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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夢河夜航在線閱讀 - 夢河夜航 第39節(jié)

夢河夜航 第39節(jié)

    “你在自作多情什么?這個問題有什么好問的?就是為了爭取角色啊?!?/br>
    聞雪時深深地吸氣,一針見血:“你雖然容易吃胖,但身材管理一直都還不錯,為什么會需要通過那樣的手段?”

    婁語手伸進(jìn)口袋里,抓緊了紙團(tuán)。

    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沉默后干脆轉(zhuǎn)移話題反問他:“我很奇怪,為什么會是你去看那套房子?”

    他說:“我回答你,你會認(rèn)真回答我嗎?”

    “……”婁語表情僵硬,“我不在乎你為什么想去看那個房子,你也別來問我,我的身體是我自己的,我享有支配它的權(quán)利。我想在什么時候做手術(shù)就什么時候做,ok?沒有原因?!?/br>
    他們對峙談話的過程中,房車外,栗子突然過來,伸手敲了敲。

    “姐,下一場準(zhǔn)備走位了?!?/br>
    隔著一門,聲音近在咫尺。

    婁語不由得精神緊繃,含糊地回她一句馬上就去,她旁邊,壓著門鎖的人突然張口也要跟著說話。她注意到他的動勢,立刻條件反射地去撲上去捂住他的嘴,不讓他說話。

    門外栗子卻還沒走開,又說了一句:“對了姐,今天的午餐你想吃劇組餐還是另訂?”

    聞雪時被她捂著嘴,卻沒放棄出聲,模糊地泄露出聽不清的發(fā)音,婁語心頭一緊,將他捂得更狠了,惱怒地發(fā)出噓聲讓他別說話。

    但更靠近的距離,他嘴唇的氣息貼滿了她的掌心。溫?zé)?,麻氧,唇瓣輕微的鼓動,像一萬只螞蟻在上面爬。

    那螞蟻甚至順著手心爬滿了她全身。

    他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

    她撇開視線,后背灼熱,胡亂地回答栗子:“……劇組餐吧。”

    “好的哈?!?/br>
    栗子這才蹦跳著下了房車,門外重歸安靜。

    婁語這才甩著手松開,手心沁著一片熱氣鋪開的潮意。

    她往后倒退一大步:“你也聽到了,我得去拍攝了。”

    聞雪時嗯了一聲,終于松開一直摁在門鎖上的手:“不著急,我還有時間,等你不忙了?!?/br>
    她頭皮一麻,想也不想:“我沒時間,晚上還想約黃茵花,之前在船上答應(yīng)過她要約的,失陪了?!?/br>
    說完她扭頭打開了房車門。

    車外的氣流沖向面頰的瞬間,婁語大呼了一口氣,從車子的階梯上跳了下來。

    對這場出乎意料的探班,婁語沒能很好地招架。

    她不明白,事到如今,各自都走出這么遠(yuǎn)了,他要追問這份痛苦有什么意義,明明他身邊已經(jīng)有了新人。就像她同樣不明白他為什么會現(xiàn)在還想買下那棟老房子。

    這些問題盤踞著,絞殺著每一根大腦神經(jīng),她隱隱感覺到自己想錯了什么。

    但隨著攝像機(jī)開轉(zhuǎn),婁語迅速把“婁語”這一部分藏起來,這些問題暫時不去思考。雖說狀態(tài)沒能轉(zhuǎn)換地那么完美,但好歹也算順利拍完。

