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xué)的時候，裴瑜被幾個不良少年堵在學(xué)校后巷里，敲詐了她所有的錢，裴既知道了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那些錢都要了回來，自那以后，裴既每天上下學(xué)接送裴瑜。

    初二下學(xué)期已經(jīng)步入暑假，課業(yè)沒有那么繁雜，天氣已經(jīng)很熱了，每天放學(xué)的時候，暴曬了一天的柏油路變得軟趴趴，每走一步腳后跟感覺黏住了什么東西似的，怎么都甩不掉。

    裴既那老破小的自行車下線的時候，學(xué)校那段顛簸的碎石子路也正式下線，終于鋪上厚厚一層漆黑的柏油，剛開始的時候氣味很難聞。

    裴瑜被刺激地打了好幾個噴嚏，被激地過敏性鼻炎犯了。裴瑜從小就身體就弱，換季感冒發(fā)燒那都還是小事，最要命的那當(dāng)屬，過敏。

    過敏真的是最要命，過敏性鼻炎都是輕的。每次因為各種各樣的過敏，都能去了半條命。最嚴重的一次，直接進了搶救室，過敏引發(fā)喉頭水腫導(dǎo)致窒息。

    原因是誤食，對蛋制品過敏，直接進了搶救室。

    后來，那段時間裴既小心翼翼照顧著她，勒令裴瑜經(jīng)過柏油路必須帶上口罩，聲音沉厲，嚇得裴瑜每天都帶著口罩。

    下午四點的太陽依舊毒辣，柏油路上熱浪一陣接著一陣，捎帶上那難聞的柏油味。鼻腔被刺激難受了起來，連嗓子都有一種噎住的感覺，裴瑜連忙從口袋里拿出口罩。

    隔開了難聞的氣味，裴瑜覺得稍微好了點。今天周五，裴既早上送她上學(xué)的時候說了，讓她今天自己回家，他學(xué)校里有事會晚點。

    柏油路上，裴瑜遮住口鼻只剩下一雙水靈靈地杏眼露在外面。

    臨水中學(xué)離家有一段距離，不像二中離得近。顧昕和她家是兩個方向，早在校門口就分別了。石橋墩上，蹲著幾個墨藍校服的學(xué)生沒個正經(jīng)樣。

    這校服，像是城南技校的。

    她今天聽顧昕說了，四班的虞江鶴在大街上直接把城南技校的李越打骨折了，虞江鶴家里有錢，他爸是開廠的，花點錢這事也就私了了。

    可偏偏這個年紀的，都是最要面子的時候。李越覺得這是很丟人，被打了也就算了，還被自己年紀小的打了，這以后怎么混？

    今天特地來臨水中學(xué)門口找回場子。

    李越蹲在橋墩上，單手夾著煙，墨藍短袖上原本用叁顆紐扣扭起來的衣領(lǐng)散著，硬凹出放蕩不羈的模樣，他身后的人人都有樣學(xué)樣。

    一群不良學(xué)生。

    看見走來的少女眼神亮了亮，吹了幾聲口哨，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發(fā)出意味不明地笑聲。

    裴瑜垂下眼簾目不斜視，假裝沒看到。

    “這小meimei長得可真夠水靈，口罩摘下來給學(xué)長們看看?！崩钤綇氖兆由厦嫣铝?，煙蒂被扔在了地上，被他用腳尖用力捻了捻。

    “戴著口罩看不清楚?！崩钤蕉伦×伺徼さ穆?，口氣混雜著煙的味道噴灑出來，“給學(xué)長看看，看這模樣你比二中的虞晚都帶勁?！?/br>
    李越低頭看見校服上別著的校園卡，念了出來：“初二一班，裴瑜?！?/br>
    “喲，還是一班的呢?！?/br>
    臨水中學(xué)一向按成績高低來分班，一班向來成績都很好。這可算是撿著寶了，李越瞇了瞇眼，還沒玩過成績好的乖乖女。

