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再見她一面嗎？

    中原的直覺搖擺著。

    這很罕見。別去見她和去見似乎各指向了一種可能，分歧還很大。

    沒有危險。只是——

    他還是要離開這里的。

    森鷗外說的“不用著急回來”在這一點上并沒有干擾到中原中也的想法。

    他本身也不覺得是著急。

    茨維塔耶娃注視著他的視線中究竟包含著怎樣的情緒呢？

    思考著這個問題，中原的內(nèi)心逐漸偏向了去見她的那一邊。

    只能一個人去，某種潛意識這么說道。

    于是他只是直白地告訴同伴們，他要去拜訪一個女性幽靈，結(jié)果由于時間太晚，還收到了打趣。

    太陽已經(jīng)落下去了很久，天色全黑，而氣溫也下降到較白天更低的水平。

    就這樣走到環(huán)形路轉(zhuǎn)彎處的中原中也，注視了一會兒整座小樓唯一的光亮處——門口的那盞小燈，敲響了茨維塔耶娃家的門。

    第85章

    在中原中也進入屋子之后, 茨維塔耶娃當(dāng)著他的面把壁爐的火生了起來。

    “怎么了，閣下？”女幽靈身上換成了一條絲質(zhì)的袍子，只是依舊是黑色, 頭上的小帽正壓住眉毛。

    看上去像是要出門, 或是剛從外面回來。

    “我想，也許你想見見我?！敝性j釀了一下說辭, “當(dāng)然, 也有可能是我誤會了?！?/br>
    茨維塔耶娃轉(zhuǎn)過她那蒼白的臉龐朝向深夜來客，漆黑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意外。

    她把雙手收攏在小腹之上, 端莊地坐下。

    “不好意思，看來這幾天我給你帶來了一些困擾。”茨維塔耶娃說道，“請你相信我沒有打擾你和朋友聚會的意思?！?/br>
    她似乎沒想到自己的視線會被中原中也捕捉到。

    “你……難道不止注視著我一個人嗎？”某種靈感在中原的腦海里亮起, 他幾乎是脫口而出。

    茨維塔耶娃神色不變地點了點頭。

    “這不太容易, 但人多起來后就好多了?！彼f道。

    一種巨大的荒謬感籠罩了中原, 他下意識地轉(zhuǎn)換成戒備狀態(tài)——

    等等。面前這家伙是個死人, 要怎么樣才能對一個死人造成威脅/傷害？

    “你很在意這點嗎？抱歉, 這不是我能控制的?！贝木S塔耶娃的臉上露出真情實感的歉意來。

    但她沒有說會停下那種注視。

    被歉疚的目光注視著的客人抬起頭來和主人對視著，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fù)鲁鲆豢跉狻?/br>
    “整個小鎮(zhèn)都在你的注視之下。幽靈會復(fù)活是靠你的力量。”中原用一種很壓抑的語氣說道。

    茨維塔耶娃又點了點頭。

    她忽而轉(zhuǎn)頭朝著拉好的窗簾的方向看了一眼, 中原的直覺告訴他茨維塔耶娃是在看很遠的地方。

    幽靈又把頭轉(zhuǎn)了回來。

    “我并不是有意這么做?！彼拿济⑽Ⅴ酒? 竟然顯出一種奇妙的威嚴感, “我只是在等一個人。”

    而她持續(xù)放出的力量造就了整個小鎮(zhèn)的‘幽靈復(fù)蘇’的‘奇跡’。

    那么茨維塔耶娃沒有召喚者的原因也就揭示了——她作為這一切的締造者，當(dāng)然可以是例外。

    “如果你等的那個人來了, 這一切就會結(jié)束嗎？”在理解了一切后從中原舌尖滑出的第一句話卻是這個。

    幾乎是話音剛落的瞬間, 他就后悔了。

    聽起來太……軟弱。

    果然, 茨維塔耶娃開始用一種顯而易見的同情的目光看著他。

    “或許。我并不知道。其實死去之后的‘我’和真正在等待他的那個人也不算是同一個了。”說著, 茨維塔耶娃竟然露出一個有如小女生般的笑容, “‘幽靈’的存在意義畢竟是由活著的人賦予的。”

    一種混合著酸澀的憤怒一下子填滿了中原的胸腔。

    什么叫‘幽靈’的存在意義是由活著的人賦予的……

    這難道是說此刻在這小鎮(zhèn)里的接近一半的‘人’都只是偽物嗎！

    究竟是過去的幻影、記憶的碎片還是被喚回的亡魂，中原中也對自己的分辨能力擁有自信。

    如果僅僅是‘偽物’的話，在這里活動著的人們臉上是不會露出那種笑容的。

    或許是內(nèi)在的感情在他的呼吸，神態(tài)上露出了端倪，茨維塔耶娃把她的表情收攏了。

    她又重新看起來像是個優(yōu)雅而神秘的幽靈。

    “請不必過于在意我的話?！彼p輕頷首，“但只有一點還請注意，‘幽靈’的命運是由生者決定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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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三天前發(fā)生的事?！碧讻]精打采地敘述道。

    室內(nèi)的三個聽眾不由得面面相覷。

    “茨維塔耶娃小姐在等的，應(yīng)該就是里爾克先生吧……”谷崎潤一郎的表情逐漸驚恐，“等等，那里爾克先生沒有進屋，到底算是等到了還是沒等到啊！”

    太宰給出的來自‘熟人’的情報信息量巨大，結(jié)合之前發(fā)生的事分析就能大概推斷出整個事件的輪廓。

    第一，里爾克的委托不僅不是表面謎題，還是整個事件中最關(guān)鍵核心的部分。

    茨維塔耶娃作為‘幽靈’復(fù)活的源頭，一開始可能只是想等到里爾克，結(jié)果能力覆蓋了整個小鎮(zhèn)，才造成現(xiàn)在這副場景。

    第二，里爾克顯然知道茨維塔耶娃的現(xiàn)狀，甚至可能知道對方就是因為在等他而持續(xù)存在著，所以才拒絕進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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