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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dú)占金枝 第52節(jié)

    楚淮趕到肅王府時蕭容還沒回神, 呆呆的立在檐下,臉色蒼白,身子搖搖欲墜, 好似一陣風(fēng)就能讓她倒地。

    楚淮大步上前一把將人攬到懷里,柔聲安撫,“容兒,沒事, 我來了, 你可有傷到哪?”

    蕭容感受到他懷中的溫暖, 才回過神來, 埋頭在他胸前,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阿淮,怎么辦,她受傷了, 是因?yàn)槲? 怎么辦啊。”

    “沒事的,沒事,太醫(yī)已經(jīng)到了, 不會有事的, 你別怕, ”楚淮摸著她的腦袋,緊緊地抱著她,“容兒乖,不是因?yàn)槟? 是蕭瀅的錯?!?/br>
    誰能想到蕭瀅被關(guān)在徐家, 徐家居然還能讓蕭瀅跑了出來, 又那般巧合遇到了陸綺與蕭容去布莊,兩人并未清場,也沒注意到蕭瀅混在其中,一切發(fā)生的太快,怎么能怪蕭容。

    “蕭瀅想殺的是我,她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她流了好多血,阿淮,她會不會死啊……”蕭容從未像此刻這般恨過自己,當(dāng)初她就不該對蕭瀅手軟,也就不會發(fā)生今日之事了。

    “不會的,我保證她不會有事,容兒別自個嚇自個,乖一點(diǎn),別亂想?!背雌^往里瞧了眼,屋內(nèi)聲音雜亂,隱約能聽見楚瑞喊綺娘的聲音,可千萬不能出事,要不然容兒怕是無法原諒自己,可容兒是無辜的,她不該背上這樣的自責(zé)。

    蕭容哭了一會勉強(qiáng)擦了眼淚,她哭的太過傷心怕會被人瞧出來異樣,沒有相認(rèn),她連哭都不能放聲的哭。

    楚淮始終摟著蕭容,時不時拍拍她的肩,兩人站在檐下等著,其實(shí)也沒多久,可卻覺得過了一輩子那么長。

    太醫(yī)從屋內(nèi)出來時,瞧見兩人連忙行禮。

    “不必多禮,肅王妃如何了?”

    “回殿下,王妃娘娘已無礙,往后好生歇息便是,過幾個時辰便能醒來?!?/br>
    楚淮與蕭容同時松了口氣,無礙就好。

    太醫(yī)離去,楚瑞掃了一眼蕭容,眼里是有怨氣的,但他還沒說什么,楚淮便將蕭容往懷中一攬,擋住了楚瑞的怨氣。

    “皇叔,這是意外,與容兒無關(guān),蕭瀅之事算起來是我的失察,待陸姨醒來我會向她賠罪?!?/br>
    楚瑞一口氣被堵在心口,楚淮就對蕭容護(hù)的這般緊,他還什么都沒說,現(xiàn)下也說不得了,瞪了楚淮一眼轉(zhuǎn)身回屋。

    楚淮捧著蕭容的小臉,抿去她的眼淚,“好了,別哭,太醫(yī)不是說了無礙,別擔(dān)心。”

    “想不想進(jìn)去看看她?”雖說楚瑞神色難看,可容兒想去,就是擠也得擠進(jìn)去。

    蕭容搖了搖頭,“不去了,我們走吧?!?/br>
    她在這里只會讓肅王更惱怒。

    “行,我們回家,等她醒了再來?!?/br>
    兩人上了馬車,蕭容吸了吸鼻尖,“阿淮,蕭瀅在哪?”

    “我讓人帶回東宮了,你想見她?”

    “嗯,給我一把匕首?!笔捜莸难劾锸菑那皼]有過的戾氣。

    “匕首容易弄傷自己,我來?!笔挒]也的確是活夠了。

    蕭容堅(jiān)定的看著楚淮,“阿淮,我想自己來?!?/br>
    楚淮抵不住她那樣的眼神,到底還是妥協(xié)了,“好,一會給你?!?/br>
    罷了,讓她發(fā)泄一下也好。

    兩人回到東宮,蕭瀅被關(guān)在偏房內(nèi),楚淮將匕首交給她時道:“人已經(jīng)捆住了,要?dú)⒁獎幎伎梢?,但你別傷了自個?!?/br>
    “我知道,阿淮,你在外邊等我?!彼幌胱尠⒒纯匆娝荻镜囊幻妗?/br>
    楚淮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我就在這里等你?!?/br>
    蕭容彎唇,她攥緊了匕首推門進(jìn)去,反手關(guān)上了門。

    屋內(nèi)沒有守衛(wèi),只有蕭瀅被五花大綁的扔在地上,她穿著太過普通,許久不見,削瘦的不成人形,扔在人群里找都找不到,蕭容怎么會注意到。

    聽見動靜,蕭瀅抬起頭看向蕭容,眼里懼是怒火,“蕭容,你放開我,你算什么東西,就憑你也能當(dāng)上太子妃,老天爺真是瞎了眼!”

