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藥膳手札 第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我不可能愛上一個綠茶、婚后戀愛指南、貴妃號溫僖(清穿)、惡龍的低語、[快穿]你們不能在一起!
江河滿載漁船,長而寬闊的碼頭,一箱箱貨物被草繩層層纏繞,役夫身著短打,嘴里喊號子,從船上扛出一袋袋糧食。 晏桑枝將目光移到青磚古道上的草市,一道道春旗高懸舒卷。道上布衣秋衫的行人穿梭于浮鋪間。旁邊有樵夫披著蓑衣,挑兩筐菜蔬,沾泥帶露,邊走邊喊:“蘿卜,剛拔的蘿卜?!?/br> 路邊蜷腿坐那支根幡布算卦的,邊上是賣藥的幾個道士,和牲畜同列而坐。 草市多農(nóng)家漁夫支攤,青晃的粗瓷、耐臟布鞋、野柴、灰炭、小魚、未落殼的米…,木甑蒸的糯米熱氣懸蕩;大缸腌菜只消一打開糊的泥,酸香四溢;還有爐灶燒草煨燒餅… 晏桑枝的魂都要被勾走了,麥芽拉著她的衣角,踮起腳去看,眼睛睜得很大,自言自語道:“好多東西啊?!?/br> 麥冬側(cè)頭遠(yuǎn)眺,耳邊雞鳴不已,他捏捏自己空蕩蕩的錢袋,把目光收回來。 “阿梔,我們要去看看布匹,你跟我們一道去還是如何?” 陳嫂子用手拍拍她,指著前面一處說。 晏桑枝搖頭,“嫂子你們?nèi)グ?,我們自個兒四下逛逛,何況嫂子你該說的都說了?!?/br> “成,你記得別買貴了?!?/br> 與陳嫂子眾人辭別后,她把籃子把自己肩上挎,左右手各牽一個,直往草爐燒餅?zāi)亲呷?,起得太早餓得不成。 只買了兩個,她嘗嘗味就成,把兩個小孩填飽再說,最要緊的是這脾胃吃不了這些。 剛出爐的餅燙得她甩手,草爐餅顏色黃,酥皮一層起一層,疙瘩中空,沾些許草灰。皮脆,她撕下一塊,內(nèi)里暄軟,白的皮菘菜做餡,到嘴里的餅?zāi)徒馈?/br> 晏桑枝吃了一些,剩下的讓麥冬麥芽慢慢吃,至少逛完肚子也填飽了。 她昨晚睡不著,把要采買的東西給想了個遍,碗筷、針線、布匹、糖油醬醋…,得花小幾貫銀錢,她摸著袖袋里包好的銅板,邊走邊思慮。 物件太多,看得眼花,路過賣頭花的鋪子,瞧到一抹紅,晏桑枝停下腳步,是拿紅線編的發(fā)繩,她拿過來問麥芽,“喜歡嗎?” 麥芽嘴邊還粘著餅屑,不敢上手,抿起小嘴點點頭。 買了兩根,兩文錢,她以前小時,家里有很多的頭花發(fā)繩,阿娘手巧會做許多。她想想,又給麥芽買了一對絹花。 本想給麥冬買束帶的,他搖搖頭,細(xì)聲道:“阿姐,我想買紙筆?!?/br> 許是覺得太貴,出口后又拒絕,“還是算了。” “買,到時候我教你和麥芽識字?!?/br> 晏桑枝從小學(xué)醫(yī)以來,除了認(rèn)藥材把脈,還得要會認(rèn)字,不然醫(yī)書看不懂,醫(yī)案也不會寫。雖學(xué)得不怎么樣,但教他們兩個是足夠的。 紙筆好的甚貴,不過江淮造紙作坊很多,紙價便宜,一張糙紙不過五文,雞毛筆三文,墨貴索性很早之前還有留下的。她買了幾張紙兩根筆,麥冬緊緊抱著,難得露出一個笑容。 一路逛,一路買,大葷現(xiàn)下還不能吃,rou還貴,晏桑枝買了半塊豬板油,能煉很多豬油,要不是來得早,估計沒有剩給她的。 粗瓷碗便宜,竹木筷算不得價,布料貴,每匹要三百文,她咬牙買了一匹,竹籃子里裝滿亂七八糟的東西,左右手還提些東西,終于逛到了雇傭行工的地方。 