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忽然遲疑的咬了咬下唇。

    電話另一頭的祁子昂敏銳的察覺到了她情緒上的轉(zhuǎn)變，像是能猜透她的心思一般再次開了口：“最開始，曹明只承認(rèn)開車撞了你，并一口咬定是意外?！?/br>
    “后來大概心理防線崩潰了，他又改口說一切都是受到王弘方的指使，因為王弘方找到他承諾說只要能把你解決掉，就替他女兒治病?！?/br>
    “沒想到事后王弘方卻又翻臉不認(rèn)人，而他以為自己殺了人也不敢報警，最終只能想到了去醫(yī)院劫持人質(zhì)逼著王弘方出來的昏招?！?/br>
    邏輯上似乎沒什么問題，蔣天瑜撥弄著還在往下滴水的濕發(fā)，皺了皺眉：“所以也是因為撞了我，他在劫持人質(zhì)被捕后才什么都不說的全都扛下來了？”

    祁子昂不置可否。

    接著兩個人在電話里就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蔣天瑜在這邊神情嚴(yán)肅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而祁子昂卻也沒有選擇在第一時間掛斷電話，更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曹明他……認(rèn)識我？”良久，蔣天瑜才不確定的再次開了口。

    祁子昂的回應(yīng)是肯定的：“他表示王弘方給他看過你的照片?！?/br>
    還是不對勁。

    眉頭皺的更用力了一些，蔣天瑜抿了抿唇：“可他又是怎么知道我當(dāng)天會加班的？”

    “他說在你公司門口蹲了兩天?！?/br>
    “退一萬步講，就算這人說的都是真的，那劫持人質(zhì)當(dāng)天我怎么覺得他好像不認(rèn)識我？”蔣天瑜終于發(fā)現(xiàn)了那個她一直都覺得奇怪的點。

    按照曹明的交代，他可是一直以為周雅死了的，怎么見到一個應(yīng)該死了的人忽然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他卻那么冷靜？

    甚至在蔣天瑜提出交換人質(zhì)的時候，對方還同意了。

    “還有王弘方，我覺得他對我也并不熟悉?！彼^續(xù)提出自己的疑惑。

    不論是之前男人前來她的病房表示感謝，還是那晚在夜店的擦身而過，亦或是昨天在公安局里短暫的對視，她都沒能從那人的肢體語言和表情中看出來半點端倪。

    當(dāng)然了，不排除他們心思都是極度深沉的可能，但這種幾率未免有些令人難以置信了。

    “王弘方那邊怎么說？”她復(fù)又問了一句。

    電話對面的祁子昂很是耐心的聽完了她這一堆的碎碎念：“陸黎一直在審，王弘方也一直沒松口。”

    “不過現(xiàn)在有了曹明的口供，技術(shù)科那邊已經(jīng)可以針對王弘方的居所、工作單位和手機(jī)這種的私人物品進(jìn)行搜查了。要是他與丁天朗之間真的有過交集，一定能夠查明的?！?/br>
    蔣天瑜明白他這話中的隱藏意思，最好的情況就是王弘方會承認(rèn)自己認(rèn)識丁天朗。

    至于丁天朗墜亡、曹明撞傷周雅后逃逸和劫持人質(zhì)，他必定是一概不知的。

    忽然，她靈光一閃：“我可以繼續(xù)過去配合警方辨別曹明究竟認(rèn)不認(rèn)識我?！?/br>
    誰知下一秒聽筒里就傳來了祁子昂那不大明顯的輕笑聲，隨后便收斂了情緒用公式化的語氣說道：“審訊時，我把你的照片摻雜在其余幾張女性照片之中讓曹明指認(rèn)了，他的解釋是，過去這么久了，他記不太清了?！?/br>
    “不管怎么說，曹明開車撞了你后又逃逸，這件案子犯罪事實清晰明了，所有證據(jù)齊全，他自己也承認(rèn)。后續(xù)如果準(zhǔn)備結(jié)案了，我會再通知你?！?/br>
    “周小姐，再見。”

    聽著耳邊傳來的忙音，蔣天瑜后知后覺的眨了眨眼，所以祁子昂早就察覺到了曹明口供中前后矛盾的地方，今天打這個電話大概也只是想給她這個肇事逃逸案受害人一個交代。

    還是說一個警告？

    警告她作為普通公民，不宜太過深入試圖插手警方正在偵辦的案件。

    又或者……是在警告她那個想要周雅命的人，很有可能依然隱藏在暗處伺機(jī)而動？

    理智告訴她理應(yīng)放心的把一切都交給警方，畢竟祁子昂所在的重案組的確優(yōu)秀，可一想到背地里很可能有一雙眼正在動也不動的注視著她，她就覺得后脊背直冒涼氣。

    待到逐漸飄遠(yuǎn)的思緒再次回籠，蔣天瑜瞄了一眼手機(jī)屏幕上的時間，便急忙將自己收拾妥當(dāng)出了家門。

    原主周雅的手里本就有幾個還沒有結(jié)束的設(shè)計方案，加上最近幾天她又三天兩頭的請假，難得今天沒什么事便安安穩(wěn)穩(wěn)的在公司里忙碌了整整一天。

