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固始汗喜歡純潔的女人，幾個(gè)蠢蠢欲動(dòng)的對視一眼，只得按下不甘愿。

    圖爾渾回味過后這才想起，準(zhǔn)備問問妻子有沒有舊衣，獻(xiàn)禮半途凍死就不妙了。

    回到正中央的大帳，迎面而來傲慢的指責(zé)：“怎么，去看那賤人去了？掃把星還想要厚衣？有狐貍皮就夠了！”

    “你——”

    “你什么你？送走禍害還舍不得了？！”塔娜呸他一聲，忽而眼珠一轉(zhuǎn)，眼神閃爍，“好啊，要衣服是吧，我成全你?！?/br>
    ……

    海蘭珠小口小口咽下熱菜，帳外忽然扔進(jìn)兩個(gè)布包裹。

    通紅的指尖展開厚衣，骯臟污濁還有難聞的異味，她定定看了會(huì)，疊好放在一邊。

    吉雅氣得渾身都在哆嗦，等另一件包裹露出真容，她憤怒的臉色倏而變得蒼白。

    那是一件嫁衣。

    格格十五歲那年，一針一線親手縫制的嫁衣，繡滿偷偷搜集的金線寶石，卻只能隨她來到烏特，嫁給圖林那樣惡心的男人。而今寶石消失不見，金線被抽得無影無蹤，只剩稀碎難看的破洞與折痕。

    連正紅都蒙上一層暗色。

    塔娜尖銳的聲音隔帳響起：“五天后，穿上嫁衣出發(fā)。不然把你扒光扔出去！”

    .

    .

    皇太極放下奏折，靜靜撐著額角。鳳眼闔起，光影分割，猶如一副靜止的畫卷。

    不知過了多久，恩和匆匆而進(jìn)，雙手捧著畫軸，神色激動(dòng)又有些慌亂。

    他睜開眼，幾乎掩不住內(nèi)里波動(dòng)，紅血絲更明顯了幾分：“呈來?！?/br>
    白紙徐徐展開，清晰畫出穗絡(luò)的模樣，漢家閨秀的款式，勾勒出細(xì)密的柳葉花紋。

    入眼不過瞬間，皇太極渾身僵硬，徹徹底底怔住了。

    腦海閃過四年前那夜，替她穿好的衣裳飾物，他的手背青筋畢露，直直將扳指碾成齏粉。

    作者有話說：?

    第3章

    吳克善不遠(yuǎn)千里前來探親，因路途奔波顯得疲憊，等用過飯食，修整一番便躺下入眠。

    跟隨的科爾沁勇士另有休息之處，他獨(dú)居寬敞廂房，天青色穗絡(luò)與衣飾一道，端端正正擱在榻邊。

    夜色逐漸深沉，只聽吱呀一聲，外頭響起宮人的輕喚：“小貝勒，奴才給您倒了水來。”

    屋內(nèi)熏香淺淡，沒有點(diǎn)燈，吳克善朦朧睜眼，忽覺嗓子冒煙似的渴，不由出聲道：“進(jìn)?！?/br>
    宮人腳步極輕地遞上溫水，幾乎沒有發(fā)出聲音，吳克善閉眼喝下，轉(zhuǎn)瞬又睡了過去。

    .

    翌日是個(gè)少見的陰雨天。

    崇政殿里，恩和打發(fā)走伺候的人，提起一顆心，看著皇太極用完早膳，緩緩摩挲掌中穗絡(luò)。

    一夜過去，眼底紅絲變得更加明顯，卻比昨夜好了太多太多，疲倦郁色盡去，像是整個(gè)人有了魂。

    昨夜……恩和打了個(gè)寒戰(zhàn)。

    大汗的反應(yīng)讓他心驚rou跳，深重壓迫恨不能跪下求饒，別提那碎成齏粉的扳指，他實(shí)在不愿多加回想。

    四年了，姑娘的信物就這樣突然出現(xiàn)，若不是親眼得見，他會(huì)以為長生天在同他玩笑！

    難怪，難怪遍尋不著。從前去科爾沁問，漢人女奴要么逃跑，要么被遣送回了邊關(guān)，剩下的都合不上信物與畫像。他們的方向一開始就錯(cuò)了，即便衣物粗陋，長得猶如畫上的江南美人，大汗心尖上的姑娘恐怕不是女奴，是不是漢人也難說。

    誰能料到？穗絡(luò)居然在科爾沁貝勒手中！

    希望露出曙光，主子眼見有如愿的跡象，恩和漸漸變得亢奮起來。就在這時(shí)，皇太極啞聲開口：“派去錦州的人手，即刻撤回。尾巴掃干凈了？”

    “是，都掃干凈了。”恩和深吸一口氣，按捺住激動(dòng)道，“那些個(gè)繡娘經(jīng)驗(yàn)豐富，足夠以假亂真，奴才查過送回廂房的贗品，大汗盡可放心?！?/br>
    皇太極閉上眼，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半晌，俊臉露出似喜非喜，復(fù)雜萬分的神色，“叫人探查的進(jìn)度如何？”

    恩和忙說：“同小貝勒前來的勇士嗜酒，除這以外，奴才連夜遣人去科爾沁打探，很快會(huì)有消息?！?/br>
    說罷忐忑起來，怕大汗嫌他慢。

    皇太極低低“嗯”了聲，指尖描摹青色穗絡(luò)，鷹目望著杯上綠柳，話間透出溫柔：“四年都等了，也不差這一時(shí)?！?/br>
    這份溫柔極為罕見，簡直天上下紅雨，直叫恩和聽愣了神，眼底浮現(xiàn)出喜意，“是?！?/br>
    .

    海蘭珠乃寨桑貝勒與博禮福晉之女，吳克善的meimei，大玉兒布木布泰的jiejie，科爾沁首領(lǐng)唯二的格格，草原珍貴的明珠。

    ——在八歲之前是這樣的。

    草原最德高望重，生平未曾錯(cuò)卜一回的大祭司相中玩耍的布木布泰，斷言她是有福之人，愿意帶在身邊教導(dǎo)，并為之取名大玉兒。

    私底下，祭司還說大玉兒身具鳳命，寨桑夫妻欣喜若狂，等小女兒博得祭司喜歡，占卜無不侍奉在側(cè)，他們領(lǐng)來自小便能窺見傾城容色的長女，笑容真摯，滿懷期盼地請求批命。

    但他們失望了。

    祭司白發(fā)蒼蒼，命不久矣，圓寂前傳的最后一話，讓寨桑博禮驚怖非常，也讓海蘭珠從天堂跌到地獄。

    批命說道：“海蘭珠是無福之人，將會(huì)招致科爾沁草原的災(zāi)禍。”

    科爾沁草原的災(zāi)禍，豈不是克親克夫，連身具鳳命的玉兒都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