，不想再聽陳雪澤夸她努力，問她愛看什么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