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飼 第1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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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還是太晚了。 顧珩翻身下馬,正欲向燕宸殿內(nèi)走去,身后忽而傳來陸清漪聲嘶力竭的哭喊。 “丞相——” 他轉(zhuǎn)身望去,陸清漪穿著一襲白裙,掙脫了宮人的阻攔,在漫長的宮道上向顧珩奔跑而來。 她一向是最注重體面的,走起路來頭上的珠釵都不曾搖晃一下。 然而今日,她卻在眾人面前以這樣狼狽的姿態(tài)出現(xiàn)。 陸清漪跌倒在白玉階下,很快便被身后的宮人追趕上。宮人箍住她的胳膊,要將她帶走,陸清漪跪在地上死活不肯起身,淚流滿面地向顧珩哭喊著。 “丞相,您一向恪守忠臣名節(jié),為我大燕效力數(shù)載,如今您不會不顧君臣情誼,讓天下人指摘,對嗎?” 顧珩站在白玉階頂端,風(fēng)卷起他的衣袍,綿延紅塵的晨光籠罩在他的周身,為他清冷的面容覆上一層柔和的淡影。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陸清漪,面容如往常一般平靜:“為陸家效命數(shù)載,在燕帝身邊奉迎,實在是有違天下大義,令我作嘔?!?/br> 陸清漪不可置信地望向顧珩,微張著嘴,背脊僵硬在原地。 她眼睜睜看著顧珩轉(zhuǎn)過身去,身影漸漸隱匿在燕宸殿的一片黑影里。她發(fā)出尖銳如困獸的一聲悲鳴,拼死擺脫了宮人的束縛,直直向玉階旁的盤龍石柱撞去—— 一炷香之后,顧珩從燕宸殿內(nèi)緩步邁出,他離開不久,燕宸殿內(nèi)便傳出新帝崩逝的高唱。 沒有人知道在這一柱香的時間內(nèi),顧珩究竟與陸起章說了什么。 昌泰帝在位不過三月,期間暴虐無度,多少忠臣死在他的手上。 他死后,不入皇陵,亦無追逝。 顧珩于側(cè)廊上長久佇立,靜默的像一尊石像。 秦觀月于廊后抱著一件顧珩慣穿的長衣步來,對意欲通報的仆從豎了豎指。 顧珩經(jīng)過這場亂戰(zhàn)后,似乎對這些聲音格外敏感,他甚至不用回身看,都能分曉來人:“他一會就來了,我說過會留他一命,便不會食言?!?/br> 這一切鬧劇似乎在此刻歸于平寂,而眾人不察之處,有一雙眼睛緊緊地落在顧珩身上,這是陸起章最后安排的手筆。 “小心!” 穿云箭的響聲劃破了這一片寂靜,賀風(fēng)站在遠處,本能地喊道。 秦觀月站在那里,茫然地看著那飛快的箭向顧珩刺去,最終卻扎進了陸起戎的胸膛。 陸起戎似一片落葉般倒下,箭矢穿破他的胸膛,鮮血浸透了他的整個衣衫。 陸起戎替顧珩擋下了那一箭,他是含著笑倒下的。 他安靜地躺在他們二人面前,目光卻只落在秦觀月的身上。 在他的視線里,秦觀月的身影逐漸模糊,朦朧的意識中,他隱約間似乎回到了那個夜晚。 秦觀月在高臺上翩然起舞,她潔白的耳垂上,那對耀眼的耳墜似乎預(yù)示著他們這一生羈絆的開始。 他再一次地想回到那一夜,想做回那個澄澈的他。 少年情誼,落花院下,陸起戎有一樁事從未告訴過秦觀月,自他被驅(qū)逐后,便在那幾處宅邸培植了花樹。 他不知道秦觀月中意什么,便將這中原能將養(yǎng)活的花種了滿院。雨夜里,他拖著殘軀蔽花苞,饒是泥淖陷足,踉蹌而倒。 也終是混著一句“月娘渡我,我渡芳華”笑嗟。 落梅與苞菊在陸起戎眼前次第綻開,他伸了伸手,仿佛看到一片金燦的路。 “月娘,我不欠你了?!?/br> 陸起戎死于這箭矢上的巨毒。 這一天,在秦觀月的記憶里,沒有任何哭喊,只是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下了一場大雨。 她和陸起戎的故事,隨著這一場暴雨的結(jié)束,也戛然而止。 在新年的第一場落雪中,燕都迎來了新朝第一聲鐘響。 新帝上位后,改國號為李,追前朝罪臣李道生為高祖,南浙大案得以昭雪,佞臣當(dāng)斬,一并受冤的文臣,盡數(shù)得以追謚。 京中高門娘子往日對新帝早有仰慕,如今新帝御極,難免要廣召天下,詔選六宮。一時間,京中的首飾成衣店門檻都被各家踏破,只求能在采選上大放異彩,博得新帝青睞。 燕宸殿中,秦觀月坐在顧珩腿上,手中把著一支未沾赤墨的朱筆,在那張“只立后而不擇妃”的詔令上輕輕勾描。 她側(cè)過臉,用鼻尖輕蹭了顧珩的臉頰,笑眼中浸著媚意的調(diào)笑:“珩郎當(dāng)真要為了我,舍去天下女子?” 顧珩笑著睨她一眼,繞過她的腰,取來案上金印,在那紙詔令上蓋下帝印。 “是你自愿如此,我可沒脅迫你。”秦觀月笑盈盈地展起那紙詔令在眼前細看,輕扭了扭腰肢,“莫讓那些老臣以為是我善妒,逼著你不讓納妃。” 顧珩放下金印,掌心覆在秦觀月腰上,貼在她耳邊道:“那便他們擬了旨,與這道詔令一并頒下去,昭告天下,皇后并非善妒,只是因為天生媚骨,纏得朕無福再消受旁人,這才不設(shè)采選。” 顧珩的呼吸如羽毛般搔過秦觀月的耳畔,顧珩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掌心亦在她腰間打轉(zhuǎn),惹得秦觀月紅了臉,一把推開他。 “你莫要胡說,怎么如今坐了這位子,反倒更沒個正經(jīng)了?!?/br> 顧珩笑了笑,沒再說話,只是拂過她額角的碎發(fā),靜靜地看著她的雙眼:“月娘,當(dāng)日你說的那句話,如今我信了?!?/br> “哪句話?” 顧珩扣住秦觀月的手,將她的每一根纖指都握在指縫間,而后緊緊握牢。 “你說有情人只要能在上元節(jié)攜手走過長街,便能白頭偕老。” 秦觀月聽見這句當(dāng)初的戲言,不禁覺得恍如隔世,仿佛這句話已經(jīng)很遙遠了。 當(dāng)初她對顧珩還只是利用,那一夜,她用這句話哄他,心里卻想著怎么才能從他身邊逃脫才好。 而如今,他們并肩站在這世間的最高地,俯瞰人間百態(tài),攜手共望山河。 她不禁環(huán)顧這四周,燕宸殿內(nèi)處處透著天家威儀,她往日身為貴妃的時候分明曾經(jīng)來過,然而現(xiàn)在看著這里,卻又覺得是那樣陌生。 回想起她與顧珩的種種點滴,仿似這一切,只是一場夢。 只有掌心傳來顧珩手心冰涼的溫度,才讓她覺得有那么些真實。 “咱們這一生還沒過一半,現(xiàn)在就說信了,是不是太早?” 顧珩倒也不惱,只是握著秦觀月的手稍稍使了點力,另一只手則覆上她的腰身,將她往身前抱近。 他望著窗外飄飛的細雪,輕聲說道:“你這一生,注定只能與我糾纏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