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心思你開玩笑?！倍∥纳秸{(diào)出宣傳剛發(fā)來的截圖懟到聞雪時面前，“你自己看看。”

    聞雪時瞥了眼就收回視線。

    “關(guān)心則亂，讓他們罵罵吧，總得有個發(fā)泄口?！?/br>
    “你也知道他們是關(guān)心你??？”丁文山氣結(jié)，“那你還心甘情愿把番位拱手讓給別人，做慈善呢？”

    “只是名字前后的區(qū)別?！彼麩o所謂道，“女士優(yōu)先?！?/br>
    “是所有女士優(yōu)先，還是只有婁語？”

    聞雪時看了下表：“我得讓化妝師進來了?！?/br>
    “我不是不同意你讓她把名字放前面，只要加個順序是按拼音首字母排序的不就行了嗎，她依然可以在你前面，你也不吃虧?，F(xiàn)在再補也不晚，你到底為什么不同意？”

    聞雪時直接不說話了。

    “別玩沉默！現(xiàn)在不光是粉絲的問題，現(xiàn)在各個平臺的輿論你看一眼真的會心梗！路人都在笑話你給人抬轎，你這么難才爬到現(xiàn)在的位置，你不能犯糊涂。”

    聞雪時盯著鏡中的丁文山。

    “文山，你知道處在這個位置有什么好處嗎？”

    “……什么？”

    “就是我在做任何決定時，別人沒資格攔我?！彼＞氲亻]上眼，“不理解，沒關(guān)系。只能說明沒緣分了，你覺得呢？”

    丁文山不可置信：“你拿這個威脅我？”

    “所以這件事到此為止，不好么？”

    “聞雪時，你碰上她你真的昏頭了?！倍∥纳饺虩o可忍，“你推掉陳康的戲接這個，我已經(jīng)由著你了?，F(xiàn)在番位的問題你又這么一意孤行。是，你站在人家角度考慮，寧愿被壓番也無所謂。那你知道她會怎么對你嗎？！”

    聞雪時笑：“那你又知道她本不想接這個劇嗎？”

    丁文山一愣：“什么？”

    “她希望我去接陳康。”

    丁文山終于反應(yīng)過來，嘶聲：“聞雪時，我都不知道你原來還這么天真呢？她說了你就信。那結(jié)果呢，你不還是來這劇了嗎。你們既然這么彼此了解，她怎么不能是以退為進呢？目的就是為了讓你心軟。”

    化妝鏡里，那張英俊的臉逐漸面無表情，直接道：“聽上去你比我了解她?！?/br>
    丁文山爭得漲紅臉：“雪時，你要知道番位問題我們根本沒和他們撕，因為你一開始就妥協(xié)了，說可以把名字放后面。但如果要非要撕個高下，不說高下吧，就說平番，她愿意嗎，她的團隊愿意嗎？她會為了你這樣受委屈嗎！如果她真的希望你好，真的希望你去接陳康，那她也會答應(yīng)這個條件！”

    他扔下這串機關(guān)槍打出的子彈，拉開門氣急離開。

    砰一下，門被帶上的聲音劇烈又沉悶。

    聞雪時睜眼看著鏡中的自己，兩手無意識地交叉放在胸口，手指輕輕摩挲著手背。

    門外傳來化妝師的敲門聲。

    “聞老師，現(xiàn)在您方便嗎？”