    “你是怎么從徐家出來的?”蕭容語氣平靜,她一步步走近蕭瀅。

    來到楚京后,蕭盛等人被關(guān)押在城西的一座宅子里,除了皇親國戚無人知曉,而蕭瀅則被徐佩領(lǐng)了回去做妾室,徐家的守衛(wèi)也太過松散了,居然能讓蕭瀅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跑了出來。

    “我憑什么要告訴你?蕭容我恨你,我恨你!”蕭瀅的眼神恨不得將蕭容吞吃入腹。

    都是因?yàn)槭捜?,她才會淪落到現(xiàn)在的下場,她本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啊,現(xiàn)在卻淪為最卑賤的侍妾,所有人都可以踩她一腳,憑什么!

    “巧了,我也恨你?!笔捜萸ザ琢讼聛?,“蕭瀅,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和蕭琉?!?/br>
    蕭容一把拽住蕭瀅凌亂的發(fā)絲,迫她抬頭,語氣森冷,“我一出生就沒了母妃,父皇也從未關(guān)懷過我,而你和蕭琉有母妃疼著,有父皇寵著,高高在上的大梁公主,你們什么都有了,卻還要一次次的折辱我,我從未對不起你們?nèi)魏稳?,可你們始終不肯放過我?!?/br>
    蕭容手中力度加大,好像要將蕭瀅的頭皮都扯下來,使得蕭瀅面容扭曲,連話也說不出來。

    “你憑什么恨我?你有什么資格恨我,若不是你們先對不住我,你以為我愿意臟了自己的手嗎?蕭瀅,我沒殺你已經(jīng)是寬宏大量,可你非要找死,我今日就成全你。”

    蕭容的杏眸中滿是血絲,像是嗜血的魔鬼紅了眼,這是她第一次這樣滿身戾氣,渾身溫柔褪去,只剩下狠辣,急于用蕭瀅的血來償還陸綺所受的痛苦。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母妃,才與母妃相處了不久,蕭瀅卻險些要了母妃的命,她如何能忍。

    蕭瀅死死的瞪大雙眸,瞧見了蕭容手中的匕首,搖著頭,“不要,我不要死,我不想死,你別殺我!”

    蕭瀅從未見過這樣的蕭容,就連那日楚淮闖入梁宮,將所有人踩在腳下,那時的蕭容也沒現(xiàn)在恐怖,現(xiàn)在的根本就不是蕭容,是惡魔,是來索命的惡鬼!

    寒光凌凌的匕首逼近了蕭瀅的心口,蕭瀅好像已經(jīng)能感受到匕首的冷意。

    她怕了,真的怕了,眼淚簌簌而落,“別殺我,九meimei我錯了,我不敢了,求你饒了我,我不想死?!?/br>
    做這件事之前蕭瀅下定決心,一定要?dú)⒘耸捜?,哪怕她死了也可以,可是?dāng)?shù)都獾稚闲目诘膭x那,蕭瀅害怕了,她不想死。

    面對蕭瀅的求饒,蕭容沒有絲毫的心軟,扯了扯嘴角,冷聲道:“下輩子別再讓我遇到你。”

    “不要,你不能殺我,我是大梁的公主,你不能殺我……”蕭瀅被五花大綁的捆住了,根本動彈不得,唯一能動的腦袋又被蕭容死死的拽住了頭發(fā),無法動彈,她眼睜睜看著匕首停在了她心口上方。

    “大梁公主,我這就送你去見大梁的列祖列宗,”蕭容不再廢話,右手攥緊了匕首,手起刀落,“噗嗤——”

    匕首破開層層皮rou,直擊心口,蕭容從未用過這般大的力氣,一把匕首一半沒入了蕭瀅的心口。

    蕭瀅目眥盡裂,再也說不出話,往后倒去。

    蕭容用力拔出了匕首,鮮血噴涌而出,一滴溫?zé)釣⒃诹怂哪樕稀?/br>
    蕭瀅胸前一個血窟窿,汩汩的往外冒著鮮血,她躺在地上,死不瞑目。

    “咚——”蕭容扔開了匕首,緩緩起身,渾身呆滯的往外走,這是她第一次殺人,殺的是與她有血緣關(guān)系的jiejie。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淪為劊子手,可是這種感覺,卻讓她滿身怨氣得以消散。

    好似她等這一日,等了太久了。

    “吱呀——”門被打開。

    楚淮忙不迭上前幾步扶住了她,“容兒?!?/br>
    他抬手用指腹擦去她臉頰上的血漬,回頭瞧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蕭瀅,深吸口氣,容兒到底還是走出了這一步。

    “阿淮,我殺了她。”蕭容渾身發(fā)冷,這是她第一次殺人,她的手里也背上了人命。

    “殺的好,別多想,她本就該死,我們回去歇息?!背磳⑺驒M抱起,大步往外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他處理了。

