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樂 第79節(jié)
第45章 暗樁在門口意躊躇, 聽陛下的聲音,這輕重分明的,只怕是在興頭上。 他這手怎么敢敲下去啊。 暗樁一個頭兩個大, 這門敲還是不敲,估摸著陛下要完事的話,至少也要按時辰來算。 他能等, 可外頭火急火燎的,等不了了,尤其那大理寺門口圍著的人越來越多, 就怕事情發(fā)酵, 場面不受控制, 屆時鬧得不愉快, 影響了陛下的威望。 暫且不說威望的事,他不敲門的話,等著再過半個時辰, 那兩位二世祖的親爹恐怕就要來了。 左右都是死,暗樁下定決定,手敲了下去, 誰知道敲了個空。 門從里面拉開了, 對上男人那張面色陰沉的臉,難以想象這張寒氣沉沉的臉是剛剛在和女人溫聲軟語的人, 是同一個人。 暗樁忙跪地請罪, “陛下?!?/br> 傅忱被人打攪心情不快,聲音冷透了, “什么事?” “陛下, 宮外面出事了……” 傅忱掀了掀眼皮子, 束眼布條換了一只手握著, 道一聲不咸不淡的,“講?!?/br> 早在暗樁到了外頭時,傅忱便發(fā)現(xiàn)了,聽腳步便知道是他。 傅忱臉色不爽,懷樂的腿不抽筋了,他本來還想著給她按得舒服了,趁機提上幾嘴,讓懷樂能夠松口答應(yīng)他留下住在奉先殿,她睡地上都可以。 暗樁平日里很懂規(guī)矩,可當暗樁一過來,傅忱也知道有急事,而且是需要他出面才能解決的急事。 “...........” 長話短說簡明扼要地說明了情勢,暗樁在等著傅忱的下言。 誰知道他冷笑一聲,“就這么點事?” “是?!?/br> “大理寺的人這點決策都拿不了,整日拿著朕給的俸祿,還真是吃得香了?!?/br> 暗樁默默聽完,一句不敢多言。 “.........” 傅忱的眼光停留在暗樁身上一會,他吩咐道。 “你去備馬車,朕即刻就來?!?/br> 暗樁的心理松了一口氣,好在傅忱還愿意出去。 “馬車里多備一些小食,再放幾個湯婆子?!?/br> “是。。....” 陛下要帶小公主出去嗎? 關(guān)上門時,傅忱背過身來面對懷樂,臉上的陰寒臉上的陰冷一掃而空。 “樂兒?!?/br> 懷樂知道有人找,她本來以為傅忱要出去的,誰知道他就站在門口,和他的隨從在門口說話。 說的什么,懷樂聽得不太清楚。 傅忱似乎有意壓低了聲音,很低聲,但人能從他壓低的聲音里聽出來,他似乎不是防備防備懷樂,而是怕吵到她。 “怎么又走神了?我在與你說話,是困了嗎?” 傅忱問她腿還疼不疼,餓不餓,想吃些什么,今日他又命內(nèi)務(wù)府給她裁了幾身碧綠的衫裙,過兩日就能送過來。 前面的懷樂一直都聽不見。 她回過神,撞到傅忱的眼睛,只對視了一秒鐘,懷樂率先撇開眼睛,她搖搖頭,旋即垂了下去。 一副但聽安排的樣子,“沒有困,在聽陛下說話?!?/br> 傅忱耐心的詢問,他握著懷樂的手,順著她的掌心一點點鉆了進去,和她十指相扣。 “汴梁的紅燈籠掛了滿街,夜市是最熱鬧的時候,如今還是元正,我們一起出去看看好嗎?” 汴梁的夜市最熱鬧,懷樂快要出城的前一晚,懷樂只匆匆逛過一會,是那次柏清珩為了甩開柏文溫的眼線。 她自然知道有多么的好玩,一眼看過去繁華而富有生機,處處都喜慶極了。 “都聽陛下的。” 傅忱說不,“看樂兒的意愿。” “若是不想去也沒有關(guān)系,我們就在宮內(nèi)?!?/br> “護城河這兩日有放河燈的,聽說愿望寫了放在河燈里,讓河燈隨著水流飄走,飄得越來越遠,愿望就能實現(xiàn)了?!?/br> 傅忱猜想懷樂或許會喜歡這些東西的,果不其然,她食指一動,有些蜷了起來,是有些想去了。 即使沒有抬頭,眼也并沒有看過來。 但傅忱知道她想去了,她自己都沒有留意過的小習慣。 每回只要她一緊張一想要什么的時候,她的兩只食指就會蜷起來。 多半那會她在絞手指,但是若是沒有絞手指,這兩只指頭一定是在動的。 