    他身后的人發(fā)出參差不齊地笑聲，幾個人流里流氣半蹲著看向裴瑜的眼神帶著下流的色情。裴瑜被口氣熏得皺起了眉頭，往后倒退了幾步。

    “你躲什么？讓學(xué)長看看臉?！闭f完，伸手準備來揭開裴瑜臉上的口罩。

    李越的指甲有些長，里面附著厚厚一層黑色的污垢，裴瑜手緊緊捏住書包的背帶，心里按捺不住得發(fā)慌，眼眶霎時紅了一圈，不斷地后退，覺得害怕和惡心。

    說時遲，那時快。在手要碰上來的瞬間，一個黑色的書包，從裴瑜腦袋后面扔了過來，很有準頭，直接拍在了李越的臉上。

    書包里的書有些重量，李越被拍得人往后仰，沒站穩(wěn)，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裴瑜還沒看清來人就被有力的大手拽得一個趔趄，被拖著往前跑。

    透過校服能看到少年寬闊的脊背，罡風(fēng)透過衣袖把校服吹得鼓了起來。

    書包尖銳的角在臉上留下了一道紅痕，李越從地上吃痛爬了起來，感覺鼻下有熱液流了下來，一抹鮮紅的血滴滴答答落在橋面上。

    李越愣了一下，趕忙手捂住鼻子仰起頭，鮮血不斷從指縫流出。

    媽的，又被虞江鶴擺了一道。

    黑色的書包安靜橫躺在地上，李越越想越氣狠狠踢了一腳書包，又被那厚重的書本的尖角彈到了，倒吸了口冷氣。

    “看什么看！不會去追嗎？”李越怒吼著。

    裴瑜和虞江鶴早就跑得沒影了。太陽西斜，商業(yè)街上高樓林立，地面瓷磚上的光有些晃眼，兩人跑到了商業(yè)街，在一棵樹下的鐵藝的凳子上坐了下來，裴瑜背靠著椅背，粗喘著氣輕聲問:“同學(xué)，你…書包不要了嗎？”

    “要…要個鬼，我再回去，他們七個人能打死我！他媽的！”

    虞江鶴仰躺著，整個人癱在椅子上。他早知道那么麻煩，就把李越打得重點，索性讓他在醫(yī)院躺個十天半個月。

    兩人沉默著，彼此只剩下喘息的聲音。裴瑜臉上的口罩，早就在奔跑的途中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

    裴瑜白凈的臉上紅撲撲，眼睛是晶亮的，聲音綿綿，“謝謝你?！?/br>
    要不是因為自己今天打掃衛(wèi)生，大概也不會遇到李越他們了，要不是面前的同學(xué)，她大概不知道會遭遇什么。

    “沒事?！庇萁Q把手搭在身后的椅背上，無所謂說:“反正，他們也是來堵我的?！?/br>
    聞言，裴瑜震驚到睜大了眼睛。

    “你就是虞江鶴？”

    “怎么？你認識我？”虞江鶴扭過頭看了一眼裴瑜。

    “不……不認識?！辈贿^這下倒是認識了，裴瑜又看了他一眼，要不是他怎么來的無妄之災(zāi)？

    坐在凳子上的虞江鶴輕咳了一聲，帶著些許的不自然。

    “我拉你一把是順手，不需要你的感激，你也不要借著報恩來…”他停了一下，沒想出什么好詞，“來接近我?！?/br>
    裴瑜:……？

    他還挺自信。

    一下子堵得裴瑜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今天什么樣的人都給自己碰見了，到底是脾氣好，裴瑜順著他點了點頭，沒再搭話了。

    不過，她扭頭仔細看了一眼他，能說出這樣自信的話，到底是什么神顏？

    虞江鶴只活在裴瑜的耳朵里，她從來沒見過他本人，從剛剛到現(xiàn)在她也沒睜眼瞧過他。

    虞江鶴臉上白白凈凈，生得唇紅齒白，學(xué)校里喜歡他的人很多，但是他脾氣很臭，很多表白的女生都被他罵了回去。

    但是，相比裴既，裴瑜覺得根本不夠看。在她心里，裴既雖然很兇，但五官深邃，雙瞳幽深，看人的時候眸中漆黑的如同黑墨一樣，充滿吸引力，讓人不由自主被吸引。

    蘿卜青菜，各有所愛。裴瑜在心里暗暗比較著。

    得出結(jié)論，裴既比虞江鶴好看多了。

    “咦？裴既meimei？”

    周銳南穿著小馬甲，手上拿著鐵夾，站在不遠處地垃圾桶旁邊，試探地問道。

    “嗯？你是？”