    蕭容顯然是受到了驚嚇,對于一個始終心存善意的人來說,親手殺了自己的jiejie,無異于是極大的挑戰(zhàn),楚淮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也緩了很久才走出來。

    楚淮將她抱回瑤光院,吩咐人打來熱水,為她梳洗一番,抱著她回到床榻間,蓋好衾被,“睡吧,睡一覺醒來就都過去了?!?/br>
    “阿淮,你別走?!笔捜菥o緊地抱著楚淮,不肯撒手。

    “好,我不走,容兒乖,睡吧,我陪著你。”楚淮輕聲細(xì)語的寬慰著她,順著她的后背,口中難得的輕哼著幼時母妃曾為他哼過的歌謠哄著蕭容入睡。

    蕭容閉上眼,腦海中全是血紅色,可是有楚淮溫暖的懷抱,寧靜的歌謠,讓她一顆躁動的心逐漸平靜下來,陷入了睡夢中。

    *

    陸綺睡了很久,腦中空空,又好似塞滿了東西,多了許多本不該屬于她的記憶,蕭盛、章氏、余氏……還有蕭容。

    這些是什么?是她的過去嗎?她還有一段連自己都不知道的過去?

    陸綺頭痛欲裂,不是的,她是大楚的永安郡主,是肅王妃,怎么會是大梁武德帝的妃嬪,不可能。

    “綺娘,綺娘醒醒……”

    是誰?誰在喊她,是琦娘?還是綺娘?她又是誰?

    滿腦子充斥著疑問的陸綺,頭好似要炸開了。

    她掙扎在迷霧里,好像無論如何都離不開這團(tuán)黑霧,她困在里邊,看不清未來,也看不見過去,生而為人,若是連自己的過去都不知道,那又怎么叫活著呢?

    陸綺的額頭冒出冷汗,楚瑞捏著帕子擦了一遍又一遍,太醫(yī)可沒說她會有這樣的情況。

    楚瑞拍著陸綺的肩,一聲聲的喚她,想將她喚醒。

    就在楚瑞無計(jì)可施,打算派人去請?zhí)t(yī)時,陸綺忽然睜開了眼,眼中平靜無波,多了一絲茫然的情緒,楚瑞太過著急,絲毫沒有注意到,見她醒來,欣喜若狂,“你可算是醒了,還疼不疼?別亂動,傷的這般重,都昏睡一天了?!?/br>
    太醫(yī)還說昏睡幾個時辰就好,可這都次日了,她才醒來,可把楚瑞急壞了。

    陸綺呆呆的望著楚瑞,杏眸中逐漸積攢起霧氣,淚睫于盈。

    “怎么哭了?很疼嗎?”楚瑞皺著眉頭,“來人,快去請?zhí)t(yī)。”

    “別,”陸綺拉住楚瑞的手,眨了眨眼,將眼淚眨散,“我不疼,容兒如何了?”

    “她沒事,反倒是你傷著了,昏睡了這般久,你不知道我多擔(dān)心你。”

    自從她生洛兒難產(chǎn)后,楚瑞小心翼翼的呵護(hù)著她,不想她受半分傷害,誰知道她為了蕭容,居然受這樣嚴(yán)重的傷,難道當(dāng)真是血脈相連,母女同心嗎?

    “對不起。”陸綺唇色蒼白,她欠楚瑞一句道歉 。

    楚瑞握住她的手,將她扶起,“說什么胡話,你我之間何須見外,起來喝藥,餓了吧,爐子上溫著你愛吃的紅豆粥?!?/br>
    陸綺沒說更多,吃藥,喝粥,安靜的有點(diǎn)不像陸綺。

    可楚瑞想著她受了傷,安靜些也屬正常,便沒多想。

    喝了粥,楚瑞為她擦了擦嘴角。

    “阿瑞,這些日子我想歇息,誰來都不想見。”陸綺現(xiàn)下好累,她想靜靜。

    “好,我會吩咐下去,無人能打擾你?!背疬€巴不得她好生養(yǎng)病,即便她不說他也要如此安排,眼下馬上就到除夕了,宮宴上她總不能頂著傷口去。

    喝了藥陸綺就又躺下了,閉上眼假寐,楚瑞也不想打擾她,便退了出去,可楚瑞一走,陸綺就睜開了眼,望著頭頂黛紫色的幔帳出神。

    腦子里一幕幕,猶如走馬觀花,不像是她的經(jīng)歷,倒像是看旁人的人生。

    怪不得容兒長的與她這般像,原來是她的女兒,是她夢寐以求的閨女。

    陸綺彎了彎唇,無聲的笑了。

    “阿淮,她是不是生我的氣了?”蕭容得知陸綺醒了,第一時間來探望,卻被肅王府的門房告知肅王妃近日不見客,誰都不見,蕭容不免多心。

    楚淮摟了摟她的肩,“怎么會,這又不是你的錯,別多想,興許是皇叔不想旁人打擾陸姨養(yǎng)傷才這樣說的,咱們先回去,過幾日她好些了我們再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