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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未婚夫死了以后 第104節(jié)

    周臨淵手頭的確有不小的產(chǎn)業(yè),因是他生母的嫁妝,且算不到周府公中的賬冊里來。

    虞冷月身為他的妻子,早晚要幫著打點(diǎn),她說要去一趟田莊,似乎無可指摘。

    這事兒周臨淵也是知道的。

    因去的他名下的田莊,由陳循禮親自護(hù)送,他便沒有說什么。

    虞冷月帶了雪書,打算去京郊的一處莊子。

    出了城,走到半路上,她嫌天氣熱,歇腳的時候,借口受不住苦,要求臨時改道。

    她道:“聽聞府里的寶河莊離得更近,就去寶河莊上歇一歇吧。”

    陳循禮有些猶豫,他說:“寶河莊上沒派人去提前打點(diǎn)過,只怕太太住不慣。若是太太覺得路途遙遠(yuǎn),不如等太太歇息夠了再過去也不遲?!?/br>
    虞冷月笑望著他,也不說話。

    陳循禮知道說不通了,雖說不知道虞冷月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但是去寶河莊也并不是個過分的要求,便一揮手,吩咐車夫隨從:“去寶河莊?!?/br>
    又派了人提前去探路和吩咐莊子上管事準(zhǔn)備迎接三太太。

    虞冷月放下馬車簾子,閑閑地靠著車壁休息。

    她也是聽陳嬤嬤說,那丫鬟被打發(fā)到寶河莊上來了,算算年紀(jì),估計(jì)都是做娘的人了。

    且老金還住在寶河莊附近,想要傳信出去,她也只有老金可以托付了。

    到了寶河莊上。

    虞冷月去了別院歇息,隨便吃了些膳食,就同左右仆從說要出去走走。

    剛一出門,陳循禮就跟了上來,恭恭敬敬道:“太太,您有什么吩咐?”

    虞冷月看著莊上的青山白云,笑著說:“沒什么吩咐,就想隨便出去走走。陳先生若是不嫌勞累,不如同行?”

    陳循禮道:“小人遵命?!?/br>
    管事派了兩輛馬車和兩輛四抬的轎子過來,說:“太太,陳先生,莊子上有些地方走不了馬車,就得坐轎子?!?/br>
    陳循禮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就請虞冷月先上馬車。

    虞冷月和雪書坐一輛馬車,陳循禮坐另一輛。

    兩輛車前后還隔著些距離,莊上管事很有眼色,快步跟在虞冷月的馬車邊,隨時等候吩咐。

    虞冷月一挑開車簾就能看到管事的側(cè)臉,略胖,臉頰曬得很黑,眉眼里倒是有些威嚴(yán),一看便在莊子上權(quán)柄不小。

    管事很是殷勤,一直露著笑臉,向虞冷月介紹莊上的田地有多少大,怎么分布的,種了哪些的樹,有多少佃戶。

    比起這些,她其實(shí)更好奇莊上怎么收租子,便問了管事:“莊上租子怎么收?”

    管事十分自豪地笑著說:“主子們厚道,向來是四六分,遇到災(zāi)年還有更寬仁的。方圓百里,再沒比周府更大方的門戶了?!?/br>
    四六分,當(dāng)然是周家六,佃農(nóng)們四。

    勉勉強(qiáng)強(qiáng)飽腹吧。

    好就好在,周家不缺銀子,佃農(nóng)們?yōu)哪甑娜兆雍眠^。

    車簾子浮動著,拂過虞冷月的臉頰,癢癢的。

    馬車開始顛簸,她也沒拐彎抹角,直接就問管事:“從周家大太太身邊打發(fā)過來的丫鬟熙雯,現(xiàn)在在哪里?”

    管事愣了一下,才想起這號人物,因拿不定太太的主意,便猶豫著不知道怎么說。

    虞冷月淡然道:“我只是隨口問問,若是方便,叫她到我跟前來回個話?!?/br>
    管事見她只是不咸不淡的態(tài)度,才說:“回三太太,她嫁了莊上的佃戶,現(xiàn)在好像懷了身孕?!?/br>
    虞冷月道:“要不是不方便就算了。”

    她嘴上是這樣說的,可臉上沒有算了的意思。

    管事也不覺得熙雯一個佃農(nóng)的妻子能怎么樣,三太太也是臉嫩的,不會插手莊子上的事,便道:“太太等一等,小的這就讓人去叫她過來?!?/br>
    虞冷月指了一片樹蔭,道:“我就在那里見她?!?/br>
    馬車停下,她又讓雪書去支開陳循禮。

    陳循禮聽說太太要去那邊出恭,自然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只留了仆婦在她跟前。

    虞冷月等了沒多久,就見到了熙雯。

    這是個漂亮的丫鬟,很北方的長相,個子高,五官看著是個爽利不拘小節(jié)的模樣,只是多年的辛苦勞作,使得她年紀(jì)不大皮膚已經(jīng)黑黃,炭上面烤過了似的,比管事的還不如。

    她骨架大,身上卻沒什么rou,肚子已經(jīng)顯懷,卻像是揣一個突兀的小球。

    這丫鬟過得很不好。

    熙雯怯怯地看著虞冷月,隨著管事妻子的指示,跪下喊道:“三、三太太?!?/br>
    哪里有半點(diǎn)從前在周府里當(dāng)二等丫鬟的氣度?