    聞雪時沒搭話，長久的沉默后，松開手拿起了桌上的手機。

    他點開婁語的微信頭像，在聊天框里打下一行字。

    『關(guān)于番位問題，我想和你談?wù)劇，F(xiàn)在網(wǎng)絡(luò)上的反響很不好，所以我來問問，你同意平番嗎？』

    剛打出去沒兩分鐘，他又深深吐出一口氣，迅速地按了撤回。

    第45章

    雖然他撤回，但婁語當時正好也在做發(fā)型，因此也在看手機，沒錯過那條消息。

    她眼皮一跳。趕緊打開微博，果然看見熱搜榜里有關(guān)于兩人番位的詞條，點進去是一片紛爭。

    婁語差點忘了這一茬……

    她之前的署名番位，這兩年全是一番，談也都是交給周向明去談，從來都過不到她手中。所以她早已經(jīng)習慣了。

    但這次，并不是可以理所當然拿一番的對手，對方是聞雪時。

    她突然有了荒謬的實感，這個人不是她曾經(jīng)親密無間的人，他們面前有同一塊蛋糕，這個厲害的角色和她一樣拿著刀，站在蛋糕面前準備下手。

    他們現(xiàn)在是對手。

    尤其是他還不小心把這個問題甩到她面前，那些朦朧的不愿直面的事實用最粗暴的方式展開了。

    婁語定了定神，給周向明發(fā)了條微信。

    『你還在棚里嗎？』

    他很快回復(fù)：『在，我今天盯完拍攝再走』

    『你來化妝間找我吧，我有事和你說』

    大約十五分鐘后，周向明才姍姍來遲。婁語直接開門見山道：“番位的問題，現(xiàn)在還有沒有可能更改？”

    周向明皺眉：“你把我叫來，是要說這件事？”

    “網(wǎng)上現(xiàn)在鬧得很厲害?！?/br>
    “再厲害也是沖著聞雪時他們?nèi)サ?，和我們無關(guān)。”

    “大家在一起共事，剛開頭就要鬧這么難看總歸不好吧?！?/br>
    “這也不是我們的問題，畢竟我們和他們在一開始已經(jīng)達成共識了。”

    婁語微愣：“……他們愿意被我們壓番？”

    周向明頓了下，面不改色道：“當然是我?guī)湍銧幦淼??！?/br>
    “……噢?！彼c了點頭，“那好不容易達成的共識又要崩塌了。”

    婁語展示出手機界面：“聞雪時親自來找我了，剛剛撤回的那條消息就是?！?/br>
    他不以為然：“那不都撤回了嗎？你就裝不知道，如果再發(fā)來，你就讓他經(jīng)紀人直接找我談。”

    婁語組織語言道：“可是我覺得……平番這個要求并不過分。”

    周向明的視線移到她臉上。

    “我早上剛和你說的話，都白講了？”

    “這有什么關(guān)系嗎？我愿意平番是不想節(jié)外生枝。”

    “你現(xiàn)在主張改平番才是真的節(jié)外生枝。”他冷冰冰道，“如果之前平番倒也沒問題，但現(xiàn)在補平番，輿論就會變成我們被壓一頭。而那些喜歡你正在替你爭取和辯解的人呢，你又想過他們的感受嗎，他們本來喜氣洋洋你的名字在最前面，現(xiàn)在又讓他們灰頭土臉。那樣很難看你懂嗎。劇組也會背上撕番的名聲。”

    婁語握緊手機，臉色緊繃。

    她知道周向明沒說錯，現(xiàn)在她要輕易改番這件事，不是她和聞雪時兩個人之間的事。其中牽扯到很多人，劇組，團隊，粉絲，等等。

    周向明沒做錯，他是她的經(jīng)紀人，無需過問她意見幫她爭取最大利益是最基本的原則。

    聞雪時也沒有錯，他也想爭取關(guān)于他的利益需求。

    那誰錯了，是她嗎？

    怪她一開始忘記要拉扯番位的事情？

    這種已經(jīng)很陌生的，卻又似曾相識的無奈是怎么回事。

    婁語坐下來，低聲說：“我知道了，就這樣吧?！?/br>
    她盯頭盯著手機屏幕，眼前出現(xiàn)重影。

    她突然無關(guān)地想起很多年以前的事。拍白色吊橋的時候，劇組發(fā)盒飯，她不喜歡飯盒里的冬瓜，聞雪時不喜歡里面的土豆，于是他說，我們交換？她興高采烈地說好呀！然后他們就愉快地把菜挑到對方的碗里。

