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安笑了，故意開起玩笑：“真想我。”

    沈西淮也笑，“學會了？”

    靜安不說話，往他唇上親一下，“我不僅會想，我還會這個?！?/br>
    他捏住她手笑，看她回頭示意：“這些都是同一種做法？”

    他看一眼，將單獨放在旁邊的那一枚拿起來，“這個不一樣?！?/br>
    這是靜安隨身攜帶的那枚，里面夾著的是她撿來的銀杏葉，她撿銀杏葉的時候也在想他。

    她見他臉上表情淡淡，回頭去拆這一枚。

    銀杏葉掉出來，她將半邊書簽翻轉(zhuǎn)回去，仍然是那句“我要在八點鐘想起陶靜安”。

    “哪里不一樣？”

    沈西淮沒說話。

    她下意識將另外一半書簽撿起，再翻轉(zhuǎn)——

    “如果跟你求婚，你會答應么？”

    呼吸瞬間止住，靜安第一時間想起寫下這句話的沈西淮，那時候他就在她的公寓，做完書簽就去出差了。

    如果要沈西淮自己來回答，他不認為陶靜安會給他肯定的答案，但事實是在那之后不久，陶靜安答應了他結(jié)婚的提議。

    靜安猜得到他那時候的想法，眼淚掉出來的同時輕輕笑了出來。

    視野里出現(xiàn)一點熒光，她視線落過去，耳邊是沈西淮的聲音：“好像沒機會說‘不’了，陶靜安?！?/br>
    靜安笑出來，“你就算給我機會，我也不要啊?！?/br>
    沈西淮笑著看她，“送得晚了點，試試？”

    靜安伸出手指，戒指推進來，尺寸剛剛好。是沈西淮讓耳飾店老板做的，他空的時候才動工，前前后后耗了不少時間。

    靜安也從包里找出自己定做的那對，分別刻了兩人的名字。

    “我給你的沒鉆，我得留著拍電影?！?/br>
    沈西淮仔細望著她，“我愿意看你拍電影?！?/br>
    靜安笑了，幫他把戒指戴上，又親他一下，“沈西淮，以后我會讓你每天都開心。”

    沈西淮笑著回親她，“我也盡力?！?/br>
    第101章

    靜安再次上新聞是在春節(jié)后。

    彼時泄露她個人信息的娛樂記者已經(jīng)以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被判入刑，當天新聞在toug前排居高不下，而最終將這一新聞擠下去的是ib音樂手機的新品發(fā)布會。

    ib第一批手機一經(jīng)上線即被一搶而空，等到了消費者手上，手機里預裝的feeling軟件就這樣出現(xiàn)在大眾視野當中。

    觸動終于推出自己的音樂軟件，這對大眾來說算是喜聞樂見，幫忙宣傳的樂隊也一支接一支。相比以往輿論，沈西淮這一次挨的罵相對少了一些。

    feeling一出，很快在toug上申請了官方賬號，每天發(fā)布一張截圖，截圖里是網(wǎng)友希望觸動出音樂軟件的評論，留評時間從遠至近。

    一周過后，部分網(wǎng)友不禁提出質(zhì)疑，猜測觸動為了偷懶壓根沒去找真實評論，只不過是在同一張圖上修改評論內(nèi)容，不然截圖里的id不可能都以“檸檬水”結(jié)尾。id前四個字被打碼，有好事者孜孜不倦地探求真相，最終在眾多“檸檬水”中揪出了那位叫“每天都喝檸檬水”的網(wǎng)友。

    此網(wǎng)友的網(wǎng)齡很長，早在08年就注冊了賬號，當過一段時間的轉(zhuǎn)發(fā)機器，內(nèi)容無非是書影音，寥寥幾張圖片均是花花草草，抱怨過物理難，說過david bowie長得好看，還幾次叩問觸動什么時候出音樂軟件。最近一次動態(tài)停留在三年前，發(fā)文內(nèi)容仍然在叩問觸動。

    真相一經(jīng)傳播，其他網(wǎng)友紛紛夸張地表示，感謝這位網(wǎng)友十幾年如一日地堅持發(fā)聲。頂著檸檬頭像從不吭聲的官方賬號在其中一條評論下回復：“替她收到?！?/br>
    事態(tài)悄然發(fā)展時，靜安正坐在一家西餐廳，等著投資人來赴約。

