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樂 第23節(jié)
“你不覺得你很可笑嗎?你分不清楚我們之中究竟誰更可憐?” 懷樂連忙搖頭,“忱....”,她剛叫第一個字,傅忱的眼刀就飛到了她的脖子上。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知道漂亮質(zhì)子誤會了。 傅忱跟著重復,“意思?” 他的聲音極冷,嚇得懷樂脖子一縮,她將自己的小嘴巴抿得死死的。 又想辯解,只能伸手搖晃傳達她原本的想法。 可惜傅忱不聽。 他忽笑,一把扯過腰間懸掛的平安穗,丟到地上,泄憤似地用腳狠狠踩踏。 明藍色的囊面和穗結被踩得臟兮兮的,周圍石頭也被他碾踩粉碎。 看著地上的東西,懷樂覺得她的心也碎了。 委屈地看了傅忱一眼。 旋即沒忍住,眼睛垂下來盯著地上的平安穗,積聚起來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眼淚大顆大顆砸下來。 看著她死咬著下唇的模樣,不停落淚的模樣,傅忱心里起伏的情緒并沒有被平復。 他想看她哭的。 如今哭了,怎么他沒有預料中的高興? 心口那一塊悶,煩躁沒有消減,反而越燒越烈。 第16章 傅忱沒在原地駐足停留多久,平安穗在他的腳下被碾踩搓得起毛邊。 再看不出本來的花樣紋路。 他才把腳抬起來,還揚了一搓泥,丟下懷樂揚長而去。 懷樂抱臂縮成一團,她的眼淚連成線了,不要錢似地往下掉,面前的泥要被她的淚水打濕,幾乎快要背過氣過去。 她依然死死咬著自己的唇?jīng)]有發(fā)出半點聲音。 傅忱說得對,她太弱了,多哭幾下就要喘的,她是早產(chǎn)兒,這是懷樂娘胎里帶的弱癥,身子骨不行,傅忱覺得她命硬,只是因為她想活。 但凡野花野草,都是堅韌的,懷樂也是堅韌的。 傅忱朝外游走了一圈,想不到什么合適的由頭來分說他心里的煩悶。 最終將這種情緒歸結到懷樂觸到他的逆鱗上,就能說得通他心里為什么不爽快了。 她竟然敢揣度他的去向! 拋開那些繁亂理不清的思緒,傅忱如今想的是后悔。 早知道她今日的所作所為,當初就不應該心慈手軟,直接睡過就掐死完事,好過今日受這些罪。 磨磨蹭蹭到今日,如今倒好了,叫著小結巴鉆了空子,特尋了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舔著小臉皮子來討好他。 也不看看她能拿得出什么。 誰知道那個風箏上,到底寫了一些什么東西,她說是給他祈愿祝福,就真的是祈愿祝福了?別不是咒他的,花言巧語博取他的同情。 他后悔了,放飛那只風箏做什么,就應該拿下來,像那個丑陋的平安穗一樣,狠狠踩爛。 叫她清楚的明白,她今日稍好的日子,都是他給的。 不要試圖惹怒他,也不要存一些不該有的心思。 他傅忱,能輕易被她拿敲蠱惑? 他只需要知道這小結巴,是叫他惡心的。 風箏的事情也叫傅忱在心中暗暗思忖,他近來待這小結巴,是不是良善了許多。 瞧瞧,她都敢肆無忌憚?chuàng)涞剿膽牙镎野参苛恕?/br> 就是這樣的,他待她太好了,才叫她生了不該有的心思。 這般想下來,傅忱忽喘一口氣,心里好受多了。 只要努力忽略不計,那點莫名其妙一直縈繞在的心口上煩悶不愉的話。 夜幕降臨,懷樂終于哭夠了,眼角再流不出淚,腿腳發(fā)酸,扶著周圍的樹勉強爬起來,眼睛腫得像核桃。 她把傅忱不要的平安穗撿起來仔細擦干凈,里面的平安符不知道壞沒有壞。 用心拍掉上面的灰,捧在心口上貼著。 沒壞沒壞,只是臟了點,還是好好的。 