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鶯便應(yīng)了下來。

    等出門后裴娘子悄悄與她咬耳朵：“這般體貼你，你這夫君不錯(cuò)?！?/br>
    她沒有大驚小怪說蕭照的腿疾，是以鶯鶯心里頗為感念，又笑著問：“為何這么說？”

    “因著他自己干活反倒讓你出去玩?！迸崮镒哟蟠筮诌郑拔腋阒v，世上多得是自己在外逍遙快活卻讓自家娘子困囿家中的男人，還有很多男子見不得妻子有任何快樂歡愉?！?/br>
    鶯鶯頓了頓，才說：“是，他確實(shí)待我很好?！?/br>
    玉津園遍布御用花農(nóng)培育出來的花卉，有牡丹，山茶，瑞香、素馨的各色品種，其中瑞香花被做成樊籬分隔走道，綠葉中瑞香粉白花苞飄香四溢，惹得兩位小娘子嘖嘖稱奇。

    走過瑞香花樊籬，卻聽見一聲溫和高昂的叫聲。

    裴娘子眼前一亮：“沒想到趕上大象過來！”

    她拉著鶯鶯的手：“我們快些過去瞧瞧?！?/br>
    邊走邊講給鶯鶯：“御苑里面全是飼養(yǎng)的各種珍禽走獸專供皇室賞玩，其中大象群最為難得。不過有時(shí)候大象不在玉津園再瓊林苑，全看運(yùn)氣?！?/br>
    看來她們今天運(yùn)氣不錯(cuò)，象群非但都被趕到了玉津園，還被馴獸師趕著一一洗澡。

    旁邊早圍著一圈孩童，擠得水泄不通，各個(gè)都盯著大象洗澡。

    馴獸師今兒個(gè)心情也不錯(cuò)，拿著刷子問圍觀的百姓：“想不想幫大象洗澡？”

    大家看著好玩歸好玩，可真靠近那么大的龐然大物還是有些害怕，紛紛往后退一步。

    裴娘子也嘀咕：“這可不敢?！?/br>
    誰知這時(shí)一個(gè)她想不到的聲音忽然道：“我來?！?/br>
    是鶯鶯。

    “啊你？！”裴娘子有些驚訝，她沒想到看似溫和的鶯鶯膽子那么大。

    不過她從驚愕中恢復(fù)過來后就趕緊扯扯她：“還是莫去了，若是被踩一腳那可不是小事。”

    鶯鶯抿嘴笑：“我是南詔人，常見到大象知道它們習(xí)性，吃飽喝足又不是春日，大象最是溫和。”

    大理城里，也常見到住在南邊的土人趕著自己馴服的大象來城里趕集，大象乖乖伏下身子，由著人類將買來的稻米袋子馱到自己背上。

    馴獸師一聽倒高興：“原來是老鄉(xiāng)?！?/br>
    他問鶯鶯：“你來汴京多久了？”

    鶯鶯便答：“有半年了?！?/br>
    馴獸師感慨：“這里稻米難吃，楊梅太酸，茶也不香，連米線都沒有?！?/br>
    鶯鶯抿嘴笑：“我開著一家店叫花滿蹊，您若是得空可去我那里嘗嘗，我家奶娘有時(shí)會(huì)拿稻米自己做米線?！?/br>
    一番話說得馴獸師激動(dòng)不已，幫鶯鶯趕了頭溫順的小象讓她幫忙洗澡。

    鶯鶯將木桶里的水用舀起一勺而后輕輕用木勺倒到小象身上，小象舒服得咕嚕一聲。

    鶯鶯便用好吃的甜瓜在前頭引誘將小象誘到專門的象池里去，而后命長壽舉起木桶潑水。

    她自己則拿起木柄豬鬃大刷，仔仔細(xì)細(xì)給小象刷起了身子。

    夏天的太陽將池塘水曬得暖洋洋的，身上積攢的污垢和泥土慢慢被沖刷干凈。

    小象愜意得瞇上了眼睛。

    鶯鶯示意裴娘子：“快來試一試?！?/br>
    裴娘子：？

    不敢不敢，在下告辭。

    她這時(shí)候由衷佩服起蘇鶯鶯來：“我還自詡自己大膽，你才是膽大的祖宗?！?/br>
    不過過了一會(huì)她見小象溫順可愛，自己也忍不住上手接過軟刷給小象洗了洗澡，小象一高興，長鼻子伸到水桶里咕嚕咕嚕玩起水泡泡來，惹得圍觀的孩童一陣笑。

