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轉(zhuǎn)身沖出停尸房，稀里嘩啦吐了個干干凈凈。見狀康熙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伸出手拍著胤祐的背脊：“這下你可知道了？這有什么好看的?！?/br>
    胤祐臉色慘白：“這不都骨折了嗎？”

    康熙臉色微沉：“那是自然的……要說幼女三到六歲起便會將女子小腳用布裹住，直至關(guān)節(jié)扭屈，脫臼，使腳部自然蜷曲弓小，至于略大一些的成年女子更是遭罪?！?/br>
    胤祐光是聽聽便惡寒不已。

    上輩子作為錦鯉時，他還碰到有人抓捕錦鯉，為了其美觀因此將尾鰭和手鰭剪去或者修建成其余模樣，錦鯉吃痛掙扎時，常常會劃傷或者剪到身體慘遭丟棄，被剪去尾鰭和手鰭的錦鯉游泳速度緩慢，根本無法逃過覓食者的追捕，最終只有死路一條。

    這輩子胤祐也見過給鳥兒修剪羽翼讓他們無法飛天，卻沒有想到人居然能對同樣身為人的同類也這般兇殘。

    胤祐落在身側(cè)的雙手緊握成拳。

    他眼底冒著一簇火，擦了擦嘴角站起身來，沖著衙役說出讓人下巴落地的話語：“這具尸體，本阿哥要了！”

    衙役：“……啊？”

    康熙一臉黑線：“胡說八道！”

    一具女尸放紫禁城里？

    胤祐是打算嚇死幾個人？康熙吩咐衙役將這具女尸送到醫(yī)學(xué)堂，又叮囑胤祐：“別做些亂七八糟的事，隆科多什么的跟著你是做什么用的？”

    順便康熙還給了隆科多一眼刀。

    隆科多的一張臉都苦哈哈的，上面大寫著委屈二字。

    要隆科多上戰(zhàn)場砍人沒意見。

    可是要隆科多對著這具女尸……隆科多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辦。

    醫(yī)學(xué)堂對新送來的女尸也頗有些不知所措。

    更讓一眾醫(yī)學(xué)生迷惑的是，出現(xiàn)在尸體旁邊的七阿哥。

    等打聽到七阿哥所為是為了掀開小腳之謎，眾多醫(yī)學(xué)生面露笑意。

    他們大多讀過書，其中不少人還有秀才身份，對于纏足自然見到的次數(shù)不少，甚至不少人還將《香蓮品藻》捧為至寶，聞聲紛紛湊近過來，面露好奇。

    胤祐指揮著幾名太醫(yī)將小腳拆解下，要求他們描述繪制出其足部模樣，尤其是骨頭的位置以及曾經(jīng)受過的損傷。

    太醫(yī)們拆解尸體數(shù)十具，主要都是翻看五臟六腑，還是初次研究足部骨骼。即便如此他們很快核查這名女子的腳部骨頭碎裂，早已變成一段一段，就傷痕判斷應(yīng)是年幼而成。

    幾名醫(yī)學(xué)生的臉色不太好看。

    待拆解另一具女尸腳部對比，問題就更多了。巨大的創(chuàng)口一直存留在腳底上，觸目驚心的場景讓太醫(yī)也不由咋舌：“恐步步行如刀山?！?/br>
    對于醫(yī)學(xué)生來說骨骼是具有美態(tài)的。

    身為男子掐玩小腳時，只看得見表面的美麗，賞玩的樂趣，卻不知道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里面骨骼竟是蒼夷滿目，傷痕累累。

    幾名醫(yī)學(xué)生臉色發(fā)青。

    文人常有以妓鞋行酒之樂趣，如今再想起來，精致小巧的繡花鞋卻是被一只蒼白扭曲的小腳所替代，剛才還神采奕奕，湊在旁邊圍觀的學(xué)生們紛紛轉(zhuǎn)身逃出，一個個吐了個七暈八素。

    太醫(yī)們臉色也不太好。

    在場太醫(yī)大多數(shù)是漢人，還有一部分則是漢軍旗，家里不可避免自然都有小腳婦人，甚至還有人的女兒也在遭罪。

    比如四十歲出頭的李御醫(yī)。

    他一腦門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最后還是猛地起身：“下官……下官，下官先行告退！”

    “老李——”

    “李御醫(yī)——”

    同僚們喊了一聲，又收回聲音。

    要是不曾看到，聽到女兒們的哭喊聲也就得了?？墒强吹侥菙嗔蚜瞬恢蓝嗌倌甑墓穷^，看到那深入骨頭肌rou里的瘡口，沒人敢說愿意自家女兒吃這個苦頭。

    只是……

    有人吶吶著說道：“裹不了的話，連親事都辦不來了?！?/br>
    在場眾人郁郁。

    胤祐環(huán)視周遭人的模樣，只一咬牙：“這病態(tài)的模樣，本阿哥定然要斷絕他！”

    拿到繪圖以后胤祐便匆匆回宮了。

    康熙若有所思的看著胤祐：“你的皇瑪法也曾想要禁止纏足，朕以前也想禁止纏足，卻非但沒有成功反倒有越演越烈之勢，更有漢人將纏足視為驕傲，以男降女不降，聊以□□。胤祐，廢除纏足之事定然會遭到天下百姓抗議，乃至唾棄，你——能扛得住嗎？”

    胤祐低著頭，雙目盯著圖紙。

    他悶悶開口：“無論是誰，總要有個人站出來才是，纏足這東西，既然過去沒有為何現(xiàn)在要有？還把它視作習(xí)俗？”

    至于扛不扛得住。

    胤祐微微抬頭：“兒臣不是還有汗阿瑪，太子哥哥，三哥四哥五哥嗎？”

    康熙啞然失笑。

    其實廢除纏足之事他早有所想，就如滿洲女子不得纏足一般……若是胤祐要做便做做看吧。

    回到宮里的胤祐直奔毓慶宮。

    太子胤礽看著畫像，忽然間有了三弟的感受。

    什么人間欲望皆在頃刻間消失。

    誰現(xiàn)在和胤礽說他對纏足有興趣，胤礽絕對把他當變態(tài)看。他目露嫌棄的同時，也開始思考胤祐接下來的話：“廢除纏足嗎？”

    “或許可以將解剖圖登上報紙宣傳？”胤祐若有所思。在經(jīng)過醫(yī)學(xué)堂之事以后，報紙的威力也讓許多人看出它的潛力所在，因此如今月報遠銷江南各地，若是登載在上面，或許能讓許多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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