    下戲后婁語回到已經(jīng)無人的房車,那杯咖啡已經(jīng)冷卻,她坐在桌邊茫然地盯著許久,回過神,伸手從口袋里掏出那張手術(shù)單展平。

    當(dāng)年她把所有東西從房子里清空時,在撕那張的墻上的海報時猶豫了。

    這是他們不為人知的第一張合照。

    除了拍攝的工作人員,所有人都以為那是男女主角。海報釋出時兩位大咖的粉絲在網(wǎng)上吹著各種彩虹屁,說這兩人多么多么有張力,氛圍多么多么曖昧。

    甚至于,后來《昨日之詩》的正式海報拍完,男女主角的真身正臉映在上面,居然還是很多人覺得不如那張只有背影的概念海報。

    婁語挨個把夸概念海報更好的評論都贊了一遍。

    那張海報當(dāng)時火爆到什么程度呢,電影定檔后線下的地廣宣傳,物料都直接用的那一張。

    這種感覺太奇妙了,公交車站的廣告牌,地下鐵流動的電子屏,商廈外的巨幅版面,城市角落隨處可以看見他們,可沒人能認(rèn)出那是他們。

    但婁語不貪心,她很快就會看到電影上映,到時她的臉能出現(xiàn)在大屏幕上,哪怕就那幾秒,也比鋪天蓋地冒充別人的背影值得期待。

    首映當(dāng)天的凌晨,她和聞雪時第一時間溜進(jìn)電影院看了。前半段她一直心神不寧,惦記著自己的出場。

    她知道自己那段是劇本的后半,得等女主角出國。當(dāng)劇情線越來越靠近這部分時,她極其不安又興奮地坐直,心如擂鼓,像回到學(xué)生時代坐在課桌邊,聽著老師在講臺上一個一個地念考試成績,就快念到她,然后——被跳過去了。

    婁語呆呆地盯著屏幕,意識到女主角在街上問路那一段被整個剪掉了。

    哪怕沒有正臉也好,側(cè)臉、后腦勺……無論怎樣,自己跟了六個月?lián)Q來的小龍?zhí)祝谶M(jìn)入影院前,她多么希望能夠看到那一幕。

    可是她被非常干脆地剪掉了。

    也許是自己演得不夠好,也許是這段劇情不那么必要,總之被剪掉了,似乎也不是那么難以預(yù)料的事情。

    婁語在黑暗中寂寞地垂下頭,手心卻不知覺間被旁邊伸過來的手握住。

    聞雪時什么都沒說,握著她的手看完了下半場。

    燈光亮起,電影結(jié)束了。

    字幕還在滾動,其他的觀眾都在亮燈的第一時間起身離場。他們倆卻還在原位沒動。

    一是兩人對看電影的儀式有共識,學(xué)校里的老師教過他們,要到字幕全部滾完再離場。字幕中包含的全是共同創(chuàng)造電影生命的人,看完字幕是對他們的尊重。

    二自然是他們也成為了字幕中的一部分,更深刻地明白這個道理。

    整個影廳走空了,他們的名字才從屏幕最下方姍姍來遲地滾上來。夾在一堆龐雜的跟組演員名單中,她在第二排左數(shù)第三,他在第四排右數(shù)的第二。當(dāng)時他報上字幕的名字用的不是聞雪時,而是阿龍。用他的話說,既然是替身,那么就用無足輕重的名字寫上去吧。

    她看著那兩個字名字,隔了很遠(yuǎn)。

    但沒關(guān)系,婁語一掃剛才的落寞,搖晃著他牽住自己的手,興致勃勃地說:“你快看!”

    他笑著看她:“看到了?!?/br>
    凌晨1點40分,他們牽著手從空蕩蕩的影院出來,《昨日之詩》的大幅海報依然掛在最顯眼的位置,這次用的是正式海報,但旁邊還不忘張貼上一張小版的概念海報。

    聞雪時路過它時,突然停了下來。

    “怎么了?”

    她疑惑地跟著他停下,他沒吭聲,突然松開牽著她的手,一把揭下那張概念海報。

    “跑——!”

    他大喝一聲,重新拉起她的手往前飛奔。

    街燈如夜晚航行的海面上升起的浮標(biāo),平靜的水泥大海今晚正在深度睡眠,察覺不到兩個作亂的家伙在稀少的車流里瘋跑。

    婁語跑得氣喘吁吁,劇烈的呼吸被口罩蓋住,霧氣從縫隙里竄出去模糊視線。她逐漸看不清前方,但她知道,跟著他就對了。

    不問為什么要跑,也不必問什么要揭走那張海報,如果有可能,她甚至還想發(fā)瘋地邊跑邊大聲地喊叫——該死的導(dǎo)演既然不剪進(jìn)去為什么要拍?自己像個傻逼似的給她爸她媽發(fā)了微信說記得去看《昨日之詩》,會有驚喜。

    真的很傻逼。

    爬得不算高,可重重摔下依舊會疼的。

    視線逐漸模糊,又逐漸清晰。他們跑到精疲力才停下,期待和委屈的眼淚都揮發(fā)成了汗水。

    她一頭抵上他汗?jié)竦暮蟊?,笑著咕噥:“明天會不會被警察找上門呢?”