一大堆人蹲在地上,或是靠在樹旁,嘴里吆喝,“河工,每日只要七十文?!?/br> 見到個人就趕緊走上來問,他們大多粗布短打,皮膚黝黑,臉上布滿道道溝壑,為著一文錢也要扯皮。 晏桑枝打量那些人,逡巡不前,她問過陳嫂子,知曉這里會有木工出來尋活。家里缺的物件太多了,采買不值當(dāng),要是能短暫供奉個木工,銀錢還要省得多些。 她瞧到了一個坐在那里,長相老實,面容愁苦的漢子,低頭用木頭雕刻東西。晏桑枝看人還不錯,當(dāng)即拎著東西走過去。 “阿叔,你做一日木工活要多少?” 她也不客氣,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枴?/br> 曹木工抬起頭,他是個老實巴交的手藝人,沒甚底氣地道:“我不做短工,”其實之前是做的,但銀錢討要不回來,家里婆娘又病了,他要錢。 “你要不去找邊上的陳五,他做一日只需四十文?!?/br> 晏桑枝順著他說的看了一眼,尖嘴猴腮,她搖頭,“那做長工得多少?我正好想請人做好些木工活?!?/br> “我一月只要一貫五錢,”曹木工激動地說,“我什么都會做,傘、木甑、梯子就不說了,谷櫥、椅凳,連船我都會造。” 他說完后搓搓手,面上涌現(xiàn)出無措,囁嚅道:“但要先付一些銀錢,至少得百文?!?/br> 這也是為何沒人聘他的原因。 “我不是騙錢的,只是家里婆娘病了,沒錢買不得藥?!?/br> 怕人誤會,曹木工給自己解釋了一句,知曉眼前的又黃了,嘆氣。 “可會做冷暖椅、天平架、枕凳?” 晏桑枝心中有考量,沒被先預(yù)付銀錢嚇跑,而是試探著問了一句。 這些物件俱是日后看病會用到的。 “我會,我會。這些我爹都做過,學(xué)了幾手?!?/br> “那成,再問一嘴,阿叔你住江淮城內(nèi)嗎?” 曹木工雖不解她的意思,還是點點頭。 “行,那阿叔明日一早你到東城巷中街晏家來,如果可以,把你婆娘也帶過來。我略通岐黃,能幫著看一看?!?/br> 主要晏桑枝覺得她要做的物件太多了,并不單單只有上頭說的這些,多給銀錢她又不是很舍得,看病抵一些。她不想占別人便宜。 曹木工怔愣,看她年歲不大,心里猶疑,不過看一看又少不了什么,歡喜地應(yīng)下。 晏桑枝與他說好,買得也差不多了,提起東西從道上穿梭回去,沾染一身的煙土氣。 她卻渾然不覺。 與此同時,淺水鎮(zhèn)。 跟草市的熱鬧不同,淺水鎮(zhèn)十分清凈,大早便落了雨,從屋檐劃過,落到水洼里,濺起絲絲漣漪。 一處宅院內(nèi),謝十三騎馬冒雨揣著封信趕來,到了一扇緊閉的大門前,輕聲地問候在門口的小廝,“郎君可醒了?” 得來一個沉默的點頭。 他才敢敲門,他家郎君雖不愛發(fā)脾氣,被人擾眠后卻會變著法折騰人。 片刻里面才有人輕手輕腳過來開門,嘴里道:“郎君在書房?!?/br> 謝十三在門口的墊子擦了擦鞋底才進門,繞過屏風(fēng),書房的門大開,窗戶敞著,秋風(fēng)攜細(xì)雨進來。 謝行安站在窗前,他身量很高,著一襲寬大的衣袍,頭發(fā)半束。指節(jié)捏著窗前半開的桂花,頭也未回,聲音疏懶地問。 “何事?” “郎君,醫(yī)館出了些事,眼下只有謝十五坐鎮(zhèn)?!?