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要和秦春嵐一起來、一起離開，這件事實(shí)在越看越刻意。

    祁臧看了一眼商博然面前的透明水杯，又問：“你不喜歡綠色，為什么？”

    “我媽給我爸戴過綠帽子，這是我們家庭的污點(diǎn)?！鄙滩┤恢毖?，“所以我覺得很晦氣！”

    “秦春嵐的車也是綠色的，你為什么愿意坐？”

    “我……我……”愣了一下，商博然答，“一般人，誰會買綠色的車??？我怎么知道秦春嵐審美這么清奇？她來接我的時候，我才知道她車長那樣！那人家那么遠(yuǎn)開過來了，我又不好說不坐了！警官，問完沒有?。课业没蒯t(yī)院陪我外婆呢！誒不是，干嘛非抓著車不放啊！我不理解！”

    “那就不問車了。”祁臧道，“說說崔俊杰吧。你對他了解嗎？”

    “不了解！聽說是個海王?！?/br>
    “他有沒有什么仇家，不知道？”

    “不知道！”

    “那我們從工作人員一個個說起吧，隨便說說你們認(rèn)識的經(jīng)歷，或者他口里的崔俊杰。”

    “不是警官，我他媽累了。這干嘛啊？折磨我呢？”

    祁臧站了起來。“那你先休息。等會兒我們再繼續(xù)。李正正，幫商先生那杯咖啡過來。”

    “速溶的我不要??！”

    “將就一下吧。”

    祁臧給柏姝薇等人發(fā)了條消息，離開審訊室，幾人在隔壁觀察室碰了頭。

    “你們那邊怎么樣了？”祁臧問。

    柏姝薇皺眉：“百靈和白雪都很奇怪，一提到崔俊杰就支支吾吾的，進(jìn)展特別慢。”

    “是的。好像就那個謝善女士最配合了?！鄙娇档?，“誒祁隊(duì)，你好像和她認(rèn)識是吧？她還沒走呢，人在會議室?！?/br>
    許辭還沒走？

    白雪面對警察支支吾吾……會不會對許辭吐露什么？

    祁臧看向柏姝薇：“你先繼續(xù)審問，20分鐘后把他們都叫到401號會議室，多余的話不用說，就說感謝他們配合，只是警察查到些疑點(diǎn)，一會兒還要麻煩他們，讓他們暫時等待一會兒，別離開?！?/br>
    ·

    另一邊。會議室內(nèi)，許辭正默默坐著刷手機(jī)。

    平時他關(guān)注娛樂圈、主播圈一類的八卦不多，這一晚上算是把之前沒看過的八卦全都看了。

    倒是抓到了一些關(guān)鍵信息，比如崔俊杰算是他們這群人中最火的，而且完全是靠臉火起來的，也靠著臉?biāo)撕芏喙媚?；再比如有人說秦春嵐暗戀崔俊杰，還給出了很多所謂的石錘——

    崔俊杰的生日是3月2日。

    秦春嵐在3月2日這天發(fā)了條自彈自唱的視頻，唱的是：“我要你在我身旁、我要你為我梳妝……我要唱著歌，默默把你想，我的情郎，你在何方……”

    崔俊杰被爆出和某個網(wǎng)紅在一起了。

    秦春嵐的微博立馬貼了一張藍(lán)色大海的陰郁照片，配文是：“浪潮已歸岸，可有的船還不知開往哪里……”

    種種蛛絲馬跡，不勝枚舉。

    其實(shí)許辭看不出來這些東西是不是在表達(dá)暗戀。因?yàn)樗鼈儗?shí)在是太隱晦了。

    于是他著重在看評論與分析，有的分析很煞有介事，寥寥幾筆，登時一個狗血故事就躍然紙上了，仿佛是真的似的——

    深愛浪子的天才網(wǎng)絡(luò)歌手就躍然紙上，只可惜歌手只有好歌聲、卻沒有好相貌，沒法得到心上人的愛。如果浪子回頭、能夠選擇她，不失為一段佳話?？上Ю俗颖蝗藲⒘恕?/br>
    除此之外，網(wǎng)絡(luò)上有一撥人堅(jiān)定不移地認(rèn)為，藝名安妮的白雪是兇手。白雪跟崔俊杰也傳過緋聞。網(wǎng)友們分析，白雪以為浪子會回頭，哪曾想他有了新目標(biāo)，于是因愛生恨選擇了殺人。

