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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來抱你的 第64節(jié)

    “織織,我來了,別怕?!?/br>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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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云織眼前昏黑, 耳朵里嗡響,但混亂的頭腦卻在這一刻極度安靜下來,靜到時間暫停,所有瀕臨絕境的膽怯都被一只無形的手摁下。

    她懵然睜著空茫的眼睛。

    十一的觸感怎么會……這么熟悉。

    她起初激動地撲過去, 是在最脆弱時候的下意識反應, 要去拼命抓住那個素未謀面的人, 讓他不要走,給她機會,讓她知道他是誰。

    過去這些年,她很多次回桐縣的那間老房子, 十一都沒再出現過,問過很多人, 也沒人知道他的存在,甚至她無望的時候還在自我懷疑, 那個人是不是她病入膏肓的想象。

    現在他終于又來了, 像從天而降,她迫不及待要攥住他, 證明十一是真真正正的人, 是她壓在心底自顧自喜歡了很久的人。

    但對他親近和挽留的動作又帶著拘謹試探,她想碰, 想靠觸摸來辨認,貼上去時,體溫交融,她卻不由自主縮起了指尖,保持著微妙的距離。

    心不知不覺在被另一股力量拉扯, 在明明不該的關頭, 她竟然想著那個她逃離開的人, 在朝夕相處的那段日子里他是怎么敏感小心眼,別說去摸別人,她在學校里多看了誰,他都要默默不舒服,又不忍心對她擺臉色。

    所以她對十一的撫摸沒有完全落到實處,只是著急又無措地想知道他的輪廓。

    直到心被揪起,她手指下的皮膚、線條、溫度,衣料,以及松散的領帶和西裝款式,一樣一樣擠進她腦中,自動拼湊起來,逐漸勾出一個人的身形。

    那種離奇又驚人的念頭就驟然間冒了出來,山呼海嘯,讓她最后殘存的那些理智徹底決堤。

    云織呼吸急促。

    ……她摸著的人,也許是……秦硯北嗎。

    不可能……

    怎么會,絕對是臆想,是她現在不正常,精神已經失控了,才會憑想象把兩個完全不相干的人聯系起來!

    云織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眼淚開始泉涌,手一直顫,慢慢蹭著他頸邊的血。

    她吃力張口,想說話,又意識到自己聽不見,得不到回答,就那么直勾勾望著他,即使視野里都是黑的,什么也看不到,還是著魔一樣,眼睛被水光填滿。

    隨即她被抱住,力氣大得恨不得把她塞進身體里。

    云織腰快斷了,愣愣緊靠在他胸口上,忽然哭出聲音。

    除了秦硯北,不會有人敢這樣兇狠地抱她。

    她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秦硯北,堆積到頂點的情緒爆開,什么也沒有心力去追究。

    她僵冷的身體徹底軟下來,動作已經不受自己控制,像有了獨立的意識,自覺抬起酸疼的手臂,環(huán)住他脖頸,皮膚跟皮膚真實相貼,沒有留余地。

    信任,親昵,依靠,都源自本能。

    秦硯北斂下眼睫,擋住里面承載不住的紅,想把云織從地上抱起來,但手臂剛橫在她背上,她就疼得悶哼,不停發(fā)抖,就算這樣,她也沒有把手放開。

    她喜歡這個叫十一的人。

    喜歡到什么都愿意忍受。

    秦硯北嗆咳了兩聲,扯著麻痹的肺腑,才看到云織背上因為死死靠著椅子,已經壓出了傷,他轉過身,伏低身體,讓她趴在自己背上,把她背起來。

    “織織好乖……”

    他不連貫地說。

    “不哭,我背你走?!?/br>
    云織被扣著膝彎騰空離地,她貼著他的脊背,臉靠在他溫熱脖頸邊,跟著他的動作有微微的顛簸,從這個教室出去十幾步的路程,她如同經歷輪回,塞滿的心膨脹到裝不下更多的沖擊。

    那次火場里……

    她不清醒,看不見,到處都是燃燒和尖叫聲,跟現在的狀態(tài)何其相似。

    那一點微弱的,分不清是不是現實的感覺,也在秦硯北背著她走完的幾步里完整回到身上。

    她以為早就淡忘了,實際上場景重現的一刻,那些躺在記憶最底的細節(jié)都涌上來,一個人的身高,肩膀,脊背的力度,甚至發(fā)梢的軟硬,都被準確無誤地契合上,不是隨便換成誰都能替代。

    她在長大,他也在長大,簡直是按著高三畢業(yè)那個瘦弱的女生等比例生長,從有些青澀的樣子,變成了完全成熟高大的男人。

    此刻他背著她,大步往外帶,跟當初她迷迷糊糊感受到的如出一轍。

    云織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覺,懸在高空的巨石忽然墜下來,砸碎謊言和猜疑,也抽空她的精力,她軟綿綿倚在他背上,昏睡過去。

    秦硯北扣緊云織的腿,進入走廊。

    沒他的交代,人都站在外面大廳不敢擅自過來,更遠處有警車鳴笛漸行漸近,而江時一還狼狽地靠在墻邊,看起來應該是剛被警笛驚醒,已經站不起來了,想往外爬。

    秦硯北鞋尖翻過他的身體,踩著他肩膀把他重重懟在墻角,居高臨下俯視,漆黑眼瞳里鬼氣森森,慢聲問:“時一?你配嗎。”