懷樂的確很想去,但是她又在想傅忱怎么會這么晚了帶她出去? 但是她不敢問。 她沒有接話,多說多錯,懷樂索性不開口,懷樂雖然很好看,懷樂很想去看,最主要的是可以出宮。 懷樂想出宮了,想去看看外面。 可是她不敢表達,她害怕,害怕傅忱,也害怕一旦她表露出想要,喜歡,被漂亮質(zhì)子發(fā)現(xiàn)的話。 他會不會像從前那樣笑她。 愿望,和風箏一樣,懷樂去放風箏就是為了可以許愿。 那時候他說的。 他不需要懷樂為他求神拜佛。 不需要就不需要吧,懷樂想,神靈總是靈驗的,看啊,她的愿望實現(xiàn)了呀,漂亮質(zhì)子成為皇帝了,誰都不能欺負他了。 傅忱知道還需要再哄哄她,他這次學聰明了,話賣可憐博她的同情動容。 “早在西律的時候,便聽到很多外來的客商說過汴梁的元正日,市街最是繁榮,是鄰邦藩國遠遠不能比過的?!?/br> 他說起以前的事情,接下來就是翻出他的身世了。 “我來汴梁許多年了,被困深宮,元正日好時,會得一晚長壽面吃,夜里躺了下來,隔著窗也能聽到外頭的喧囂和歡鬧,我就暗暗發(fā)誓,將來一定要去瞧瞧?!?/br> “之前是一直沒有機會去,如今可以去了........” “卻沒有人愿意陪我去。” 傅忱臉色的笑容是變換的,他慣能做戲,起先說到汴梁的解釋繁華,他很向往,但說到來了汴梁,臉上又是艷羨,最后這句話,神情落寞可憐。 傅忱在心里暗笑,他的樂兒最是心軟,她果然是動容的。 她舍不得他。 只需要再加把勁,傅忱知道他自己很卑鄙,但兵不厭詐。 “罷了,時辰不早了,樂兒快些睡吧?!?/br> 懷樂的頭發(fā),他也已經(jīng)把她擦干凈了,他的動作特別的輕柔。 臨了的時候還給她揉了揉太陽xue。 他突然就對懷樂很好,這種好,讓懷樂誠惶誠恐。 他松開懷樂的手,驟然抽去,懷樂掌心的溫熱忽然被剝離,她有一瞬間的不適應(yīng),下意識去看傅忱抽走的那只手。 看到了他無意卷起時露出來的紗布,還有他為了找帕子給她揉腿時磕到的傷,已經(jīng)青紫了一塊,就在手背的關(guān)節(jié)。 “我知道我想要樂兒陪我去的這個要求很無理取鬧,元正年夜,街上的人很多很多,每一個人都有人陪,我不想形單影只?!?/br> “便想要樂兒陪,陪我的這個人,除了樂兒誰我都不想要?!?/br> “是不是很無理取鬧?!?/br> 因為紅燈籠在西律是吉祥之物,男女許愿時要點燃紅燈籠,逢年過節(jié)要燃紅燈籠,游子歸家需要燃紅燈籠,舉子中進士光宗耀祖要燃紅燈籠,做什么都要紅燈籠。 傅忱從前不信,他什么都不信。 可是懷樂走了以后,他什么都信了。 其實他不是信鬼神也不是信別的,只是希望這些虛無縹緲的地方。 能夠存放他那顆愛上梁懷樂后患得患失,敏感易怒,無處安放的心。 因為梁懷樂,他才愿意去相信。 汴梁的長街都是紅燈籠,牽著懷樂的手去走一走,他和他的樂兒肯定會被保佑的。 傅忱強顏歡笑,纖長的睫毛在抖。 “沒事。” “不去也沒事?!?/br> “樂兒不想去,我不應(yīng)該逼著你去,外頭下過雨,處處都還是涼的,我們就在這里也很好?!?/br> 他替懷樂掩了掩被褥。 “睡吧?!?/br> 懷樂閉上眼,卻沒有很安靜,內(nèi)心忽然被刺了,懷樂是不是太狠心了? 她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 懷樂很能體會孤單的感覺,她知道落單時,看到每一個人都有人陪時,心里的難過和苦澀與多么的多。 傅忱等了一會,他又意識到自己這樣做好像切實是在逼迫懷樂了,于是乎,他隔著空摸了摸懷樂的嘴唇。 就當已經(jīng)親過了。 傅忱起身離開,他走到宮門口時,懷樂忽然直起身來,長發(fā)攏到兩邊過來,遮住她的兩頰,臉小,鼻子俏,嘴巴紅艷,眼睛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