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歇著一邊趕路，江澄好不容易到了家門口，剛想輸入密碼，就突然愣在原地，她的眉頭本能的皺起，心底一沉，所有的喜悅在這一刻消失殆盡。

    江澄確定，自己走的那會絕對把門關上了。

    但為什么……現(xiàn)在這扇門是打開的呢？

    從門中間的細小縫隙中望進去，里面漆黑一片，沒有燈光，江澄呼吸變得急促幾分，這個點他們那幾個人都不可能回來，數(shù)秒鐘她的腦袋飄過許多陰暗的想法。

    其中最符合現(xiàn)實的無非就是邱家又找上門來了，或者是有小偷光臨。

    她很想就這么推開門看看，卻知道自己勢單力薄，如果遇見特殊情況根本沒法反抗，所以沒再怎么考慮，她就一邊后退想跑，一邊掏出手機想打電話求助。

    但就在這時，面前的大門忽然打開，在江澄放大的瞳孔中，幾張熟悉的臉龐出現(xiàn)在江澄面前。

    說去上課的，說去奶奶爺爺家的，說回筒子樓的人，他們此刻全在江澄眼前，手里還握著幾個小禮炮時刻準備發(fā)射，響亮的合聲在她的耳邊響起。

    “澄澄！祝你生日快樂！”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首中英混合的生日歌。

    江澄怔怔的用目光掃過面前的每一張臉，眼皮微顫，酸澀感從胸口涌到嗓子處。

    沖上來給她帶生日帽的項簡，內(nèi)斂笑著拍手的沈穆，神采飛揚放禮炮的何慕江，還有在一旁吹著小喇叭的何晏清。

    她的好姐妹，一起長大的竹馬，未來的家人，還有年少就喜歡的人，他們所有人都在這里，完美的就像是夢境一般。

    時間就像是放慢了般，如同老電影那樣在江澄眼前播放，深深的印刻在她的記憶深處，她心中的那些驚慌早已消失不見，而是被nongnong的感激占據(jù)。

    她想，自己大概一輩子都忘不了這天吧。

    十八歲的生日，有一群愛她的人陪她一起度過，仿佛填滿了曾經(jīng)所有的空缺，用意氣風發(fā)的模樣讓她感受到家的溫暖。

    他們?yōu)樗耄?，正拎著他們最愛吃的東西，與朋友們家人們雙向奔赴。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剛剛好。

    今天，她十八歲了。

    這也是她人生中最難忘的一天，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穿上衣柜里那條最喜歡的白裙子。

    但沒關系，因為他們這幫人的故事，還有很多很多以后呢。

    第66章 新夢

    一曲生日歌完畢, 項簡開心的把江澄拉進了屋里，那里面有個非?？蓯鄣男〉案?，上面還插著數(shù)字為18的蠟燭。

    何晏清端起生日蛋糕走到她面前, 何慕江則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護住火苗, 生怕在移動中熄滅。

    還沒來得及問幾句，江澄就在擁簇下到了蛋糕面前，屋里沒有開燈，唯一的光線來源就是這兩根小蠟燭, 周圍望著她的人都一臉期待, 她就從善如流的閉上眼睛許愿。

    沒吃過豬rou但也看過豬跑, 即使沒過過生日，江澄也知道這個時刻是應該許愿的。

    這是她十八年來第一個愿望，所以許的尤其小心謹慎，江澄以前是不信這些的, 她比起這種虛無飄渺的東西更相信自己, 但在此刻, 她好像明白了許生日愿望的意義。

    那不僅僅是一種虔誠，還是種對未來美好的期許。

    在燭光下，江澄在心里默默地說出了自己的愿望——

    我希望我們所有人的夢想都能夠?qū)崿F(xiàn), 未來的某一天, 能在各個領域的頂點相見。

    說完這句話，她睜開眼吹滅了蠟燭，屋內(nèi)瞬間一片漆黑，下一秒燈光就被門口處一直等待的沈穆打開, 氣氛又一次回到了高潮。

    項簡興奮的拿來塑料刀遞給江澄：“快來, 壽星要切蛋糕的第一下！”

    拿掉蠟燭的蛋糕被何晏清放在了桌子上, 那是個巧克力蛋糕, 江澄挑了一個沒有裝飾物的地方切了一刀，她邊切邊問。

    “你們不是都有事嗎，怎么現(xiàn)在都回來啦？”

    何慕江沖著江澄擠眉弄眼，嘿嘿的笑著：“當然都是騙你的，我們拿蛋糕去了，本來想直接回來給你個驚喜，但沒想到你竟然出了門，正合我意?！?/br>
    項簡瞪了他一眼：“你還說呢，還是我的主意比較溫馨，看剛才把小澄嚇得。”