    等玩完之后，兩人鞋子裙角都被濺濕。不過甚為暢快。

    裴娘子跟鶯鶯說起象群：“每個(gè)大禮年馴獸師都會(huì)趕著大象成列面北而拜，城里大人小孩都喜歡看大象，街邊還有小販賣土捏木雕小象，都是一售而空。”

    原來汴京城的人這么喜歡大象么？鶯鶯靈機(jī)一動(dòng)：“下回大禮年象群登場的時(shí)候我們?nèi)ヘ準(zhǔn)廴鹣阕龅拇笙笤趺礃樱俊?/br>
    ??？裴娘子嘴巴長成個(gè)圓形：“你可真天生是做生意的料，這我可沒想到，不過這是你的主意我不搶奪，我自己想個(gè)旁的法子?！?/br>
    鶯鶯第一次知道有個(gè)手帕交是什么感覺。裴娘子生性大方開朗，不嫉妒紅眼鶯鶯的成就，反帶著她四下里逛街解悶。

    鶯鶯玩得盡心而歸，蕭照看見時(shí)她的裙角還滴答答滴水呢，他忙叮囑：“趕緊去換換衣裳?！?/br>
    卻不過盤問她去了哪里玩。

    不管她在哪里玩都應(yīng)當(dāng)玩得相當(dāng)盡心，鶯鶯臉上燦爛的笑容騙不過人。

    蕭照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他如今不良于行，不能陪鶯鶯出去游玩，的確有些對不住她。

    既然這樣又有什么資格過問她的行蹤呢？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蕭照想起三月三金明池開的時(shí)候，滿城的小郎君小娘子都要聚集金明池畔踏青游玩，鶯鶯那般美人兒，今天出去一定免不了被郎君搭話吧？

    蕭照心里一陣酸澀。

    鶯鶯卻主動(dòng)交待行蹤：“我今天與裴娘子去了玉津園看大象?！?/br>
    跟她出去的激流不知如何措辭。

    其實(shí)他自己都被嚇壞了，半天才冒出一句：“大人，夫人，夫人她居然去給大象洗澡！”

    ？大象？

    鶯鶯怕嚇到蕭照，忙說：“大象個(gè)頭大卻極溫順，它們馴服得極聽話，還能后膝著地頂繡球呢?！?/br>
    蕭照反應(yīng)過來，一時(shí)失笑，給大象洗澡像是鶯鶯能作出來的事情，他淡淡道：“你若是喜歡在家里養(yǎng)一頭大象便是?！?/br>
    鶯鶯瞪大眼睛：“蕭大人莫不是不知道一頭大象能吃多少草料?！?/br>
    蕭照自然是知道，可為了鶯鶯高興那自然不算什么。

    鶯鶯搖頭：“我就這般看著玩就已經(jīng)足夠高興，真自己養(yǎng)又會(huì)嫌煩，古有葉公好龍，今有鶯鶯好象?！?/br>
    說罷便哈哈哈哈與綠兒兩個(gè)笑作一團(tuán)。

    蕭照也笑，不過馬上喚飄石：“吩咐廚房煮些姜湯，莫要落了寒氣著涼?！?/br>
    哎呀自家大人對夫人可真是上心，飄石在心里嘖嘖了兩句。

    作者有話說：

    飄石（發(fā)出單身狗的哀嚎）：我就像走在路上平白無故被人無端踢了一腳的狗

    第53章

    花滿蹊如今已有兩家店鋪, 花盒又逐漸被越來越多的人所喜歡，店內(nèi)的獲利越來越高，蕭照每每核算店里的賬本都替鶯鶯高興。

    麻老頭還來了家里拜訪，他拿著夏日里消暑的綠豆、涼粉等吃食, 笑道：“我總是收蕭大人的東西, 如今我也回贈(zèng)蕭大人一回?！?/br>
    蕭照在他臉上看到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愉悅和暢快。

    鶯鶯佯裝不滿：“您老人家從我手里賺取了那么多銀子, 倒只拿綠豆敷衍我?！?/br>
    麻老頭笑得暢快：“你這小娘子可真是雁過拔毛，我是賺了錢，不過這錢還要給蕭大人呢?！?/br>
    說著便從懷里掏出幾張銀票放在桌上：“我兒夭亡后朝廷發(fā)的撫恤金并不算多，我便指望著蕭大人給我的補(bǔ)貼過日子, 如今我掙了錢這錢便不用了，非但如此我還要拿出來我賺的錢給蕭大人?！?/br>
    蕭照抬起胳膊——