    在他們看來，這次直播的主題本來就是白雪策劃的。所謂的“懲罰渣男”，其實(shí)就是她深受其害、從自己身上得到的靈感——

    這是白雪一手構(gòu)建的行為藝術(shù)般的謀殺！

    很多分析貼寫得非常離譜。

    許辭只能盡力提取其中可能有用的信息做參考。

    不知不覺間，房門口傳來幾下敲門聲，許辭抬頭，看見了祁臧。

    祁臧問他：“怎么還不走？”

    許辭放下手機(jī)，淺打了個呵欠。“白雪那邊應(yīng)該沒問題了吧？我想等等她，還有事兒問她。”

    聞言，祁臧皺起眉頭，多盯了他幾眼，再開口：“跟我去另一個辦公室，那里沒有監(jiān)控?cái)z像頭?！?/br>
    許辭看他幾眼，但也沒有提出異議，默默跟著他走了過去。

    等到了會議室，祁臧帶著許辭走進(jìn)去?！澳阏f你有話想問白雪，你可以在這里問她。順便，幫我打聽點(diǎn)東西？”

    許辭看向祁臧，神色間滿是了然?！捌罹賳柌怀鰱|西了，想讓我?guī)兔?？你之前不是說了么，我又不是警察。”

    祁臧笑著，摸摸鼻子道：“果然記仇。”

    許辭沒接話，祁臧傾身靠近他一些，又道：“你看，我可沒拆穿你這‘謝善’的身份。誒，你說人家會不會覺得我徇私舞弊？”

    “我沒有嫌疑，跟案子無關(guān)，我的身份又不重要。就算我這裝扮讓人覺得奇怪，完全可以以后再追查，我有很多理由解釋，比如我就是有這樣癖好，怕被人詬病丟面子，才用了化名……總之你這當(dāng)然不是徇私舞弊——”

    許辭話沒說完，被祁臧打斷了。

    只見祁臧深深看著他的眼睛?！澳J(rèn)‘徇私舞弊’這個詞了，可是你我之間，哪兒來的‘私’？謝先生那天不是拒絕我的追求了嗎？”

    許辭：“……”

    祁臧：“除非我們以前認(rèn)識，有過別的什么關(guān)系？”

    許辭：“…………”

    撩起眼皮看向祁臧，片刻后許辭問：“你想讓我?guī)湍銌柺裁?？?/br>
    如果沒看錯，許辭的后槽牙似乎緊了緊。

    祁臧看著覺得好笑，笑完倒也些許懊喪。

    他覺得自己在許辭面前的時候有點(diǎn)幼稚，像學(xué)生時期班上那些喜歡女生不懂表達(dá)、只會拽人辮子惹人生氣哭鼻子的臭屁男生。

    他趕緊正了色，給許辭交代了幾句，又道：“麻煩你了?！?/br>
    “不客氣?！痹S辭語氣平淡地開口，再若有所思地看向祁臧。

    “怎么了？”

    “你是怎么一眼就看出——”

    “別懷疑自己的化妝技術(shù)。怪我眼神太好。你看，李正正他們完全沒看出來。”

    “……”許辭道，“你如果不當(dāng)刑警，以這樣敏銳的觀察力和捕捉力……或許能成為一個特別厲害的畫家?！?/br>
    “多謝謝先生夸贊?！?/br>
    “不客氣?！?/br>
    兩人交談這么幾句，走廊里柏姝薇風(fēng)風(fēng)火火沖了過來。

    “老大，人都帶上來了，在樓梯口等著。我現(xiàn)在帶他們過來？”

    喊出這么一句，她跑進(jìn)會議室，一時不查，撞上了祁臧的左肩。

    只見祁臧立時皺眉“嘶”了一聲。

    “誒誒老大對不起，沒事兒吧？”