    沒想到還真是，周銳南剛剛還不是很確定，畢竟只見過裴瑜一面，還是在上次裴瑜來找裴既的時候。

    “裴既！裴既！你妹在這！你妹來看你撿垃圾了！”

    今天是裴既他們班級組織的志愿者活動，這些點位都是和二中合作的點位，他們只需要到固定的點位，完成分配的任務(wù)。

    裴既轉(zhuǎn)過身來，一手拿著撿垃圾的鐵夾子，另一手拿著垃圾袋，眼神掃了過來，劍眉微蹙。

    他把手上的垃圾袋和鐵夾子放在了垃圾車上，走來過來。旁邊看管的負責(zé)人也沒說什么，畢竟真的不指望這些孩子能做什么。

    “怎么沒回家？”裴既的嗓音低沉帶著些許磁性。變聲之前，裴既的聲音清朗，宛若山間的一汪清泉；變聲期到來的時候，他的聲調(diào)就降了下去，就一直這樣低沉又悅耳。

    總之，各般自有各般的滋味。

    聽了這話，裴瑜就犯了難。她看了一眼身邊的虞江鶴不知道該怎說。說自己路上被流氓sao擾？

    那也確實是。

    李越流里流氣的，不是一個好相與的角色，她又看了一眼虞江鶴，她還不想裴既被李越那個狗皮膏藥纏上。

    裴既的黑瞳幽深，讓人覺得他看誰都是很專注的模樣。裴瑜還沒想好怎么說，他斂下了眼簾，“那走吧，回家吧?！?/br>
    也沒執(zhí)著要一個答案。

    裴瑜松了一口氣。

    大概又過了一周的時間，每周五都會都拓展課用來培養(yǎng)學(xué)生的興趣愛好，這周都停了，因為市里來了領(lǐng)導(dǎo)，所有老師都要去開會，所以下午一點半裴瑜就放學(xué)了。

    放學(xué)的時間早，裴瑜只能自己回去，這么些年裴既接送她，幾乎都裴瑜每天從學(xué)校里出來一眼就能看到裴既都成了習(xí)慣。

    裴瑜每天都在期盼著放學(xué)，看到挺拔如松的身姿直挺屹立在門口心里止不住的雀躍。

    縱使知道裴既還在上課，門口沒人接她，她心頭難免失落。

    熙攘的人群，嘈雜不堪，多少都是圍繞著一件事，就是李越今天要去二中堵虞晚！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不管從哪里傳來的風(fēng)聲，在看見虞江鶴臭著張臉急匆匆撥開人群而過都成了即將真實發(fā)生的事。

    有人就說了，“不就是上次李越要泡虞晚，被虞江鶴打了一頓，不死心唄?！?/br>
    “據(jù)說虞晚還挺漂亮的?！?/br>
    “對，二中的裴既也很帥好嗎？對了，貼吧上都在說他倆戀愛了?！?/br>
    什么戀愛？

    這時候正是太陽最烈的時候，明晃晃讓人睜不開眼，這個消息不脛而走，如同平地起驚雷。

    周圍嘰嘰喳喳全是討論這件事的聲音。

    裴瑜捏著書包絆子有些失神，她怎么不知道？

    衣袖被人輕輕扯動，裴瑜回過頭看見顧昕一臉八卦，“是真的嗎？你哥戀愛了？”

    裴瑜扯了扯嘴角，“我不知道。”

    裴既的事情從來不跟她說，他也不關(guān)心她發(fā)生了什么。裴瑜曾經(jīng)還會興高采烈跟裴既說自己在學(xué)校里發(fā)生了什么，那時候是她表達欲最盛的時候。

    自行車的輪胎不停超前滾動著，迎面而來的勁風(fēng)帶著裴既不咸不淡的回應(yīng)——嗯。

    她坐在自行車的后座上，看著寬闊的背影，她問：“哥哥，你學(xué)校里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嗎？”

    “沒什么好說的?！迸峒鹊穆曊{(diào)很平，聽不出什么情緒。

    拂面微風(fēng)吹涼了她的心，她再也沒說過關(guān)于她自己的事情了。小小的自行車，拖載著兩個越來越遠的世界。

    不出意外，待會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