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自己先笑了，面前的人卻嚴肅一張臉，“明天能不能空出來？我們?nèi)メt(yī)院做檢查？”

    檢查早就做過了，只是肩膀勞損，他沒怎么注意，一直沒好利落。

    “不用，”他看著她笑，“幫我。”

    靜安下意識伸手要去給他捏一捏，半路上卻被截住，又被他帶著環(huán)住他脖子，她不明所以，下一刻便就著此刻的姿勢被身前的人抱了起來。

    她下意識抱緊他，耳邊是他在解釋，“電影不看了，睡覺?！?/br>
    睡覺前需要先洗澡，等被抱進洗浴間，靜安才意識到沈西淮需要她幫什么忙。

    她很喜歡沈西淮設(shè)計的這套房子，唯獨不太習(xí)慣洗浴間的玻璃。這塊連接臥室跟洗浴間的調(diào)光玻璃很是少見，墻上一個開關(guān)控制，等通上電源，玻璃瞬間變得透明，打通里外兩間的視野。

    靜安起初沒機會挨上那個開關(guān)，頭頂有熱水灌下來，她在沈西淮的指導(dǎo)下幫他。給自己洗澡并不是一件難事，可幫別人洗就得另說了。衣服是她幫忙脫的，江詩丹頓是她幫忙卸的，沐浴液按在手心，她抹去他身上，剛抹兩下，她實在覺得這個要求有些過分，打算臨陣逃脫，沈西淮卻又堅持要把這個忙幫回來。

    四周彌漫熱氣，墻面仍然有些涼，靜安將手按在上面，身后的人不斷地靠近又遠離她，不知是水聲還是什么，規(guī)律地響著。她看著面前那塊過于光滑的瓷磚，手沒法借力，屢屢往下滑。每一次推進都在點上是很要命的，頭頂?shù)乃丛床粩嗤侣?，隨同電流般的感受從頭至腳貫穿全身，靜安想要壓住聲音，最后沒能成功。她手實在沒了力氣，被扳轉(zhuǎn)回去后卻還是一巴掌打在他緊繃的肩上，面前人吻過來，然后緊緊抱住她，她感受到他身體在瞬間放松下來，緊跟著有異樣的水落在她腿上。

    后來又被迫坐上洗浴臺，借力的瓷磚成了墻上的玻璃開關(guān)，臥室在視野里規(guī)則地出現(xiàn)又消失，她不住地低喘，身體到達某種極致時便徹底不管了，癱倒在身前人的肩上。

    她不太明白，沈西淮說肩膀疼，可一點看不出來，她大概又被他騙了。

    臥床是pf設(shè)計的限量款，靜安沾上去便睡，隱約聽見身邊人說明天開始陪她鍛煉，她想拒絕，可說不出話來。又想起似乎有件事忘了說，噢，lemon fish的巡演票她搶不到，不知道能不能跟他要兩張。靜安意識漸漸模糊，很快睡沉過去。

    旁邊一只絲絨駝鳥燈，沈西淮沒立即關(guān)上，他指腹滑過她鼻尖臉頰，又看了好一會兒，湊過去親了下才將燈滅了。

    他做了個夢，夢里他穿一件自己涂鴉的t恤，手里的貝斯上畫著骷髏，讓他想起槍炮與玫瑰，骷髏頭從貝斯里滾出來，他抬頭往下望，臺下仍是密密麻麻的骷髏頭，再轉(zhuǎn)身去看旁邊，四周空蕩蕩，只有他自己。

    他在混沌中驚醒，反應(yīng)兩秒后第一時間去確認旁邊的人，陶靜安仍在他懷里睡，他去摸她臉，然后親她耳朵。

    靜安是被癢醒的，她沒什么起床氣，可得知時間還早，立即將腳搭去他身上，好不讓他亂動，一只腳沒法發(fā)揮作用，她又讓自己整個人翻到他身上，這下終于安靜了，她臉埋他脖子里，“以后前一晚忙太久，第二天能不能多睡一會兒？”

    沈西淮十分配合她，每晚忙太久后第二天都會讓她多睡上一個小時。

    單補覺不是辦法，靜安很想去鍛煉，可空不出太多時間。

    together的方案仍在完善，ib科技的項目開始于甲乙雙方的第一次會面。

    十二月的淮清冷風(fēng)陣陣，靜安隨公司的車提前二十分鐘到達ib科技的獨立辦公大樓。會客間茶點水果供應(yīng)不斷，靜安端一杯熱水站在透明窗前，遠遠見很高一道人影出現(xiàn)在門口。

    柴斯瑞穿得并不正式，一身休閑打扮，步子不疾不徐，一路回應(yīng)員工的問候，然后停在透明窗不遠處，和靜安視線對上后，笑著沖她點了下頭。

    靜安不確定他是不是認出自己，也禮貌地將招呼打回去。

    原以為正式開始會議后，柴斯瑞會換上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但他辦公事的樣子似乎和平常沒什么兩樣，這讓會議氛圍出乎意料的和諧。