    “沒事兒。去叫人吧?！?/br>
    柏姝薇走了。

    祁臧微微嘗試著抬了下左肩，而后側(cè)頭看向許辭。“那一會兒白雪那邊……”

    卻聽許辭問：“你肩膀怎么了？”

    他這是、是在關(guān)心我嗎？

    祁臧立刻笑了?！皼]事兒。一點(diǎn)小傷?！?/br>
    “受傷了還笑?。俊痹S辭問，“是金店被搶的案子？”

    “你這……”祁臧朝許辭走近幾步，“你這是在一直關(guān)注市局的各個案子？”

    “我看新聞的?！痹S辭坦然迎上祁臧探尋的目光，然后一偏頭看向他身后的走廊，“他們來了。你該走了。”

    ·

    401號會議室內(nèi)。

    三位主播表情不一，像是各有心事。當(dāng)然，大家也有共同點(diǎn)——都是一副身心俱疲的樣子。

    白雪很糾結(jié)地左手握右手、右手握左手，來回了好一會兒，她問許辭：“那個……你之前不是說，我沒問題了嗎？可為什么警察還不放我??？我、我真是……哎……”

    許辭做了一個左右觀望的動作，然后道：“警察還要盤查動機(jī)。你跟崔俊杰那邊有沒有什么事兒？你可以如實(shí)告訴我，我?guī)湍阆朕k法。這里沒有攝像機(jī)。你可以盡情說。”

    白雪沒開口，旁邊穿lo裙的白靈倒是先開口了?！熬W(wǎng)上說的是不是真的？我看見你和小杰的截圖了。你們睡過？”

    白雪臉一紅一白，立刻道：“那又怎么樣？我睡過的人多了去了。我不會因?yàn)檫@個殺他。我跟他沒感情。單純的一|夜|情而已，干柴烈火，一時沖動，什么也證明不了！”

    聽到這最后一句，許辭下意識伸手做了個扶大黑眼眶的動作，嘴角輕輕抿了一下。

    緊接著又聽白雪道：“非要說區(qū)別，我跟其他人睡，人家給我錢的。小杰那回，我就是看個臉，圖他帥而已?；爝@個圈子，誰信真愛?。课以趺纯赡芤驉凵薅鴼⑷?！深情人設(shè)騙騙網(wǎng)友就夠了！”

    “真的啊，”白雪轉(zhuǎn)過頭看向許辭，“那問我話的警察小姑娘看著干干凈凈的……都是女孩子，人家當(dāng)警察，清清白白為民除害，我卻是這么個貨色……我沒好意思對她說出口而已。但我只對警察隱瞞了我和小杰睡過的事情。其他的該說的我都說了。”

    想到什么后，看向百靈，白雪問：“說起來，你也和小杰睡過吧？可別想著不承認(rèn)。他告訴過我！”

    百靈一愣，然后立刻指向旁邊的李海。“那又怎么樣了。李海也和他睡過！”

    李海很坦然地一點(diǎn)頭：“小杰技術(shù)不錯?？上Я恕＿@世上又少了一個1。雖然他是個雙，但他也是1啊。”

    六個人參與直播表演，現(xiàn)在已知其中三個人都跟小杰睡過。

    許辭：“…………”

    穿lo裙的百靈思考了一會兒，開口道：“你們說，兇手會不會就是秦春嵐啊？我一直聽說她暗戀小杰。

    “她暗戀小杰，但可能被小杰羞辱過容貌，說她配不上自己，于是因愛生恨想殺人。最近她和富二代商博然走得近……商博然可能喜歡她、當(dāng)然也愿意殺死情敵。于是他倆一起把小杰弄死了！”

    李海瞧她一眼：“你業(yè)余愛好是寫小說？”

    百靈：“我這是合理推測！”

    李海道：“這我不同意啊。小杰雖然是海王，但不是那種特別渣的海王。他也就是約炮，你情我愿的話，那大家就處一夜，他從來沒有強(qiáng)迫過別人。這點(diǎn)你倆應(yīng)該也知道啊。大家只走腎，不走心。事先他會把這個原則跟大家說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