她摸摸頭上平時簪露水珍珠釵的地方,心里又說了一句,沒有不在,一直在的。 露水珍珠釵是陪了懷樂最久的東西,她跟珍珠釵子也生了感情,宮侍拿走釵子的時候,懷樂還在原地鼻頭酸酸的,駐足望著宮侍消失的方向頓了好久。 她原是想著將換回來的平安穗給了漂亮質(zhì)子,掛在他身上,希望他能代替珠釵一直陪在懷樂身邊,這樣也相當于她和傅忱長長久久了。 總之,平安穗合上就不能拆了,會不吉利的。 漂亮質(zhì)子心地不壞,她一遍遍這樣告訴自己。 只是懷樂做的不夠好,懷樂下次不要再這樣了,她在心里默默地念著。 傅忱是唯一一個愿意陪在她身邊的人,懷樂那么清貧她都沒有走掉,有人陪著了呀,她不應該再要求更多。 她不要跟他置氣,多讓讓他。 不要總是惹漂亮質(zhì)子生氣,氣多了.....人就會跑了。 好想吃飴糖,嘴里苦的時候,總想吃些甜的東西。 圓潤的鼻子被吸得紅紅的,懷樂心里又酸又澀,眼淚又聚起來,胸口又悶又脹,她不斷告誡自己不要再哭了,不許再哭了。 淚流多了,會瞎掉的,梁懷樂。 結結巴巴的小瞎子,更沒人喜歡你了。 懷樂捏著平安穗,放在掌中用手指耐心地撫摸,臟不怕,沒壞就好。 只可惜忱哥哥并沒有佩在身上多久,等他心情好了,再重新給他罷。 想到平安穗,懷樂就想到那罐藥,她看看手腕上的傷,臉上綻放出一個柔和的笑。 忱哥哥,到底還是待她好的。 他或許只是今日心情不順罷了,他還知道惦念懷樂的傷,給她找藥。 傅忱繞到天黑才慢悠悠返回甬道。 前來匯報消息的暗樁在外等候許久,一見傅忱便抱臂跪下稟事,“殿下?!?/br> 傅忱淡淡撇著一眼,“何事?” 若非和他有關的大事,暗樁是不會輕易現(xiàn)身,難不成那小結巴今日想開投湖去了? 想到她或許死掉了,傅忱呼吸微滯了一下,他猛往前看了一眼,偏殿燃著模糊昏的光亮。 驟提起來的氣松了,他就說嘛,傅忱想,不會死的。 她命那么硬。 怎么會死。 沒死,能出什么事,難不成為了報復他,將兩人睡過的事情捅了出去? “殿下,近日宮外流言四起?!?/br> 流言,傅忱哦一聲,似笑非笑著明知故問問道,“什么流言?” “坊間許多說書的人和街市游走的頑童,似乎受人指使,皆在紛傳您和南梁三公主的定過姻親的事情。” 三公主,梁懷月。 他原道是什么呢,傅忱臉上浮起陰寒的輕笑。 “什么叫似乎?” 傅忱說話時尾音拖長了許多,叫人在心底忍不住發(fā)怵。 暗樁就怕傅忱發(fā)難,立刻接了話茬子,把話補得圓滿很多。 “紛傳流言的說書人和指使頑童在街市編童謠游走的幕后主使,屬下已經(jīng)查清了,南梁大殿下前些日子差使府上的管家命人給過這些人不少銀錢,屬下等不敢輕舉妄動,特來向殿下回稟?!?/br> “還有,前些日子二殿下和西域使臣游湖,撞到了三公主的船?!?/br> “撞船?” 暗樁下意識回了句,“三公主無事?!?/br> 傅忱掃他一眼。 “......” 暗樁后頸一涼,忙接著道,“西域使臣提到了親事,只是三公主含糊其辭,沒有正面回應?!?/br> 梁懷月敢回?傅忱門清,梁懷月本來就不想嫁西域。 傅忱聽完,淡淡嗯一聲。 對于幕后主使是誰,傅忱沒有一點意外,這件事情里里外外翻出來看,除了梁懷硯,他真想不到別人了。 確實,他和梁懷月曾經(jīng)是訂了親,還是娘胎里帶的娃娃親。 當年西律南梁在大周國的治理下,還是兩方交好。 推翻大周,西律南梁出的力氣一樣多。 誰知道南梁宣武背信棄義,西律淪為兵弱的一方,成了階下囚,那樁娃娃親逐漸遠去,自然也就沒人提了。 但南梁知道這事的老臣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