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樂 第67節(jié)
聽完這些怒吼的話語, 懷樂只覺得氣,胸腔起伏,也顧不得許多,她眼淚汪汪,推拒傅忱的抵壓。 不斷折騰,“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 她手腕細,磨紅了,傅忱也不敢真的束住她,怕她的手破皮,就松了一些,誰知道懷樂手胡亂揮舞,當下就給了傅忱一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大巴掌。 聲音清脆得門口的人都聽見了。 傅忱膚冷皮白,右臉當下紅了,掛著一個紅紅的巴掌印。 他欺身,手掐著懷樂下巴,也不敢太用力,只是制著她。 “梁懷樂,你打我?” 她為了柏清珩打他,朝他動手。 “誰給你的膽子。” 懷樂無意中誤傷傅忱的那只手,掌心發(fā)麻,嚇得腿軟,她、她打了天子…… 眼前的男人掐著她,懷樂心跳得厲害。 懷樂的眼淚奪眶而出,掉得噼里啪啦,擦過傅忱的虎口。 “.........” 傅忱在她梨花帶雨的臉上漸漸清醒。 傅忱深呼吸壓下醋意,平復他的心緒,不應該這么兇她罵她,找回來就好了,傅忱,你要知足。 他哄話不會說,松開懷樂的下巴,將她擁入懷里,懷樂的身子抖瑟個不停,她怕他的動作,叫傅忱心頭一刺。 良久,他松開懷樂,兩人靜了一會,懷樂捂著嘴,垂著眼皮小聲地抹眼淚,她又挪小步子拉開和傅忱的距離。 傅忱他跨一步,懷樂挪好幾步,順著墻根溜。 “..........” 傅忱停下來,低頭看了看,可能是他身上太臟了,又是血混著泥。 他轉(zhuǎn)身要去沐浴凈身。 邁出去一步,又立馬折回來,懷樂受了驚嚇一樣看著他。 把梁懷樂放在殿內(nèi),他也不能安心。 難保離了他的眼皮子,她又會跑掉,傅忱朝外出去,叫來暗樁。 懷樂眼睛一直跟著他,看到暗樁了,她知道就是他帶走了柏清珩,想問他,柏大哥送回去了嗎,找郎中看了沒有,郎中怎么說的? 但傅忱很兇,她很害怕,到口的話憋著,她又強忍了回去。 傅忱一出去,宮外佇立的宮侍都看到了傅忱臉上的紅痕,個個都把頭埋得更低,生怕傅忱怪罪下來,把他們的頭全都砍了。 傅忱吩咐暗樁,“加派人手圍顧周圍,人越多越好?!?/br> 他如今是心有余悸,怕懷樂跑了,再讓他抓不到。 盡管傅忱已經(jīng)在宮內(nèi)設(shè)了天羅地網(wǎng),加派了很多人手。 進了內(nèi)殿傅忱還是不能得到片刻的心安,他索性拽了懷樂把她提到溫泉外面,隔著一層紗。 搬來椅子將她按下,在這里坐著。 怕她不老實,傅忱用柏清珩威脅她。 “不準跑也不準動,要是讓我知道你離開了這張椅子,我立刻殺了柏清珩?!?/br> 他冰涼的手指摸了摸懷樂的臉。 “知道了嗎?” 懷樂瑟點頭。 見她,終于有了難得的溫順,傅忱臉色緩了一點,他的指骨蹭了蹭懷樂的臉頰,拉她的手。 “等我好了,就讓你去沐浴,洗干凈,換衣裳?!?/br> 他準備了很多給她的新衣裳。 以前的一只破腿的風箏都叫她歡喜,看到了那么多新衣裳,還有吃的,她肯定會喜歡的吧,會對他笑的吧。 傅忱就在一旁泡浴,中間只隔了一層紗,懷樂偏頭正對著就能看見,他褪了所有的衣衫,露出精壯的肌rou..... 朦朦朧朧,不知道是不是懷樂眼花了,她在傅忱的手臂上看到了很多坑坑洼洼的傷疤。 傅忱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眼光,側(cè)身望過去,他的眼神警覺而冷洌。 對上懷樂的眼,懷樂立馬就垂了下來,避開他的眼神,抑制不住的心慌害怕。 從前她還想看的,現(xiàn)在躲,是嫌丑了?傅忱攔著手臂上蔓延的疤痕。 梁懷樂嫌棄了…… 因為懷樂回避的眼神,他自己忽然也覺得丑陋礙眼極了。 睫羽顫了顫,傅忱覆手遮上。 怕懷樂等久了,傅忱很快洗好。 他長發(fā)披散,搭在肩頭,許是經(jīng)過溫泉水浸泡,洗掉了血泥,露出原本俊美的玉面。 看模樣是沒有之前那么嚇人,俊俏是極俊俏的。 