    “您先別忙著推辭, 這錢不是給您的，還要請您代為轉(zhuǎn)交給其他需要補(bǔ)貼撫恤的人?！甭槔项^臉上變得鄭重起來。

    鶯鶯了然：原來麻老頭如今是救濟(jì)旁人呢。

    蕭照也鄭重點(diǎn)頭：“這錢蕭某便收下了, 定會(huì)好好轉(zhuǎn)交給需要用錢的孤老。不過您也要留著些銀錢傍身?！?/br>
    “那是自然。”麻老頭自豪, 又問蕭照，“蕭大人能不能說動(dòng)你婆娘給我再加加薪銀？”

    蕭照朗聲大笑：“這卻不能, 我家是婆娘說了算?！?/br>
    鶯鶯惱了瞪他一眼, 蕭照卻笑得更開心了。

    他心里頗為觸動(dòng)：原本麻老頭就是個(gè)處處需要救濟(jì)的孤老，誰能想到在鶯鶯的幫助下他賺了錢重新找回了人生的意義, 還能騰出手去幫助他人。

    麻老頭喝口茶：“蕭大人，你這婆娘雖然摳了點(diǎn)，人卻不錯(cuò)。娶了她真是你最大的福氣?！?/br>
    蕭照點(diǎn)點(diǎn)頭，那是自然。

    很快便逼近了賽花會(huì)的日子。

    鶯鶯的并蒂蓮很快便在池塘里生長起來，一個(gè)個(gè)裊裊婷婷, 一枝梗上生了兩朵蓮花, 兩枝蓮花各自迎風(fēng)招展, 看上去吉利喜慶。

    前一日鶯鶯便請狄莊頭下了池塘將荷花連著淤泥挖了出來，裝在特制的大木桶里而后運(yùn)送到了城里，等第二天又挑選了其中開得最好的一枝移栽到了漂亮的大青花瓷盆里。

    蕭照也跟著扶著輪椅到了這里。

    賽花會(huì)在城里繁華的酒樓集賢樓前面，早有花木行會(huì)的成員將自己精心準(zhǔn)備了一年的花卉放置在前面。

    “鶯鶯！”是裴娘子，她正站在一盆矮松前面，激動(dòng)沖鶯鶯招招手。

    鶯鶯忙命長壽將放花桶的太平車推過去，停放在她旁邊。

    “鶯鶯，你參賽的花呢？”裴娘子好奇打量，可見鶯鶯的太平車上方加了華蓋，上罩一層薄薄的緯紗，瞧不見里面的模樣。

    可越是這樣她越好奇。

    鶯鶯抿嘴一笑：“我的花怕日頭曬，等會(huì)子開始比賽了，再放出來了，對了，怎么今兒怎么多人？”

    裴娘子給她解釋個(gè)分明：“賽花會(huì)滿汴京城聞名，除了我們花木行會(huì)的人還會(huì)有其他人過來：有想尋摸花木的花木商、有富貴人家打算添置些花草的管事、有想學(xué)點(diǎn)東西的同行、湊熱鬧的百姓、趁機(jī)賣貨的小販，還要各種歌女舞女都要趁機(jī)來瞧瞧，文人雅客也要來品鑒賦詩，認(rèn)為是一樁雅事?！?/br>
    “這么多人！”綠兒贊嘆。

    不過她因此越加擔(dān)心：“娘子，我們行嗎？”

    鶯鶯笑：“行不行都無妨，能結(jié)識行老便好?！?/br>
    很快陸續(xù)有花木行掌柜帶著自己的花木來參賽，鶯鶯放眼瞧去，有修剪得仙風(fēng)道骨的盆景，有綠色的蘭花，還有反季的花卉。熙熙攘攘各顯神通。

    蕭照坐在集賢樓的二樓，清清楚楚看得見樓外的情形，他都不由得替鶯鶯攥把汗。

    很快賽花會(huì)便開始了，行老上前宣布規(guī)則：“賽花會(huì)分為天字和人字組、地字三組，天字組的人由往年的優(yōu)勝者相比較，地字組由今年第一次參加的人比較，人字組則由其余人相比較，比賽分為三輪，第一輪十名、第二輪五名勝者、第三輪二名展示，最后地字、人字勝利者再與天字組相比較，選出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