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槍殺的恐懼瞬間占據(jù)腦海，他嚇得小腿肚的抽筋一掃而空，渾身上下充滿求生的意志，手腳頓時有力量了起來。

    帶著這股恐懼，他一股腦游到岸邊，濕漉漉地爬了上去。

    他狼狽地跪在拿破侖腳下，膽怯地抬起頭，眼里充滿乞求：“我為您忠心耿耿，您為何非但不救我，還要槍斃我呢？”

    拿破侖突然明白了怎么回事兒。

    他收起手?槍，一本正經(jīng)道：“你沒發(fā)現(xiàn)你還活著嗎？”

    士兵從地上爬起來，低頭看了看自己全身的水珠，正不停地往地上淌。但身體安然無恙，甚至完好無損。

    他確實還活著，非但沒有被子彈打死，也沒有淹死在水里。

    “我當(dāng)然不會殺任何一個忠心的下屬?！蹦闷苼鲆馕渡铋L地說，迎著士兵恍然大悟的眼神，“感謝這位小姐吧，是她救了你?！?/br>
    “謝謝您，我美麗的小姐，您真是我的救星。”士兵連忙轉(zhuǎn)向艾薇表達謝意，卻被她搖頭拒絕。

    “我不是你的救星，是你自己救了自己?！?/br>
    拿破侖贊許地注視她：“不管怎么說，是你讓他得以自救。”

    “我不過是給了他一鞭子罷了。”艾薇不置可否，“用的還是您的鞭子?！?/br>
    拿破侖不禁大笑，金發(fā)在日光下亮得耀眼：“親愛的韋爾斯利小姐，敢不經(jīng)同意就動我槍的人，您是第一個?！?/br>
    “那我更希望能成為最后一位?！?/br>
    他明顯對她這句話很高興，瞇起藍眼睛靠近她，長長的睫毛忽閃：“只要你愿意，是不是最后一位都是你說了算?！?/br>
    “行了哥哥，我們該走了，您忘了嗎，帕格尼尼先生還等著被您召見呢?！?/br>
    波利娜見拿破侖的目光越來越沉溺，不由得出聲提醒兄長，并拿肘悄悄碰了碰他。

    “我竟然都忘了。韋爾斯利小姐，帕格尼尼剛從意大利遠道而來，也許您也愿意見一見。”

    ·

    然后在杜伊勒里宮的大廳，艾薇見到了傳說中的小提琴天才帕格尼尼。

    他年紀才二十歲不到，身高瘦瘦長長，投在地上的影子像根纖細的柱子。

    “我尊敬的第一執(zhí)政大人。”他恭敬地鞠躬行禮，“感謝您百忙之中愿意接見我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卒。”

    “你能來巴黎，也是給我的一個大驚喜?！蹦闷苼鲇檬绦l(wèi)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然后扔進廢紙簍里，“眾所周知，我很喜歡音樂，所以希望能親耳聽到您的演奏?！?/br>
    “音樂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東西，感謝大人對我的賞識?！?/br>
    拿破侖示意他演奏莫扎特的G大調(diào)弦樂小夜曲，他從隨身攜帶的琴盒里拿出自己的命根子，手和傳聞里的一模一樣，能在四根弦上按出四個八度。

    就像一只靈活到不可思議的蜘蛛。表情也因激動而漲得通紅，五官奇異地扭在一起，眉毛幾乎歪成音符的姿勢。

    音樂就從他不斷跳躍的指尖流出來，讓在場的人都聽得目瞪口呆，波利娜更是感動到流下眼淚。

    “拿破侖！”正當(dāng)眾人都在安靜欣賞之時，門外突然闖進一道興奮的女聲，卻是很不禮貌的直呼其名。

    艾薇發(fā)現(xiàn)波利娜驟然止了眼淚，臉色變得很不好看，灰綠色的瞳孔不悅地睨向來人。

    但拿破侖似乎并無慍色，對來人明顯的不尊重持以包容態(tài)度，反而勾唇微笑，向她伸出手臂：“我可愛的小金雀，今天怎么遲到了。”

    「小金雀」這個形容詞真是恰如其分，這個剛來的女士不僅個子嬌小，有一頭柔滑及腰的金發(fā)，穿一條鵝黃的鮮艷抹胸裙，從額飾耳環(huán)到項鏈無不熠熠生輝閃閃發(fā)亮，全身都像是價值連城的珠寶打造。

    小金雀女士像是自動忽略了屋里的其他所有人，只略了一眼正在沉浸于演奏的帕格尼尼，挽住第一執(zhí)政向自己伸出的手臂，曖昧地撲入他的懷中，語氣像是泡在蜜糖里：“我就知道你為了我召來了帕格尼尼，你對我真是上心?！?/br>
    這時空氣里陡然響起波利娜的冷笑。

    她抱臂倚靠貼著百合花墻紙的墻壁，不屑地瞟了小金雀一眼，目光中的輕蔑隔著幾十米遠也能感覺得到。

    拿破侖卻沒管meimei的態(tài)度，抬頭叫停了帕格尼尼：“行了，可以換首曲子了?！?/br>
    說著他重新俯首，溫柔地問他的小金雀：“你想聽什么，盡管說?！?/br>
    小金雀噘著嘴，憋住笑意：“你還記得我上次唱過的詠嘆調(diào)嗎？”

    拿破侖了然：“當(dāng)然記得?！?/br>
    他看向帕格尼尼：“把魔笛演奏一遍吧，這是這位女士的心愿?！?/br>
    等樂聲響起的時候，小金雀竟然開口唱了起來，聲音清脆欲滴，瞧上去竟像是專業(yè)的。

    波利娜冷眼盯著哥哥享受的樣子，側(cè)頭對艾薇低聲說：“瞧拿破侖這模樣，克拉拉今晚又能美美收到至少三盒珠寶?！?/br>
    “這位女士名叫克拉拉嗎？”

    “是的，不過拿破侖可從不這么稱呼她。”波利娜嘲謔地打量兩人，“那是他心愛的小金雀。”

    第41章 提款機

    克拉拉意識到波利娜蔑視的眼神，朝這里瞄了一眼，面上同樣報以不悅的表情。

    看樣子這兩個人平日里就很不對付。不過夾在中間的拿破侖似乎并不打算偏向任何一方，一個是他心愛的meimei，一個是正得他寵愛的小情婦，哪邊都不想惹得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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