    “呼……”

    長舒了一口氣，蔣天瑜伸了個懶腰后還順勢動了動僵硬的肩頸，抬頭看向窗外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黑了。

    扭過頭去，偌大的公司燈滅了大半，只剩下零星的幾個工位上還坐著埋頭苦干的同事。

    大致收拾了一下略顯凌亂的桌面，隨后蔣天瑜拿上包準(zhǔn)備回家。

    沒想到在往公司大門方向走的時候，一個轉(zhuǎn)角遇上了剛剛從一間辦公室里出來的段婀娜和趙璇，二人看到她也是一愣，趙璇笑著打了聲招呼：“雅雅，你今晚加班？”

    “都是以前欠的債，再不還老板真的要生氣了?！笔Y天瑜開玩笑似的回應(yīng)。

    “你還沒吃飯吧？雅雅？”段婀娜上前十分親熱的挽住了她的手臂，不由分說的把她往外扯：“走哇，我和趙璇剛好要去吃飯，一起一起?！?/br>
    兩個人根本沒給蔣天瑜拒絕的機(jī)會，出了大廈就上了車。

    等到稀里糊涂的下了車，蔣天瑜對著前方不遠(yuǎn)的那條異常喧鬧的街區(qū)陷入到了呆滯當(dāng)中，也是沒有想到自己這么快就再次光臨了夜店一條街。

    段婀娜在前方帶路，輕車熟路的鉆進(jìn)了一家酒吧，里面的氣氛熱烈到蔣天瑜有那么一瞬間覺得自己失聰了。

    過了幾分鐘，三人在一處遠(yuǎn)離舞池的卡座坐了下來，這邊相對安靜，互相之間交流用喊的話還是勉強(qiáng)能夠聽的清楚的。

    “雅雅，以前怎么叫你你都不來這種地方，今天可算被我逮住機(jī)會帶你出來漲漲見識了吧！”段婀娜自從進(jìn)來開始，就顯得異常的興奮，一邊隨著音樂扭動著身體，一邊大聲吆喝著。

    原主周雅是個喜靜的人，平時生活基本上三點一線，除卻一些實在推不掉的聚會，大部分時間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家。

    蔣天瑜聞言只是笑了笑，之后全程埋頭吃喝，為了填飽肚子而努力奮斗。

    期間段婀娜和趙璇熱情的邀請她去蹦迪，被她委婉的拒絕了，二人無法只能留她在卡座上看顧包包和貴重物品，隨即手挽手的進(jìn)了人滿為患的舞池。

    彼時dj正在臺上賣力的表演著，頓時將全場的氣氛推向了另一個高chao。

    盯著舞池中恣意扭動著迷人rou體的段婀娜和趙璇好一會兒，蔣天瑜才收回了視線，本想著伸出手去拿一塊果盤里的西瓜，目光卻恰巧落在了手邊那兩個擺在一處的手機(jī)上。

    手上的動作就這么停了住，美眸中閃過一絲精光，她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然而還沒等她細(xì)想，段婀娜就走了回來 ，猛喝了兩口啤酒后就喘著粗氣坐到了對面，見她發(fā)呆好奇的問了一句：“雅雅，想什么呢？”

    慢吞吞的收回了視線，蔣天瑜微微抬起了頭，露出了一抹若無其事的笑。

    第15章

    當(dāng)然了，段婀娜也并不是真的想要問出個答案，她只是看著蔣天瑜好像是在發(fā)呆，擔(dān)心自己的朋友在這種地方不自在罷了。

    是以聽到蔣天瑜那略顯敷衍的回應(yīng)后，她便岔開了話題，一邊把手中的啤酒喝了個精光一邊看著舞池中正和一名陌生男人盡情舞動著的趙璇，不由得‘嘖’了一聲。

    “前段時間，趙璇好像也談了個男朋友，一直神神秘秘的不肯帶出來給咱們看看?！?/br>
    “看她現(xiàn)在的這幅開心到忘我的模樣，應(yīng)該是分手了。”

    蔣天瑜聞言在原主周雅的記憶中翻了翻，不確定的開了口：“真的假的？我怎么沒聽她提起過？不過咱們這個年紀(jì)談個戀愛也正常，或許不是特別穩(wěn)定所以才沒擺到明面上來吧？”

    近三四個月周雅都是陷入被丁天朗拋棄的悲傷情緒中不可自拔，對于身邊之人的關(guān)注自然是少了很多，這種八卦不知道也正常。

    “什么不穩(wěn)定，我看是趙璇被渣了，我記得那會兒她跟我說兩個人都開始看房子了?！倍捂鼓刃跣踹哆?，表情有些無奈：“雅雅，你說咱們仨都是什么命啊，感情路怎么這么不順呢？”