/br> 他放開那一簇花枝,雨抖落在草堆里,謝行安拿邊上的巾子擦手,“行言呢?” “小郎君之前跟著爺一道去了松鎮(zhèn),那里起山洪,救災(zāi)去了。” 謝十三低頭回話。 謝行安沒出聲,坐在圈椅上,面容隱在光影里,不敢讓人多瞧,端的是骨貌淑清,風(fēng)神散朗。 “說來聽聽。” 他半闔雙眼,手腕垂與椅架,聽謝十三一五一十把在謝家行醫(yī)二十載的王郎中,被做局看中一瘦馬,利欲熏心而開錯方的事情說得完完整整。 “出了人命不曾?” “沒有,那老兒只是圖讓人好得慢些,多收斂些銀錢?!?/br> 謝行安沒有動氣,他來淺水鎮(zhèn)談藥材這事還未完,脫不開身。只道:“請大哥來坐鎮(zhèn),十日后我會回去,如何安撫再說?!?/br> 他這兩日未曾睡好,眼下青黑,捏著眉心又說道:“你回去后,把書肆里記載前朝的書全買來?!?/br> 謝十三愣神,前朝?景平國到國破前戰(zhàn)亂不休,天災(zāi)不斷,哪有幾本書存下。 他甚少看郎君對某事起心思,猶豫著應(yīng)下,把謝十五的信放在桌上,轉(zhuǎn)身出去。 謝行安沒理會,眼皮都沒抬。他從前兩日開始,只要一睡下,便開始做夢,初時白茫茫一片,沒有聲響。 到后來,只有聲,劍鳴、烈火燒灼、馬蹄,亂糟糟中他聽見有人喊,“國破了,景平國破了,快逃?。 ?/br> 倉惶哀嚎,悲切嘶鳴。 他深陷于這樣的夢無法脫身,長眉緊蹙。直到一聲清越的聲響,刺破所有的哀鴻慘叫,茫茫大地上全都?xì)w于寂靜。 只有她的聲音落于耳畔,跟雨打在蕉葉上清脆,她說:“我想回家。” 曠野死寂,她又道:“沒有了,我沒有家了?!?/br> 好似雨下得和緩,盡數(shù)墜到謝行安的心上。 他從前沒有做過這樣清晰的夢,醒來也忘不掉。謝行安側(cè)頭去看細(xì)雨,反復(fù)摩挲椅壁,窗外的花枝正好。 閉起眼后,又陷入夢里。 不同的是,他這次好似窺見了一抹黃。 作者有話說: 這本感情挺多的,男主出場早一點。這個周末會把剩的鎖章全部替換完。 望江樓兒,觀不盡的山青水秀。錯把那個打魚的舡兒,當(dāng)作了我那薄倖的歸舟——來源于百度,并非原創(chuàng),本文引用揚州民曲。 青梅需用醋來煉,白糖還要蜜來煎,黃連苦加上幾塊黃柏片,生姜辣,抓上一把胡椒面,四味八樣,一同熬煎——《揚州清曲曲詞卷》 草爐餅參照《吃在揚州·百家飲□□選》 牛車的形制參照百度。 紙價、筆價等等物價都出自《宋代物價研究》,有的略微浮動一兩文。木工在古代是很便宜的工種。 骨貌淑清,風(fēng)神散朗——出自唐朝王士源對孟浩然的形容。 感謝在2022-05-13 00:44:03~2022-05-14 00:50: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鷺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chaifeizi 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6章 葛粉羹 ◎中風(fēng)◎ 從明江草市回去后,晏桑枝喝了最后一次苦湯藥,苦得她胃口全無,正垂眉閉眼間,麥芽遞了一塊飴糖塞在她手里,安慰道:“阿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