    不過需要確認的一件不能少，柴斯瑞語調(diào)和緩，“時長沒有嚴格的限制，但我個人希望控制在6-12分鐘之間?！?/br>
    “有沒有可能分成上下兩部？”靜安代表微本提出討論后的意見，“在手機上市之前先發(fā)上部，拍成故事片的話可以制造懸念，留在下一部揭曉?！?/br>
    “這會增加項目難度?！?/br>
    靜安笑了笑，“不是不可以克服?！?/br>
    柴斯瑞跟著笑了，“只要可以拿出好的方案，我沒有異議?！彼戳搜凼掷锏奈募?，復(fù)又抬頭，“導(dǎo)演已經(jīng)確定好了，下一次會跟我們一起開會?！?/br>
    他視線一掃，再次落在對面人身上，“你們有候選名單？”

    靜安立即否認，“沒有?！?/br>
    柴斯瑞再次笑了，“可以說說看，導(dǎo)演的行程已經(jīng)定了，現(xiàn)在確實改不了，但以后還有合作的機會?！?/br>
    靜安對柴斯瑞的觀察能力有了進一步的認知，她將先前小組討論的導(dǎo)演候選名單簡略列舉出來。

    旁邊paige偶爾幫忙補充，緊跟著又確認下一項事宜——ib新品手機的代言人。

    “我們暫時不打算找代言人，”說話的是宣傳總監(jiān)，“因為沒有找到合適人選，所以這一次宣傳片的演員還有待商榷，你們有什么建議？”

    廣告業(yè)流量當?shù)?，演員在廣告片中的作用不言而喻，而決定演員的話語權(quán)最終還是掌握在ib自己手里，微本雖有候選名單，但對此沒什么底。即便ib科技認認真真想要拍出一支創(chuàng)意廣告，最終還是要將目標市場放在首位。

    會議結(jié)束前，柴斯瑞忽然提出一個令人意外的問題，“你們完成這個項目有什么具體的目標么？”

    會議室里有一瞬間的寂然，而后出現(xiàn)一道聲音，“拿獎?！?/br>
    一時間所有視線都落在靜安身上，靜安背脊仍然挺得筆直。ib科技的項目更像是她在廣告業(yè)的最后一場戰(zhàn)役，她希望把它打得響亮一點。音響廣告拿獎已經(jīng)是很久之前，她在微本經(jīng)手的項目雖然也拿過不大不小的獎項，但并不讓她滿意，這一次ib科技提供了天時地利，微本得以有更多發(fā)揮的空間，她不想浪費這樣一次機會。

    會議結(jié)束得十分愉快，眾人在拿獎的目標下愈發(fā)有了斗志。微本一行人陸續(xù)離開，靜安留在最后，沈西淮提早跟他商量過，晚上他們要跟柴斯瑞一起吃飯，她只需要留在ib科技等沈西淮來接她。

    等會議室里只留下兩人，靜安正要正式和人打招呼，對面的人先喊了她，不疾不徐兩個字：“靜安?！?/br>
    柴斯瑞的聲音里帶著笑意，“可以這么喊么？”

    “當然可以?！?/br>
    靜安認為沈西淮的這位表哥并不難接觸，又聽他說：“你剛才提到的london phone我試用過，確實不怎么好。”

    靜安有些意外，“也我買過，不過后來放二手市場賣了?！?/br>
    “我倒沒買，用的是西淮的?！?/br>
    靜安一怔，“他也買了？”

    “你不知道？”柴斯瑞想起那位表弟站在凌霄路8號的樣子，默了默說：“他估計忘了，沒機會和你說。”

    靜安沉默片刻，正要說話，對面人的手機先響了。

    柴斯瑞朝靜安示意，起身走出會議室。

    電話一接通，那頭的人打完招呼后直奔正事：“現(xiàn)在接代言還來得及么？”

    柴斯瑞靜默兩秒，果斷說道：“來不及了?！?/br>
    第59章

    出發(fā)去ib科技之前，沈西淮說了一天的話，口干舌燥，在辦公室猛灌下半瓶鮮檸汁。

    陶靜安要他減少喝咖啡的頻率，他以前每天要喝上三四回，現(xiàn)在直接讓助理別再往他辦公室里送。鮮檸汁是陶靜安給他榨好帶來的，她說加冰塊更好喝，但冬天吃冰不太好，他還是吃了。辦公室里不缺杯子，陶靜安問他要不要，他也還是要了，杯子上有潑墨的金黃色點，杯墊里是一片風(fēng)干的檸檬果干。陶靜安暫時還沒管他的飯，她這幾天太忙，他也只有做簡易早餐的時間。

    音樂app已經(jīng)正式進行開發(fā)。他每晚吃飯前選唱片都會拉上陶靜安一起，他順勢把她使用音樂app的習(xí)慣問了個全，然后在會議上將這些細節(jié)反映給開發(fā)部門。

    那本《blue chicago》他偶爾隨身帶著，但始終空不出時間細看，扉頁上她寫下他的名字，他開會時摹了幾筆，在文件上簽字已經(jīng)習(xí)慣使用她的寫法。