    好簡單啊，也好快樂。

    她眨了下眼睛，視線又恢復(fù)正常了。

    『怎么了，有什么事嗎？』

    她一字一句地打完，按下發(fā)送。

    發(fā)完微信，這事兒在婁語這兒就算翻篇，縱然它還像老式時鐘似的，已經(jīng)過午報時完畢，下面的擺鐘還在慢慢地，慢慢地晃悠，晃到和聞雪時的對話界面上，杳無音信。

    她掩耳盜鈴地倒扣住手機，拿起劇本溫習下午即將拍攝的和聞雪時的對手戲。

    通告里，今天需要拍攝的是翁煜和秦曉霜過去同居的戲份，不算試拍第一天，統(tǒng)籌排的戲都是兩人比較甜蜜的，演起來相對輕松的戲。

    對兩個素不相識的演員來說，這的確算輕松。但如果對兩個已經(jīng)陌路的舊日情人而言，沒有什么比這更難的了。

    開拍的第一場，是兩個人一起布置他們剛搬進去的空房子。

    婁語暗示自己不要帶入任何曾經(jīng)他們住到一起時的回憶，完全把情緒沉浸到秦曉霜這個人物上，一個朝九晚五的私企文員。

    她在一次出差過程中不小心把相機的cd卡落在了飛機上，幫她找到那張儲存卡的人就是飛機上的空乘，翁煜。這是他們故事的開始。

    他們因此結(jié)識相戀，但因為聚少離多，決定住在一起。

    那是他們最如膠似漆的時候。

    正沉浸在劇本中，執(zhí)行導(dǎo)演來敲門，示意婁語可以過去了。她這才放下劇本，有些緊張地來到現(xiàn)場。

    聞雪時已經(jīng)到場了，章閔站他旁邊跟他講戲。章閔身型矮，聞雪時又相當高，兩人在一起時身高差非常明顯，因此她說話時，他就會微微彎下身子傾聽，不致于讓章閔說話吃力。

    他總是在這樣微末的點上展現(xiàn)出令人難以忽視的體貼。

    章閔看到婁語過來，招手道：“我剛和雪時說呢，這場你們最重要的是把握那個熱戀的感覺，如果關(guān)系是一段拋物線，那么這里就是拋物線的頂點。一個人想完全占有另一個人，把彼此塞到生活里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連做夢都看見?！?/br>
    婁語點頭：“沒問題?！?/br>
    “行，那我過去了。”

    她拍拍兩人的背，轉(zhuǎn)身往監(jiān)視器走去，場地的眾人也各就各位，剩婁語和聞雪時面對面站，他神色如常地看著她，她也保持著專業(yè)的神色看著他。

    對講機很快傳來導(dǎo)演的準備聲，婁語閉上眼開又睜開，在打板打下去的剎那間，轉(zhuǎn)換了狀態(tài)。

    現(xiàn)在他們不是已分手的婁語和聞雪時，而是熱戀中的秦曉霜和翁煜。

    兩人抬著剛購入的沙發(fā)進門，把它擺到客廳中央。地上是一條嶄新的長毛毯子，她光腳踩上去，汗津津地沿著沙發(fā)邊靠坐下來，神色卻一點都不疲倦，立刻伸手把茶幾邊的一個大袋子拖過來，取出里面的東西放到茶幾上。

    兩只一黑一白的馬克杯，你的牙刷，我的牙刷，用來給彼此留言的便簽紙，雙人枕，配對的餐具……

    在拿出筷子時，婁語一恍神。

    有一年去北海道的小樽拍戲時空出半天休息，那半天她用在挑選給聞雪時的禮物上。她不好開口說是給戀人送的，所以只得自己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亂晃，開著谷歌地圖到處亂走，憑著幾個鬼畫符中夾雜的漢字辨認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