    “那就繼續(xù)跑。”他跟著笑,后背輕輕發(fā)震,“做一對亡命鴛鴦?!?/br>
    他們的口袋里一無所有,她伸進(jìn)他的空口袋里,和他雙手緊牽。

    那天晚上回去已經(jīng)很晚了,離天亮不剩多少時間,她還要早起去面試,但那么短的時間她還是做了個夢。

    她回味地把腦袋埋進(jìn)聞雪時的胸膛,他還睡著,卻半夢半醒地攬住她,惺忪地問:“怎么了?”

    “沒怎么,剛剛做了個夢?!?/br>
    他將她抱得更緊了。

    “噩夢?”

    她搖頭:“應(yīng)該是好夢,但我不記得了?!彼脖Ьo他,呢喃著,“夢到我當(dāng)上了主演,站在攝像機(jī)前……然后就忘了?!?/br>
    那之后,警察當(dāng)然不會閑得因為一張海報找兩個口罩小偷。罪證被他們張貼在老房子的墻上,耀武揚威了那么久,如果最后的下場是撕成碎片扔進(jìn)垃圾筒,不覺得太凄涼嗎?

    于是,婁語在最后關(guān)頭猶豫了,轉(zhuǎn)而用手術(shù)單的反面蓋住了它。

    她想以毒攻毒,還特意撕掉了名字。

    如果那張無名的海報代表了他們的開始,那么那張切割了她胃的手術(shù)單就代表了他們的終結(jié)。

    互相抵消,將那段歷史完完整整地封印住。

    可有封印,就會有蘇醒。這是一開始不選擇銷毀的必然結(jié)局。

    手術(shù)單被聞雪時撕下來,帶到她面前的那一刻,某種被強(qiáng)烈遏制的情緒也跟著重見天日,在等待蘇醒。

    婁語把紙團(tuán)重新扔回了裝咖啡杯的紙袋子里,讓栗子連著咖啡一起扔掉。

    簡單地卸完妝換完常服,她主動給黃茵花發(fā)了一條消息。

    【剛才太倉促了沒能好好聊,現(xiàn)在咱們拍攝都結(jié)束了,要不要去喝一杯?我知道有家私密的bar?!?/br>
    為了圓上在房車?yán)锏脑?,她不得不今晚主動約黃茵花。

    除此之外,她有想要親自確認(rèn)的東西。

    對于那兩人關(guān)系的臆斷,她之前太自信了??恐鴮β勓r的了解,自認(rèn)為一定是那樣。但就是因為了解,他今天做出的舉動就太矛盾了。

    如果真的邁步到下一段關(guān)系中,為什么還會去買下他們的老房子,所以這一點無論如何她想不通。

    想不通,不如就向本人問清楚。她不能去問聞雪時,至少可以問黃茵花。

    其實弄清楚也不代表什么,只是追求個頭點地,總是這么懸著,太難受了。要是他們是真的在一起,她大方祝福,也不必再去思考他某個舉動背后代表了什么意義。

    如果不是……

    她沒有再往下想,微信里傳來了黃茵花的回復(fù):【沒問題呀!我還有一個鏡頭就拍完了,地址發(fā)我!】

    兩人約定好時間地點,婁語回酒店簡單收拾了下就提前到了酒吧包廂,過了時間黃茵花也如約而至。

    她在她對面坐下,婁語的眼神很克制,只在她身上打了個轉(zhuǎn)就收回來。

    幾年前聞雪時還和黃茵花炒cp的時候,婁語刻意讓自己不要去關(guān)注她,更別說和黃茵花有交流了。

    這樣單獨的兩個人喝酒更是第一次。

    黃茵花意外道:“沒想到會是你主動約我出來?!?/br>
    婁語把酒單推過去:“要喝杯熱紅酒嗎?這家煮得味道特別好?!?/br>
    黃茵花接過:“是嗎,那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