    助理跟他確認明天的行程，他確認完幾處細節(jié)，拿了車鑰匙下樓。

    餐廳定在淮清塔附近，在高大林木遮蔽的巷子深處，廚師是他們父母輩的熟人，打小看他們長大，做一手正宗的淮清本地菜。

    沈西淮將車子開得很慢，陶靜安忙著接工作電話，沒時間理他，他只好把心思全放在開車上，七拐八繞終于到了四合院內(nèi)，正要往樹下停，斜刺里忽然橫切出一輛白車，風(fēng)馳電掣間已經(jīng)將那塊空地據(jù)為己用。

    憑空里被捷足先登，沈西淮沒惱，反而笑了。面前那輛限量版的白色拉法估計在全淮清也找不出第二輛，車上的人顯然還對先前他的欺瞞耿耿于懷，現(xiàn)在故意在他面前示威來了。

    宋小路不過是做個樣子，到車邊已然換了副畢恭畢敬的模樣，幫忙拉了副駕車門，聲正腔圓地喊上一句“二嫂”。

    靜安被他這冷不丁一聲震了下，又立即把招呼打回去。

    當初她假裝跟沈西淮不認識在先，現(xiàn)在面前的人似乎渾不在意，她愈發(fā)不好意思。

    小路仍舊樂呵呵，“嚇到了吧？”

    另一邊的沈西淮這時繞過來，在她身邊解釋：“他小時候被逼著學(xué)唱戲，把氣沉丹田學(xué)到了精髓。”

    “是挺唬人?！?/br>
    小路不很甘心，“豈止是唬人，二嫂，我給你再喊一遍，你做好準備了，這聲兒肯定比剛才還要響。”

    于是整個院子里又傳出一聲響亮渾厚的“二嫂”，似要震破天際，驚得旁邊籠子里的鳥都撲扇了幾下翅膀。

    靜安被小路逗笑，又見那白色車里下來兩人，西桐嫌棄地沖小路喊著“吵死啦”，另一個身高體長，頂著將近一米九的個子走了過來。

    靜安已經(jīng)聽沈西淮提過，這人叫裴致逸，比西桐小上幾個月，相比小路豪放的招呼方式，裴致逸要溫和得多，又不忘給靜安帶一束紫色風(fēng)鈴當作見面禮。

    靜安也準備了幾份禮，沒急著送，等柴斯瑞停好車，一行人先進了屋。

    裴致逸跟西桐走在前頭，兩人剛在車上吵了一架，現(xiàn)在誰也不愿搭理誰。

    靜安去看沈西淮，沈西淮笑著解釋：“他倆不吵架才不正常?！?/br>
    西桐氣沖沖回頭，“誰稀罕跟他吵架了？”

    裴致逸也回頭，板著臉說：“二哥二嫂，我跟你們一塊兒走?！?/br>
    西桐也回來挽住靜安，“嫂兒，你沒生我氣了吧？你剛才都沒怎么看我?！?/br>
    她話題轉(zhuǎn)得突然，靜安笑了，“我為什么生氣？”

    “因為我說了些不太合適的話?！?/br>
    “有嗎？我早不記得你說什么了?！?/br>
    西桐晃她，“真不生氣了？”

    靜安戳了下她的臉，“如果你要我親回去才信，那我實在下不了口?！?/br>
    西桐終于笑了，“沒事，我男朋友下得了口?！?/br>
    說著就被敲了下頭，西桐吃痛，回頭去追她小路哥。

    小路搬一箱冰酒，跟西桐追打著進了包廂，冰酒的產(chǎn)量低，這一箱是從安大略省運來的。沈西淮堅持不沾，他能開車，靜安便放心地嘗了兩口。

    小路問：“怎么樣？比上回那款黑皮諾好喝？”

    靜安誠實回答：“喝不太出來，上回的好像甜一點?！?/br>
    小路笑，“上回二哥說是你生日，我就挑了那一款，誒……二嫂你生日哪天來著？”

    靜安不明就里，“二十號。”

    “對對對，我就說嘛，怪不得……”

    旁邊西桐插話進來，“怪不得什么？”

    靜安也沒聽明白，只聽旁邊人云淡風(fēng)輕地把話丟回給小路，“你1212項目怎么樣了？”

    “嗐，就那樣唄，”小路知道說話的人在暗示什么，故意表示出不滿，“二哥，咱們不是說好了么，今天不聊工作，”又看向靜安，“二嫂，我一直覺得我們太有緣了，竟然能那么巧在工作場合遇上。”

    靜安確實也覺得巧，她想過如果那次沒遇上，她是不是跟沈西淮就再也沒有交集。

    她沖小路笑，“我們公司也很意外你會找我們拍宣傳片。”

    “我是看了有人給我的文件，那上面就你們公司最厲害，那我肯定找你們，結(jié)果也證明了，兩支宣傳片都讓我們上了新聞，房子眨眼就賣光了?！?/br>
    小路說的是事實，但故意逗他二哥也是事實，他跟他斯瑞哥已經(jīng)對上了號，得知真相后說震撼也不為過。

    他竭力忍住笑，忽視他二哥的眼色，沖他二嫂強調(diào)，“實在是太巧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