    江時一神志不清地搖頭。

    秦硯北加重力氣,壓斷他一根肋骨,厭惡地把他踢開。

    他背著云織走到大廳,有人在應答警察講述情況,救護車也已經趕到,他護著她上車,衣服脫下來裹緊她,不斷撫摸她的頭發(fā),有幾根發(fā)梢落在他手背亂糟糟的傷口里,等護士發(fā)現要處理的時候,已經跟他的血黏在一起。

    晚上的隨良市中心醫(yī)院,幾個專業(yè)對口的主任都緊急過來加班。

    其中一個就是當初接診過云織的,了解她的情況,看著她蒼白昏迷的模樣,難受地連連嘆氣:“到底是什么缺德父母,上次她都已經是撿回一條命了,居然還敢——”

    后半段的話沒能說下去,她那位家屬的眼神實在恐怖。

    等做完詳細的檢查和診斷,已是深夜,云織躺在單人病房里,被子蓋到下巴,嘴唇素白,被人無微不至地用棉簽沾著水,輕輕洇在合緊的唇角上。

    房門被人從外面極輕地推開一點縫隙,看一眼就慌忙關上,但還是泄露出小聲的抽噎。

    秦硯北頭都沒回,身體壓得很低,手臂護在云織頭上,用嬰兒濕巾給她一點點擦著臉,抹過睫毛上黏著的淚痕。

    杯子里的熱水涼了,他低頭親了親云織的眉心,拿起瓶裝水起身去外面,她用的東西,不管是什么,他都不能假手別人。

    唐遙抱著肩膀坐在門邊稍遠的塑料椅上,一見秦硯北出來,驚恐地彈起,站直身體,壓低聲道歉。

    秦硯北無視她,停在飲水機前。

    這機器也是剛搬來的,怕有聲音吵到云織,就放在門口。

    秦硯北擰開瓶蓋,沉默地加水,按鍵,垂眸看著杯子里緩緩升騰的熱氣。

    唐遙崩潰地小聲哭著:“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是我自以為是,我沒想到會傷害她……我太蠢了,根本什么都沒幫到,還讓她陷進危險,江時一那個人渣,難怪織織從一開始就不信他!”

    秦硯北的手被熱水濺到,也沒有移走,視線從杯子移到唐遙臉上,聲音里夾著粗糲砂石:“不信?”

    唐遙點頭:“織織對他防備心很強,要不是我給她買了那瓶蘇打水,可能根本就不會出這么嚴重的事?!?/br>
    “幸虧她沒喜歡過江時一,”她狠狠捏著拳頭,“不然——”

    秦硯北站在醫(yī)院走廊的陰影里,從頭到腳被昏黑覆蓋,他手指把杯子握出深深濕痕,心往更絕望的坑洞里掉落。

    稍微冷靜之后,他猜到了。

    如果織織真的喜歡江時一,喜歡到那個程度,何至于被逼到這一步。

    很久,他問完唐遙所知的一切關于云織家庭和成長的細節(jié),之后才問:“……她喜歡那個人是誰?!?/br>
    唐遙一怔,懼怕地看著秦硯北。

    她學會了不能擅作主張,他現在不問今天在云家的過程,她不敢主動說。

    云織對秦硯北的感情,沒有給她明確的回答,她還一知半解,更不能擅自下定論,要是跟秦硯北說多,怕給云織添更多煩惱,她想來想去,還是先如實回答他提的問題。

    “具體我也不清楚,織織沒跟我細說過,我只知道她念念不忘,上學一個男朋友都不交,也是因為他,對于江時一……一開始織織不那么抗拒,好像也是因為,跟她喜歡的人名字有諧音?!?/br>
    秦硯北立在那里,一動不動。

    只是一個諧音,都能被她另眼相看。

    最無助痛苦的時候,她滿心滿腦都是那個人。

    如果是江時一,他就算弄死他,也能把他從云織心里剜出去。

    但是另一個人,一個被她保護在心底,小心翼翼心念著,給了那么深重感情的人,而他一無所有,拿什么去爭。

    織織因為應激反應暫時失去聽視覺,才會把他錯當成了那個人。

    現在的她,如果提起秦硯北,怕是深惡痛絕。

    一個關起她,連救命之恩都存疑,偏激麻煩的病人而已,她這次走,本身就是為了逃開他。

    秦硯北低頭拆開一卷繃帶,沒有去包受傷的手,而是一圈一圈繞在有燒傷疤痕的手腕上,掩飾著云織認得的特征。

    他扯掉領帶,換下西裝,戴上一副平光鏡,防止她摸到他的眼睛。

    她說過,他眼型很好看,她或許認得出。

    秦硯北端著杯子回到病房,云織已經醒了,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個小蠶蛹,委屈地擠在墻角,只露出小半張臉,黑潤的眼睛空蕩迷茫,沒有焦距。

    他幾步趕回床邊,把云織抱過來,云織感覺到他靠近,碰到他手臂,確認了肌理的硬度,知道來的是誰,就咬著唇,輕抽著通紅的鼻尖把額頭頂在他肩上。

    女孩子像濕漉漉的小動物,遍體鱗傷,瑟瑟發(fā)抖尋求著最渴望的巢。

    秦硯北心如刀絞,坐在床邊把她摟到懷里。

    云織吸了吸鼻子,手有點不老實,蠢蠢欲動地抓住他襯衫衣襟。

    到底怎么才能通過摸,來完全確認一個人的身份,沒有任何質疑和其他可能性的那種確認。

    她從來沒有這么迫切地想擁有視覺,看看面前的十一到底是不是秦硯北,問清過去的事,但所有得不到回應的言語都哽在喉嚨里,說不出口。

    萬一不是……

    萬一怎么辦。

    還不如一個盲女亂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