可惜懷樂依然心有余悸,自顧自絞著手沒看他,自然也就沒看到傅忱特地選了件同樣天青色交襟領(lǐng)的長衫。 她從前說他天青色長衫好看,如今一眼都沒有看過他,傅忱心下一黯。 在里頭的時候手腕上腿上纏了一層紗布,就怕遭到懷樂再次避眼嫌棄,原來只是他多余想,現(xiàn)在的懷樂,對他,是連嫌棄都多余。 清醒的認知深深刺痛著傅忱的心,他頭次如此疼恨自己這雙洞察世事的眼。 他忽然很想脫掉身上的青衫,碰了襟邊又縮回來,不能換,梁懷樂說過好看的,穿了她都這樣沒反應,換上別的,她會不會更加嫌棄? 溫泉里摻和著一些藥,通過舒張的肌里滲透到皮膚底下,傅忱先前氣血翻涌嘔出黑血,在里頭浸了溫藥,扯著肺咳了好幾聲。 他還擔心自己狼狽,被她看見,倒是她自作多情,她不擔心他了。 會不會是她沒有聽到,傅忱右手握拳抵著唇又重咳了幾聲,懷樂抬頭了。 “……” 她看了,傅忱唇邊漾出喜,這喜只漾出一點點又很快凝縮了回去,因為他在懷樂的眼里只看到了怕。 只有怕了? 沒有擔心,沒有心疼,沒有顧慮,她對他的好收走的干干凈凈。 對上眼她又很快低下去。 這么低眉順眼,是他用柏清珩威脅她過后的那種低眉順眼,因著傅忱先前說的要殺柏清珩,她如今是一點都不敢招傅忱了,聽話規(guī)規(guī)矩矩,坐在椅子上。 柏清珩對她這么重要了?他已經(jīng)不算什么了是嗎。 不會的,才四個月二十五天而已,不是四年二十五月,只要他對她好,她肯定會回來。 看著她乖巧的模樣,傅忱佯裝沒有發(fā)生過剛才的事,他走過去幾步。 蹲在她面前,柔聲叫她,“梁懷樂?!?/br> 懷樂就像是被嚇到的小貓,渾身的防備都豎起來了,她忐忑。 水汪汪的眸子抬起來看他的時候,除了防備還是防備,再有別的,也是原先對他的害怕和恐懼。 “你怎么不應我?”傅忱想聽她說話。 可懷樂心里,是多說多錯,她搞不清傅忱捉她回來的用意,不若就少說,少說少錯,不說不錯。 眼下,懷樂端著聲醒著神應了,她用的尊稱喚傅忱,“陛下……” 這個稱呼仿佛一道天塹,隔在兩人中間,應得傅忱一陣心梗,她乖了,她是聽話了,可是…… 乖是因為什么? 哦對,乖也只是因為他進去的時候給她下了一記實在的恐嚇,他告訴梁懷樂要是不聽話,就殺了柏清珩,為了柏清珩,她還真是規(guī)矩了不少。 壓根就不是因為他,不是回到以前,像以前一樣的乖巧。 傅忱臉上好不容易溢出口,真要跟她好好聊聊的心思,就被她的防備刺傷了。 他眼下反復壓了壓怒意,倒吸一口,站起身來。 懷樂不知道為什么她聽話應了傅忱的話,他的臉色反而看起來不好看了呢? 是因為天子都這樣喜怒無常的嗎?懷樂一陣鼻酸,她好想宮外的日子,不用這樣提心吊膽,揣度天子的圣意,明明順了圣意,也不叫圣意滿意。 叫懷樂想起從前,從前已經(jīng)夠累了,漂亮質(zhì)子他真的太復雜了,她看不透他。 懷樂或許之前還想問他是怎么活下來的,眼下卻問不出來,她一點都不想知道了。 知道怎么活下來的結(jié)果重要嗎?不重要了。 傅忱撈過旁邊置物架上與他同色系的軟煙羅天青色中衣塞給她,硬聲指著里面,他叫懷樂。 “進去把你自己收拾干凈?!?/br> 懷樂感受柔軟的軟煙羅衣衫料子,站起來了,她不想動。 漂亮質(zhì)子如今娶了三jiejie,她應當和他避嫌的。 剛剛在外頭被三jiejie用那樣意味不明的眼神瞧就算了,遭過一次,懷樂再也不想將自己的位置擺到無地自容的地步。 懷樂不是他口中不要臉面的女子,從來都不是。 沒想好怎么醞釀該用怎樣不叫惹了他氣的措辭回絕,懷樂在原地絞盡腦汁想,故而動也沒動。 傅忱看她琢磨,有耐心等了一會,“...........” 又等了一會,梁懷樂還是沒有動,他走上前,“你在磨蹭什么?” 他一近,懷樂就退,退跌坐回椅子上,醞釀好的前半段什么于理不合,不合規(guī)矩,都沒用上。 她揪著軟煙羅和自己的衣料,磕巴說道,“我、我我晚些時候洗?!?/br> “不想洗?” 傅忱落到她揪著衣襟口的手,眼睛一瞇,冷笑一聲,重復道,“不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