    她先前在微本給一家炸雞連鎖品牌拍過宣傳廣告，廣告女主角是電影學院表演專業(yè)的學生，在拍攝結(jié)束很久之后找她借過一次錢，但隔天一早就還了回來，說是昨晚上喝醉了，給五個人發(fā)了消息，只有靜安立即給她轉(zhuǎn)了一千。女學生說其他四個沒轉(zhuǎn)是因為知道她不缺錢，也是因為知道她不缺錢，她們才會找她當朋友。她說靜安不一樣，靜安并不這么認為，但兩人因此熟絡了起來。知道靜安成立了工作室，她主動推了一張名片過來，說這是她爸，也是業(yè)內(nèi)知名的影視投資人，又毛遂自薦要來給她當女主演。

    投資人姍姍來遲，看完項目策劃書后灌一口水，停一會兒問：“你說說，你有喜歡的科幻片么？咱們國內(nèi)的。”

    不等靜安回答，繼續(xù)往下：“這幾年每年立項的科幻片幾百多部，拍出來有多少，拍出質(zhì)量來的又有多少？”

    “你這充其量是個軟科幻，又是雙女主，觀眾愛看這個么？男觀眾會來買單么？”

    “一個特效鏡頭幾十萬有，上百萬有，燒錢啊?！?/br>
    靜安逐一回答，她沒有特別喜歡的國內(nèi)科幻電影，國內(nèi)科幻電影嚴重缺失，質(zhì)量也確實堪憂；雙女主的軟科幻，男觀眾不一定就不愛看，當然這個項目并不打算取悅男觀眾，也并不打算取悅?cè)魏稳?；小成本的科幻片不是沒有，眼下這個項目就不需要什么特效鏡頭。

    投資人搖頭，“難，能真正把超現(xiàn)實拍出水準來，難。咱們拿獎的科幻小說越來越多，可影視化跟不上，也是白瞎了好劇本。你工業(yè)化水準倒是跟上了，可就是講不好故事啊。”

    “策劃書您也看了，講不講得好要看團隊怎么做。”

    說話的是demy，他已經(jīng)意識到眼前這位投資人跟他們并不是一個路子，可這不重要，能出錢就行。

    “那你們說說，花多少錢能請到好團隊？”

    “六百萬。”靜安徑直報出數(shù)字，這個數(shù)字比策劃書上少了一大截。

    投資人笑了，“六百萬……六百萬能請得動誰來演？”

    靜安欲要回答，投資人伸手一攔，從兜里拿出正嗡嗡作響的手機，電話一接，邊沖兩位解釋：“我這兒忙，咱們下次再聊。”

    靜安知道沒有下次，見投資人背影消失，端起杯子把水一飲而盡。

    詭異的安靜持續(xù)幾秒，demy忽然笑了一聲。

    “怎么了？”

    “和以前一模一樣?！?/br>
    靜安思索兩秒，笑了。

    餐廳，策劃書，被拒，和在硅谷的時候差不離。

    “也還是有不同，都長了歲數(shù)，”demy站起身來，他還有下一個約會，“我們的關(guān)系也變了?！?/br>
    他做慣了領導，現(xiàn)在給人當下屬，仍然是那副樣子。

    走前調(diào)侃，“記得買單，陶老板?！?/br>
    靜安原本并不習慣這個稱呼，被demy冷臉調(diào)侃得多了，也就麻木了。當初她跟沈西淮在窗前看雪，說有一天她要把demy喊來給她干活兒，沈西淮說實現(xiàn)起來不難，現(xiàn)在真的實現(xiàn)了，demy還是那尊恃才傲物的大佛。

    她起身去買單，剛走兩步被人喊住，回頭見是梁相宜。

    這家粵菜餐廳在大廈頂樓，環(huán)境舒適，透露點散漫，但擺的多半是高規(guī)格宴席，隨便從窗邊抓兩個，談的大抵都是上千萬的項目，也能看到各行各業(yè)的大拿。

    梁相宜剛從包廂里逃出來透氣，示意靜安往回坐，又朝她手里的文件示意，“第一個項目？”

