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樂 第64節(jié)
他就知道,她不會死的,她不狠心,她才不會舍得丟下他。 可是....... 她真的沒有丟下嗎?她丟下了啊……她竟然在新歲里,在她編織一場彌天大謊里,在他心痛欲絕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里,幾欲隨她而去的當(dāng)夜跟著別的男人私奔。 她叫那個男人什么?! 柏大哥! 她還記不記得多久沒叫過他了,他嫉妒得發(fā)狂,柏清珩是個什么人!她了解嗎?就敢跟著他跑。 她要去哪?去哪!要不是今夜出現(xiàn)的變故,她以為能瞞天過海一輩子是不是! 她將他折磨成這樣,招惹了他,又無情的拋棄他,跟著別的男人一走了之,雙宿雙棲。 汴梁新歲的夜很涼,耳邊呼嘯的風(fēng)聲明明那么大,卻在傅忱的一瞬間靜止了。 他渾身上下都在叫囂著,他想質(zhì)問,想發(fā)瘋,她和柏清珩是什么關(guān)系? 失而復(fù)得的狂喜,得知被欺騙后的勃然大怒,問不出口的晦澀,翻天覆地的醋意,籠統(tǒng)席卷著傅忱的大腦。 他一直在生生硬扛,扛得好難,忍得頭痛欲裂,胸腔劇烈翻涌,一口腥甜涌到嘴邊,傅忱嘔了一大口血。 暗樁及身后的一堆禁衛(wèi)連忙簇擁上來,喊著,“陛下???” “陛下!” 暗樁下馬速奔至傅忱身旁,他剛要接傅忱下來,誰知道傅忱無動于衷,他的眼睛仿佛釘在對面死而復(fù)生的女子身上。 而小公主只看了他一眼,她就沒再看他了。 她只顧著柏清珩,看到柏清珩的被刃穿透拔下來的肩膀,流了血,她抱著柏清珩手臂,哭。 哭得那樣傷心,邊哭邊喊柏清珩的名字,“柏大哥.....嗚嗚.....” “柏大哥,你怎么樣了....流了好多血,是不是很疼了,柏大哥.....” 哭得傅忱心都要碎了,臉上都是無盡的苦楚。 他也吐血了,她竟然沒有轉(zhuǎn)過頭看他一眼,她眼里只有那個男人。 她竟然為別的男人流淚了,柏清珩碰她,傅忱可以用刃鉆過他的肩膀,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是梁懷樂親手去碰那個男人。 她眼里沒有他了?她還是梁懷樂嗎? 他是傅忱啊,她從前都跟在他身后的,滿心滿眼都是他的。 他吐血了,柏清珩不過是皮rou傷,他傷得比柏清珩重啊,他渾身都要疼得碎掉了,她是看不見了嗎?她瞎了! 她怎么可以抱著別的男人,為他掉眼淚。 這樣活著的梁懷樂比死了不要他更叫他害怕,看到她匆忙抱著柏清珩,哆嗦著手為他找藥找帕子包扎,傅忱眼睛紅得幾乎要滴出血。 她一定是瞎了,她是不是沒有認出來他?沒有認出來他是傅忱? 他不信,傅忱不甘心,他松了捏馬韁繩的那只手朝懷樂伸過去,帶有懇求叫道。 “梁懷樂....” 你看我一眼。 你往這邊看一眼,我是傅忱,你從前不會這樣的。 你的藥都是給我的,帕子也只給我,才多久,你就變了。 “....梁懷樂......” “...梁懷樂.....” 他叫了好多聲,所有在場的人都聽見了,連柏清珩都聽見了。 懷樂meimei果然是皇室的人,中字行二若還是不足以讓柏清珩確信,這個梁字就是最好的佐證。 梁懷樂,她是小公主。 “梁懷樂.....” 一聲聲令人心碎的梁懷樂。 唯獨當(dāng)事人聽不見,短刃穿肩,骨rou連著疼,柏清珩臉色蒼白,他看著懷樂哭得梨花帶雨,心里也難過。 但想到傅忱一只叫她,她都沒有回頭,他又覺得似乎這傷還是值的,他不知道這兩人之間發(fā)生過什么,但這么一對比,她喜歡的姑娘似乎更喜歡她,他渴望的或許就要得到了。 強撐起一絲精氣神,柏清珩握緊她的手,替她擦掉眼淚,安撫她道。 “懷樂meimei..我沒事...” “柏大哥,都怪我......”懷樂搖著頭,金豆豆還是一直掉。 懷里的小兔子躲起來了。 