    對此，蔣天瑜只能尬笑著回了句：“好的都在后頭呢?！?/br>
    剛好這時，店里原本爆炸熱鬧的音樂轉(zhuǎn)成了比較平緩的調(diào)子，舞池內(nèi)除卻一些情到濃時摟在一起搖搖晃晃的男女外，大多數(shù)人都陸續(xù)回到了卡座或者散臺上。

    趙璇也不例外，帶著一身香汗一屁股坐到了蔣天瑜的身邊，先是和段婀娜碰了碰啤酒瓶，待到稍微解渴之后便好奇的看了看二人：“我看你們倆剛才笑的挺開心，聊什么呢？”

    段婀娜當(dāng)然還沒有傻到這種程度，只見她打著哈哈：“就是和雅雅討論了一下公司的事兒?！?/br>
    “嗯嗯?！笔Y天瑜點頭附和，順便很是自然的說出了剛才她忽然想到的一個可能性：“我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人日常拿兩個電話的還是比較多的，在考慮自己要不要也拿兩個，這樣可以盡量把生活還有客戶分開?！?/br>
    這是她方才看到段婀娜和趙璇的手機(jī)并排放在一處莫名冒出來的想法。

    警方懷疑丁天朗丟失的電話是被兇手帶走了，可萬一兇手帶走的不是一個而是兩個呢？

    這樣一來有些事情就能夠解釋的通了，比如周雅在與他熱戀的時候，為什么會沒發(fā)現(xiàn)任何的異常，就連警方在事后調(diào)取他微信記錄的時候，也沒能察覺他和同性之間有貓膩。

    兩部電話，兩個人生。

    對于丁天朗這種連平時談戀愛所去的地點，都要根據(jù)性別弄出兩個流水線的人來說，似乎很合理。

    “怪麻煩的。”段婀娜嘟著嘴表達(dá)了不同的意見：“我光是一個手機(jī)都經(jīng)常不知道放哪里去了?！?/br>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不少的酒，趙璇聞言挑了挑眉，側(cè)過臉打量了她兩眼：“你怎么會突然冒出這種想法，被渣男傷了想做渣女？”

    “哪壺不開提哪壺？”段婀娜從桌子底下狠狠地踹了趙璇一腳。

    趙璇旋即有些懊惱的開始補(bǔ)救：“雅雅，不好意思啊……”

    “沒事，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蔣天瑜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她之前也只是心血來潮外加應(yīng)付趙璇的疑問才會說出這種話，本也沒想能從這二人身上得到什么。

    俗話說得好，人死如燈滅，就算是原本的周雅坐在這里再聽到別人提起丁天朗，怕余下的也只有唏噓了吧。

    接下來，段婀娜和趙璇又去舞池中蹦了好一會兒，直到時間進(jìn)入了后半夜，二人才一臉意猶未盡的同蔣天瑜一起出了這家夜店。

    走到路邊等車的時候，趙璇沖著她和段婀娜揮了揮手作為告別，隨后邁開步子過了馬路，朝著西面的街尾走去。

    “她家就在這條街的后面，步行七八分鐘就到了，因為附近有個派出所所以這片治安賊好，你不用擔(dān)心她。”段婀娜見蔣天瑜一直朝著趙璇消失的方向張望，沒有多想的開口解釋了一通。

    “唔?！笔Y天瑜慢吞吞的收回了實際上是看向斜對面那風(fēng)格十分明顯的‘blood’夜店，順嘴問道：“你和趙璇經(jīng)常來這邊玩？”

    “也不算，她可能比我常來一點，畢竟近?！?/br>
    說話間，一輛出租車停在了路邊，蔣天瑜擋住了段婀娜的謙讓，直接把人塞進(jìn)了后座。

    在記下車牌號后，送走了段婀娜，她又等了幾分鐘也終于坐上了回家的車。

    這一夜即便有酒精的作用，她睡的依然不是特別的安穩(wěn)。

    不知是不是腦子里裝的太多的想法，有關(guān)丁天朗墜亡一案的幾個涉案人員的臉一直在她的夢中漂浮盤旋著，讓人心慌意亂。

    不過這次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的天色已經(jīng)是大亮了。

    上午八點十三。

    收回看向墻上鐘表的視線，蔣天瑜按著太陽xue起了身，宿醉的感覺她許多年不曾體會了，畢竟之前身為在職特警，不許飲酒是紀(jì)律。

    一邊朝著廚房走，她一邊打開了手機(jī)，看到微信里幾十條的未讀消息，她還以為公司有什么急事。

    沒想到群里討論的都是團(tuán)建的話題，每個人的興奮透過文字都能感覺得到。

    接著便是段婀娜給她發(fā)過來的兩條私信，對方在詢問她準(zhǔn)備下午幾點到公司。

    被酒精麻痹的記憶逐漸回籠，蔣天瑜這才記起今天是周六，而昨天下午老板臨走前宣布了周末公司準(zhǔn)備請員工出去泡溫泉的好消息。

    疲憊的捏了捏眉心，她不大想?yún)⒓印?/br>
    但是耐不住段婀娜的央求，最終當(dāng)天下午還是拎著一個裝有換洗衣物的旅行包出現(xiàn)在了公司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