    她又把視線放回江澄身上，八卦地挑了下眉：“不過還是多虧何晏清想起來今天是你生日了，不然哪有我們出各種餿主意的份，說來慚愧，我都不知道你的生日，他竟然記得門清……”

    在項簡絮絮叨叨的話語中，江澄的目光落在了何晏清的身上，他靠墻上，穿著淺色的衛(wèi)衣，眼含笑意看著她，周圍的人分蛋糕的分蛋糕，拿零食的拿零食，唯有他們的對視仿佛持續(xù)了一個世紀這么久。

    末了，江澄沒再像以前一樣說謝謝，她揚起嘴角回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

    何慕江從零食袋里面找到了他最喜歡的薯片，他驚喜的說道：“哇塞，老姐你買的都是我喜歡吃的！”

    江澄趁他和項簡翻袋子的空，從旁邊的零食袋里拿出那個玩偶，偷偷摸摸藏在懷里，走過去拉著何晏清的衣角，拽著他走進了旁邊的臥室。

    里面沒有開燈也沒拉窗簾，燈光從樓外照到室內(nèi)，有種幽暗的美。

    順手關上門，把外面的聲音隔絕在外，江澄從懷里掏出那個丑萌小兔子，然后轉(zhuǎn)身就想遞給何晏清，只是不知道何時他已經(jīng)站在了她的身后，江澄差點直接撞進他的懷里。

    下意識的后退，江澄的背直接抵在了墻上，她雙眼驚慌地看著何晏清，兩人現(xiàn)在距離僅有一步之遠，這讓她想到了不久前他們在器材室的時候，那次他們也是這個距離。

    只不過那會的江澄還沒有什么多的心思，和現(xiàn)在完全不同，她為了緩解這種有些窒息的尷尬，從懷里拿出了那個玩偶，遞給他。

    “送給你的。”

    借著外面的燈光，何晏清勉強看到了面前的丑兔子，他輕聲笑了下，僅僅用一只手就把玩偶的肚子包裹了一半，上面還殘留著江澄的體溫，摸起來溫溫熱。

    他的聲音有些暗啞，尾音微微上揚：“這是…把你送給我了？”

    江澄被說的有點臉燙，兩根手指下意識的來回在身前打轉(zhuǎn)，支支吾吾的解釋，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

    “別誤會，就是想感謝你之前對我的幫助，我知道這不算什么，只是覺得很可愛才想送給你，是那種朋友之間的送禮物。”

    她最后特地強調(diào)了句朋友，不說還好，一說就連她自己都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何晏清倒沒揪著這點不放，他笑瞇瞇的看了眼手中的玩偶，感慨的說了句：“沒想到你過生日，反而我收禮物?！?/br>
    就如同之前江澄夾在書中的玫瑰花瓣似的，她總是非常謹小慎微的表達情感，簡單卻同樣很用心，何晏清驀然想起何慕江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他握住玩偶的手緊了一緊。

    這么好的江澄，為什么會是那個結(jié)局？

    何晏清生來就擁有許多東西，所以他一直都覺得自己是無所不能的，但自從遇見江澄后，他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么多不可控的事，那么多即使拼盡全力都可能無能為力的事。

    如果不是何慕江，他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喜歡的女孩，會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春天去世。

    心口忽地一陣抽痛，何晏清喉結(jié)滾動了兩下，他緊緊盯著江澄，輕啟薄唇，說出了自己快要壓抑不住的心愿。

    “那么作為朋友，為了表示感謝，我能抱一下你嗎？”

    聽見這個請求的同時，江澄的手下意識地放在胸口，表情十分抗拒，但緊接著她就看著何晏清的臉龐愣了神。

    許是因為在黑夜，何晏清的眼眸無比漆黑，里面承載著許多江澄看不懂的情緒，那是種帶著無力的悲傷，讓她不明所以，只是護在身前的手下意識地垂了下來。

    江澄從不知道何晏清也會有這種表情，在她的眼中，他永遠都是那么瀟灑自在，無憂無慮。

    可不知從何時開始，如風般的少年，眼中多了許多牽掛。

    何晏清說過，他會等她到上大學，在這之前他們都是朋友，對于他的承諾，江澄一直無條件相信。

    那么，她還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現(xiàn)在很難過，而她只想安慰他。

    江澄鼓起勇氣往前邁了一步，在何晏清略帶訝異的眼神中，輕輕伸手環(huán)住了他的腰，就像是安慰朋友那樣輕輕的拍著他的后背，語氣輕柔的說道。

    “不要不開心，無論是什么難關都會有過去的一天，看看我，不就是越來越好了嗎？”