她好害怕,傅忱剛剛的模樣太嚇人了,和她夢里的一模一樣,她看第一眼再也不敢看第二眼。 漂亮質(zhì)子已經(jīng)抓到了二哥哥,這么快就提著劍來找她了。 他說過再也不想看到她,剛剛要不是她冒出頭,柏大哥護著她,也不會受傷了。 懷樂抽咽著,流這么多血,柏大哥會不會死掉,她既自責(zé)又愧疚,她不想柏清珩出事。 “嗚嗚嗚....” 血流得多,包了帕子也還在流,“柏大哥,對不起...你千萬不能出事....” 不要死,不要像十七,流血多了,人的溫度會驟減,柏清珩身上手就有些涼了,懷樂握著她的手,求他不要出事。 不要像十七那樣冰涼,怎么叫都不應(yīng)她。 柏大哥這樣好的人,要長命百歲。 “我們?nèi)フ依芍?....” 柏大哥柏大哥柏大哥...... 什么都是柏大哥。 她眼里還有他這個忱哥哥嗎?他的青衣都染成了紅色。 不好看了?還是她不喜歡了? 不是,她都沒有看他,談不上喜歡不喜歡了。 傅忱兩腿發(fā)軟,他過不去了,離得遠他聽見梁懷樂為別的男人哭泣,再離近一些,聽得更清楚,他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情。 會不會殺掉柏清珩,會不會再拉著她一起去死。 他必須要遏制自己的想法。 五臟六腑攥著疼,傅忱俯下身,眼淚混著嘴角的血一滴一滴往下,滴到馬鬢毛上,他不想讓梁懷樂看到這么沒出息的自己。 看到她死后,他一點都不好過。 看到她為別的男人哭成那樣,他心如刀絞,他想要她回來,像從前一樣,從前,他無比唾棄的從前。 現(xiàn)在梁懷樂變了,他卻追悔莫及。 他竟然生出了那種念頭,他想要求著梁懷樂,我們回到從前好不好,只要像從前一樣,不管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跪下,什么都可以。 不........ 不能說出來,不能讓她看到。 她一定會很得意。 他愛上梁懷樂了,在他意識到他愛上梁懷樂了,她突然不愛他了。 她怎么能這樣! 傅忱痛苦地閉上眼,他抓著手里的劍,滿腦都是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手里的劍柄都被他抓得變形,最終碎在他的掌心,斷成兩截哐當(dāng)?shù)粼诘厣稀?/br> “........” 懷樂聽到兵器砸到地上的聲音,她渾身一僵,絲毫不敢動彈,哭得聲音也小了一點。 幾乎是根深蒂固,她耳邊響起了傅忱說過的,哭哭哭,你除了哭,還會做什么。 你怎么那么笨,除了哭,除了蹬鼻子上臉,什么都不會,梁懷樂你真沒用,你笑起來真丑,滾,滾出去!我一輩子都不想看到你! 她出現(xiàn)了。 漂亮質(zhì)子是不是要殺掉她.... 不,柏大哥是無辜的,懷樂毅然決然擋在柏清珩前面。 忱.......忱哥哥....不能叫....夢里就是叫了,傅忱立馬就要殺掉她,懷樂及時止損,幾乎要咬了舌頭。 不能叫.... 傅.... 她想叫傅忱的名字,又恍然想起來,他如今是皇帝了,這樣是大不敬。 所以她直接了當(dāng)說道 “不準你欺負柏大哥!” 懷樂擋在柏清珩前面,兩只手擋在柏清珩面前,一臉防備地看著傅忱。 她就這樣護著柏清珩,她也叫他,“柏大哥,不怕?!?/br> 她的手臂依然細弱,當(dāng)初她替他阻擋所有的災(zāi)難,和梁懷惔手下人對峙時,就是這樣。 多么熟悉的話眼,多么熟悉的場景。 她眼里維護人的堅決,話都說流暢了,她不磕絆了,她就這么喜歡柏清珩?比當(dāng)時喜歡他還要更多.... 兩只細弱的腕子沒有多少rou,骨頭或許就二兩重,卻給了人足夠的安全感。 傅忱只恨自己為什么要睜眼,為什么要讓他看見。 梁懷樂明晃晃的維護刺痛了他的眼,她怎么能拿如此冰冷誅心的眼神看著他。 不應(yīng)該這樣的。 這比要他的命還要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