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說罷那句“救她”，陳起便沒有再說一個字，但是，他一直守在這里沒有離開，甚至現(xiàn)在，那戴著面甲以致看不清表情的臉，始終對著那小丫頭臉的方向。

    哪怕是衛(wèi)樞的女兒，叫來太醫(yī)，讓太醫(yī)為她診治不就得了，為什么還要親自守著？

    別說衛(wèi)樞女兒了，就連他宣明，他這個跟陳起一起出生入死過的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也沒過這待遇??！

    宣明不理解。

    除了不理解陳起的舉動外，宣明還有一點不理解。

    他問太醫(yī)：

    “對了何太醫(yī)，這丫頭的身子怎么這么弱，不是說只是受了風寒？就算加上蟻毒，也不至于如此厲害，怎么就差點喪命了呢？”

    這一點宣明是真不理解。

    雖然知道世家貴女大都弱質芊芊，風吹就倒，但也不至于一陣風寒就差點要了命啊？

    難不成這衛(wèi)家小姑娘就是個快死的病秧子，衛(wèi)樞故意甩給他們，碰瓷用的？

    宣明不自覺地便陰謀論了。

    聞言，太醫(yī)似有所思般瞄宣明一眼。

    宣明立刻嗅出那眼神似乎另有深意。

    “何太醫(yī)，您有話不妨直說，放心，咱可不是那喊打喊殺的粗人，您直說，不礙事兒！”

    太醫(yī)到底是太醫(yī)，雖然也忌憚殺□□號，但也比一般大夫多了點底氣，于是便也能堅持些醫(yī)者仁心的風骨，再被宣明這么一說，便也直言了。

    “這位小姐身體的確較為嬌弱，但此次風寒之所以如此氣勢洶洶，以致險些喪命，倒也不全是因為素日積弱，而更像是——”說到這里，他看宣明一眼，旋即卻又瞟了陳起一眼。

    宣明急忙催促：“像是什么？”

    太醫(yī)收回目光，牙一咬眼一閉：

    “此次之所以如此兇險，病因怕是一大半都還要落到約一個月前?！?/br>
    “一個月前，這位小姐恐怕也曾生過風寒，但當時，不知哪位同行，興是為求好得快，便給她下了許多虎狼之藥，好得快是快了，但卻埋下了隱患，留下了虧空，若是好好將養(yǎng)著，補上虧空，倒還罷了，偏偏不到一月，便又遭逢此難，風邪加上蟻毒，再加上月前虎狼之藥留下的虧空……這姑娘能保住命，實乃是萬幸，陳大人再晚來一步，下官便也回天乏術了。”

    一口氣說完，太醫(yī)便閉緊了嘴巴再不說一字，同時也不敢再看陳起一眼。

    ……

    “一個月前……”宣明摸著下巴喃喃自語。

    這丫頭，不就是差不多一月前被送來的嗎？

    但那時她可不是什么病人，陳起雖然吩咐了不許人去荷風苑，但宣明還是過問了下，知道那小丫頭除了個子矮點，來時面紅齒白，看著絲毫不像有什么病癥的樣子，因此把人安置在荷風苑后，也沒有再管過了。

    而在荷風苑則更不可能。

    一來時間對不上，二來那個如今半死不活，還被扔到發(fā)配充軍路上的孫管事，早就交代了自個兒的全部所作所為，卻完全沒提過衛(wèi)家小姐生病他又故意給用了虎狼之藥的事兒，而這種事兒，也并沒有什么必要瞞著吧？再者，孫管事也沒有這個動機??！

    既然不是在這里……

    宣明忽然一拍腦袋。

    ——誰家送美人會送個病秧子？

    是的，常理來說自然不會。

    可若這定好的美人，偏偏就在要送來時，是病著的呢？

    那就下重藥猛藥，讓其快點好唄！

    可這……

    是對待親女兒的做法嗎？

    宣明的目光再度看向病床上那小人兒，心里了悟，便有些憐惜。

    同時，下意識地，他看向了陳起。

    卻只看到一根毫無反應的木頭。

    也是。

    指望陳起能有什么憐香惜玉的反應？

    還不如指望花樓里的姑娘突然個個對他情根深種，不要錢也要伺候他呢！

    宣明失笑搖頭。

    一邊為陳起守在這里的奇怪舉動找到了借口。

    興許，他也是怕衛(wèi)家借這小丫頭來生事吧。

    -

    等到衛(wèi)彎彎臉上青氣漸散，呼吸也漸漸平穩(wěn)下來后，太醫(yī)便提了告辭。

    宣明確認了情況，又押著石大夫和那位倒霉催的頤春堂大夫都看了遍，確認的確兇險已過后，才揚著笑臉送太醫(yī)出去。

    回來時，卻差點沒被嚇掉眼珠子。

    第8章 不會

    太醫(yī)離去前吩咐，在衛(wèi)彎彎醒來前，烈酒擦拭和毛巾熱敷不能停，因此宣明一送太醫(yī)出去，史大柱便又去取烈酒和布巾熱水，石大夫在府里有住處，自行回去了，那位頤春堂大夫卻要安排下，史大柱先安置了那位大夫，又趕緊去取烈酒布巾熱水。

    再回到荷風苑時，衛(wèi)彎彎所在的房間亮著燈，卻沒有一點聲音傳來，房門前坐著一個人，正是不知何故唉聲嘆氣的宣統(tǒng)領。

    “統(tǒng)領，讓讓，俺要過去?！笔反笾膊恢澜y(tǒng)領愁什么，史大柱也不敢問，史大柱抱著酒壇子熱水壺毛巾就要進屋。

    然后就被突然跳起來的宣明攔住了。

    “喲大柱兄弟來得正好，咱兄弟去喝一杯。”

    史大柱抱緊酒壇子，滿臉狐疑地看著宣明：“宣統(tǒng)領，俺職責在身，得去照看那小丫頭，不能陪你喝酒?！?/br>
    宣明一把奪過史大柱懷里的東西，全堆在房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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