    本來以為這樣會讓他心情變好一點，但她沒想到，下一秒自己就被人緊緊抱住。

    何晏清一只手攬過她背，一只手護在她的后腦勺上，長臂把她嬌小的身軀緊緊的摟在懷中。

    少年身上清爽的氣息撲面而來，強健有力的心跳聲就在她的耳邊，江澄一瞬間全身繃緊，雙眼睜得大大的，小手本能地抓住了他衣服的下擺，完全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么大。

    不知過了多久，在江澄覺得自己快被他身上的熱量融化時，他沙啞的聲音才從頭頂傳來。

    “會好的……我們都會越來越好的?！?/br>
    世界好像都因為這句話安靜了下來，一時間整個空間只有他們彼此愈發(fā)變重的呼吸聲。

    江澄咬了下唇，冷不丁地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勁，她輕輕推開何晏清，仔細地豎起耳朵聽著臥室門外的動靜，那外面本來吵鬧的聲音消失得一干二凈。

    屋內(nèi)的兩人對視一眼，何晏清悄聲走到了門口，然后猛地敞開門讓開位置，幾個人的身影像是多米諾骨牌似的倒在了門上。

    那里不僅有八卦的何慕江和項簡，就連沈穆都跟在最后。

    ……偷聽被發(fā)現(xiàn)，場面頓時十分尷尬。

    帶頭干壞事的何慕江緩緩的抬起頭，和沉默的老爸老媽對視了眼，他身后的項簡反應最快，一把拉起旁邊的兩人就往外走，嘴上還在嘮叨著。

    “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喝飲料喝醉了，廁所在對面呀，怎么走錯路了呢！”

    江澄原本還覺得不好意思，聽見項簡的話一下子笑出了聲，大約是客廳的燈光照了進來，減少了屋內(nèi)的一點曖昧的氣息，她忽然沒那么緊張了。

    “出去吧，生日蛋糕還沒吃呢。”江澄走到站在門口的何晏清身邊，很自然的拉住他的衣袖，帶著他出了屋子。

    這場小型的生日派對進行到了很晚，他們還一起在客廳看了部電影，幸虧蛋糕是個巧克力的，免去了往臉上抹得工序，不然摸得一臉黑乎乎得不太美觀。

    何慕江今天不知道為什么，他出奇地有些困，好不容易把人都送走，他已經(jīng)困到沾到枕頭就能睡得程度，雖然他跟著老媽從陰間作息調(diào)成了陽間的，但像今天這么困還是第一次。

    想了半天也找不到理由，何慕江只能當作自己是興奮過了頭。

    幫著老媽把桌子收拾完，何慕江終于撐不住了，他迷迷糊糊地去刷牙洗臉，然后大字型躺在了床上，還不忘拽過來被子蓋住肚皮，在下一秒，他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最開始，何慕江確實是睡得又沉又香。

    但隨著時間的推進，他忽地感覺夢境變得十分熟悉，直到一股子黑霧出現(xiàn)，他的沉睡的意識猛然清醒。

    就像是鬼壓床一般，身體雖然不能動彈，但是意識卻格外的活躍，何慕江記得自己剛穿來的時候也經(jīng)歷過這么一次，那一次他看到了老媽書中的未來。

    難道這又是一場預知夢？

    何慕江瞬間變得無比激動，因為他一直在等待著這種機會，只有知道了部分線索，他才能夠提前做好準備工作。

    黑霧逐漸散去以后，何慕江眼前的場景逐漸變得清晰，他發(fā)現(xiàn)自己和上次的夢境一樣，漂浮在半空中，身體呈現(xiàn)半透明的狀態(tài)，被夢中的世界排斥在外，沒有人能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

    不對，準確地說還是和以前有些差別的，上次他是在好幾個場景中不停地切換，就像是看電視那樣，但這次，他一直停留在同一個場景，在是一條陌生的街道處。

    正疑惑著呢，何慕江突然聽見了遠處傳來了爭吵聲，他眉頭一皺，有種強烈的預感，立刻動起自己透明的身子，往那個地方飄去。

    可還沒來得及到目的地，那邊的聲音就開始變小，隨后一個女生的身影就從前方跑了出來，她穿著一身精致好看的便裝，扎著高高的馬尾辮，一看就是用心打扮過的。

    但美中不足的是，她臉部模糊不清，何慕江怎么都分辨不出她的長相，就像是打了馬賽克一樣。

    在她經(jīng)過何慕江的時候，他看到了她如墨般烏黑順滑的長發(fā)，在一瞬間，他就確定了女生的身份，這是他的老媽江澄。

    對于老媽那頭標志性的烏發(fā)，只要看過一眼都不會忘記有多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