    “嗯?！?/br>
    “怎么樣？”

    “沒談成?！?/br>
    她笑了出來，“沈西淮在那兒跟人一談就是幾千萬，你在這兒費力拉投資，你們家可真逗。”

    靜安愕然，往四周一看，“他也在這兒？”

    梁相宜意識到這夫妻倆是沒見著，“在你后邊那個包廂，來的時候打過招呼。”

    靜安有點無語，兩個小時前他還跟她確認餐廳地址，兩個小時后竟然就出現(xiàn)在了這兒。

    “你這東西我看看？”

    靜安怔了下，遞給梁相宜。

    梁相宜快速瀏覽結(jié)束，策劃書一合遞回給她，“成本不算太高，但預計票房不會太好，你自己怎么想的？”

    這個問題聽起來十分耳熟，靜安默了默，“我只是想做出好的科幻內(nèi)容，票房不是我的目標?！?/br>
    這話她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但一旦跳出個人想法，票房就決定了這個項目的成功與否，也決定她能不能賺錢，能不能順利給員工發(fā)工資。

    梁相宜失語片刻，“你是做好了這個項目會失敗的準備？”

    “有這個準備，”靜安坦然承認，“不過失敗的可能性應該不大?！?/br>
    “這么有信心？”

    “信心不在我，在演員?！?/br>
    “演員都定好了？”

    靜安沒說話，把另一份更加詳細的策劃案遞給她。

    梁相宜迅速翻開，隨即一怔：“蘇津皖……”

    蘇津皖找到靜安并非偶然，自上次引發(fā)輿論之后，她始終很愧疚，那些罵陶靜安的人里就有不少是她的影迷。靜安沒怎么注意，她也不認為蘇津皖需要對她影迷的言論負責，更不需要愧疚，相反地，蘇津皖和她一樣都是受害者。蘇津皖卻堅稱這跟她脫不了干系，又問她準備拍什么題材的片子。靜安把買來的那部冷門科幻小說推薦給她，蘇津皖花了一個小時看完，電話立即打回去，問靜安要不要考慮給她一個角色。

    “我喜歡457，她是個人，卻始終認同自己是個復制人?！彼陔娫捓锍聊?，忽然笑了，“我是不是不合適？”

    靜安也笑了，“你不擔心被罵？”

    “你呢？”

    “我已經(jīng)脫敏了?！?/br>
    她是幕后，被關(guān)注的可能性比較小，但她跟沈西淮的關(guān)系不容忽略，而閑的人也不少。

    蘇津皖笑，“我每天都在被罵，也早脫敏了。我給你打電話之前想過，如果我們真的合作，拍得好的話罵的人少一點，要是拍得不好，可能會被徹底反噬，風險還是很大……你如果需要幫忙，可以隨時跟我聯(lián)系，我的票房召喚力不夠，但好歹還有個頭銜?！?/br>
    她說著開起玩笑，“我會給你友情價，就看你敢不敢用我了?！?/br>
    “有什么不敢？”靜安也開起玩笑，“要是拍成爛片，會影響你口碑。”

    “你沒信心？”

    “我對內(nèi)容有信心，可很多事情不可預料。”

    “如果真拍成爛片，你會怎么樣？”

    靜安想了想，“不至于活不了。”

    蘇津皖笑了，又聽她回：“要是這個項目做不成，我還有套公寓可以賣。一蹴而就不太可能，第一次失敗，那就做第二次。”

    科幻片原本就不好做，既然決定要拍，必然就想好了各種可能性。蘇津皖以前憤懣過一段時間，但周邊一朝爆紅和一夜沒落的例子不勝枚舉，她意識到太耽于眼前得失并不是什么好事，有人大器晚成，有人年少成名，可無論是往以前看，往當下看，抑或是往未來看，最終都需要看向自己。她要演一輩子戲，那就去畫出屬于自己的人生曲線。

    她沖電話那頭笑：“要是拍成爛片，口碑沒了，那我就以后找回來，又不是不演了?！彼D了頓，“我對自己的演技還是有點信心的。”

    靜安問：“你真想演？”

    “真的，除非你的劇本跟這個小說毫無干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