    肥沃的土地吸取了她的生命力,一雙眼睛已經(jīng)接近呆呆的魚目。

    虞冷月扶熙雯起來,拉著她避開管事的妻子,找了個舒服的地方,說:“我是周三爺?shù)钠拮樱蚁雴栆粏柲?,?dāng)年你和三爺二哥的事情。”

    熙雯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熹微的光芒很快又消失,她黃黑的面頰,已經(jīng)撐不起曾經(jīng)的風(fēng)光和美好了。

    熙雯低著頭,干枯的手摸著肚子,不肯說。

    半晌,她才繼續(xù)低著頭跪了下去,一副認(rèn)打認(rèn)罰的樣子。

    虞冷月只是說:“熙雯,如果你有想求我的事,就拿實(shí)情來換。如果你別無所求,我也不問你了?!?/br>
    熙雯忽然仰面含淚,口里有什么話呼之欲出。

    虞冷月等著她說。

    熙雯卻哭得啞了聲,許久才平靜下來,愧疚地拭淚道:“二爺他是個好人,是我害了他?!?/br>
    虞冷月抬了抬眉毛。

    雪書的心也跟著一緊。

    第74章

    周臨淵的二哥叫周臨弈, 當(dāng)年剛剛搬回京城周家的時候,他跟熙雯已經(jīng)許久未見,自然要互訴衷腸。

    熙雯回憶起陳年往事, 眼里居然又綻放出稀薄的光彩, 輕輕彎著唇角說:“平日我們遠(yuǎn)遠(yuǎn)相見的時候,只敢悄悄看對方一眼,話都不敢說。二爺回來了三個月,才找到機(jī)會跟我說話,不知道花園西門的那穿堂還在不在,我們就在那里說話。那天,有人送了我們一壺酒……”

    她的臉色很快就變了, 可仍舊飽含著對往昔的留念:“我不知道那酒有問題,跟二爺一起喝了之后,就、就……就……”

    剩下的話,熙雯不說虞冷月也能猜到。

    熙雯目光又黯淡下去,不解地道:“一堆仆婦闖了進(jìn)來,拿住了我和二爺。我被大太太抓住關(guān)了起來?!币律啦徽? 無比難堪。

    他們分開關(guān)押。

    當(dāng)時周臨弈還是一副吃了催|情藥之后的模樣, 可以想見多么的不堪。

    熙雯痛苦地哭了起來。

    當(dāng)年管事mama給她一巴掌之后, 叉著腰說的話猶然在耳邊:“勾引爺們兒的下賤娼|婦!合該拉去打死!賤蹄子什么不學(xué),卻學(xué)這一套!還沒個名分就脫了衣裳爬主子的床, 干脆把你賣到窯子里, 叫你樂個夠!”

    熙雯一聽不是死就是發(fā)賣到窯子,嚇得靈魂出竅, 衣服都顧不上穿, 只知道跪下來求人。

    管事mama經(jīng)手過太多這種事, 冷眼瞧著她, 等著人崩潰到什么都肯答應(yīng)了,才好心地“提醒”說:“丫頭勾|引主子就是該死,但若是二爺強(qiáng)了你,我稟明了太太,倒也給你個分辨的機(jī)會。看你自己的造化了?!?/br>
    熙雯猶豫過的。

    但是管事mama告訴她:“二爺犯了事,頂破天也就是被責(zé)罵一頓,你可想好,丫頭命賤,你又是大太太的人,大太太這頭若要處置了你,二爺還保得住你嗎?”

    道理是沒錯的。

    人在那時候,也只想著自保了。

    熙雯點(diǎn)了頭。

    結(jié)果卻不像她想的那樣。

    熙雯木木地落著淚說:“我在太太老爺們面前冤枉了二爺,實(shí)際上二爺喝了那酒之后,只是扯開了我的衣裳,就躺在地上拿腦袋磕墻,沒有跟我發(fā)生別的事?!?/br>
    但周臨弈的罪名還是坐實(shí)了,大房找周文懷要個說法。

    周文懷就打斷了二兒子的一條腿,當(dāng)做說法。

    熙雯以為,來日方長。

    她能解釋清楚,他也能體諒她。

    沒想到周臨弈斷了腿還在養(yǎng)傷就跑了,而她沒多久卻被打發(fā)到莊子上來,先說是讓她避風(fēng)頭,后來就把她給忘了,莊頭隨便將她配了個男人,從此再也離不開這座莊子。

    再聽到周臨弈的消息,也是從別人的議論中得知寥寥幾句他凄慘的下場。

    悔之晚矣。

    她尚且蒙昧,命運(yùn)卻已被旁人安排好了。

    倘或重頭來過,熙雯咬牙切齒地含著淚說:“三太太,我就是寧愿被打死,也不愿意冤枉二爺??!”

    如今這境地,不如死了算了。

    虞冷月嘆了口氣,問熙雯:“那壺酒,是誰送給你的?你沒告訴周家人嗎?”

    熙雯搖搖頭,道:“不知誰送的?!?/br>
    原以為是平日交好的姐妹放在她房間,她也沒多想。畢竟互送吃食,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事到如今,肯定是查不明白了。

    雪書忍不住問:“后來你就沒找過周家人替二爺翻案?”

    熙雯苦笑:“三老爺派人來找過我?!?/br>
    虞冷月覺得意外,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也是,公爹周文懷怎么會放任自己兒子被冤不管……總要弄清楚實(shí)情。

    熙雯說:“但那已經(jīng)是我嫁人兩年之后的事了?!敝芘R弈也走了兩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