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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她話語瞬間帶偏意思,馮京失語又失笑,只看著她得逞后笑倒在桌前。 “我聽說一個人要名留青史,需要三種特質(zhì),”歐陽芾笑罷,捋了捋發(fā),認真道,“你知道是哪三種特質(zhì)嗎?” 馮京思量片刻:“京愚鈍,不知是何特質(zhì)?” “首先,你要學會楷書,其次,要會行書,最后,要會草書。” “......”馮京笑容凝滯,“二娘所言甚是,花押之事,二娘還是另請高明。” “啊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為何看上去溫文儒雅文質(zhì)彬彬的男人可以那么難哄,歐陽芾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用過午膳,“哄好”馮京,歐陽芾這才安心前往溫家畫樓,然未料到,剛進門便被通知一件壞消息。 “退畫?” “是了,不知哪個人傳出去的,說這是歐陽姑娘的作品,便叫人給退了,稱師出無名,且細觀之下筆法澀滯,難登大雅之堂?!钡昀镫s役邊解釋,邊給一臉發(fā)蒙的歐陽芾倒茶。 “什么筆法滯澀,哪里滯澀,我自小觀畫識畫,他告訴我哪里滯澀?”溫儀猶在氣憤,“況他買畫當日為何不言,過了數(shù)日才言,之前眼睛是長在了哪里?” 歐陽芾拉拉她的手,安撫道:“許是我真的畫得不好,四娘別生氣,我稍后便把錢退你?!?/br> 溫儀反握住她的手:“阿芾,我知你的畫雖技巧稍稚嫩,然重在神韻,我也一直信你天賦高,你千萬莫把此事放在心上?!?/br> “不會,只是一幅畫嘛?!睔W陽芾笑笑。 “......更何況,這畫本非因你的畫技而遭退還?!?/br> “那是因何?” “昨日我嫌對方家仆說話不清不楚,便不放他走,硬要他道出事情始末,細問之下才知,不是畫主自己要退,是礙于朋友情面不得不退。” “朋友?” “便是范仲淹之子,范純?nèi)?。?/br> 買畫之人名方邱,乃范府幕僚,與范純?nèi)势饺战煌跎睿徬麓水?,曾示于眾人觀賞,只因當時一句“據(jù)說是歐陽修家的晚輩所畫”,范純?nèi)十敿茨樕患哑饋怼?/br> 退畫時,溫儀自不肯依,說“哪有買了還退的道理”,對方干脆連錢也不欲要回,只將畫放下便離開,像丟燙手山芋般,直將溫儀氣得不輕。 “阿芾,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哪里惹著范家少爺了?”溫儀小心問道。 歐陽芾瞧她一臉擔心模樣,傷腦筋道:“我好似知道是為何了......”遂將前些時候自家叔父與范家鬧的不愉快述與溫儀聽。 “豈有此理,”溫儀聞罷,怒從心起,“哪有這樣氣量狹小的人,長輩鬧得不歡,怎還牽連到你一小輩身上?!?/br> “也怪我不該給叔父提議,叫他寫文章聲明,沒準這是報應?!睔W陽芾苦笑。 “你的提議無半點錯,就應這樣,不僅這樣,還應叫你叔父再寫篇文章,揭露這群人的真面目,讓你叔父狠狠罵他們?!?/br> 歐陽芾掛汗:“算了算了......畢竟只是小事,我不想讓叔父擔心我?!?/br> 溫儀見她如此,不忍道:“你不告訴他,他怎知你在外面受了委屈?” “不委屈,你看,咱們錢也在手,畫也在手,說來我們還賺了?!睔W陽芾掰著指頭幫她算。 溫儀靜視她一陣,嘆息笑道:“傻丫頭?!?/br> 很快冬至來臨,這是歐陽芾在東京汴梁城過的第一個冬至。 京師歷來最重此節(jié),不僅尋常人家于此日更易新衣,備辦飲食,皇家亦在此時祭祀先祖?;实塾{由禁軍騎兵開道,后隨宗親及文武百官,千乘萬騎自三更天便陸續(xù)從宣德門出發(fā),先至太廟,后至青城齋宮、郊壇行祭禮。 據(jù)說起得早的人能看見天子儀仗出南熏門的盛況,歐陽芾起得晚,理所當然地錯過了。 但她沒有錯過天子回宮的車駕,當日正午前便同溫四娘候在宣德樓下,見浩蕩儀仗返回宮城,待例行的宣讀赦令環(huán)節(jié)結(jié)束,便有軍樂隊演奏樂曲,宣德樓下雜劇、舞旋、武術,依次表演。 樓上皇帝賜百官茶酒,樓下舞樂翩然,百姓圍觀,一派盛世民安景象。 歐陽芾跟著眾人起樂,也不覺時間流逝,待至申時將盡,儀式結(jié)束,圣駕還宮,宣德樓前恢復往日模樣,重聚集起各種攤販。 溫四娘和歐陽芾買了糍糕邊走邊吃,由于之前歐陽芾居家表現(xiàn)良好,今日又是節(jié)日,薛氏額外“恩準”她可以晚些歸家,故她吃得不徐不疾,走得更是一步三停。漸漸火光亮起,路過州橋時,已是夜幕張燈時分。 “啊,我好似看到熟人了?!睔W陽芾突然眼尖說道,腳步溜過去,“我去打個招呼?!?/br> 她悄悄邁至一緋袍身影背后,那人正同另外幾位官員拜別,等其他人走掉后,歐陽芾方出聲:“這么巧,先生也在此處?” 王安石回身,便見到她一臉喜笑顏開模樣,手里還攥著未吃完的rou簽子。 “歐陽姑娘?!?/br> 歐陽芾于是拉著溫儀向他介紹,順便再次推銷了“遠近聞名”的溫家畫樓。 “原來這位便是王介甫先生,久聞大名?!睖貎x在每一位潛在客人面前皆禮貌極佳。 “先生也出來游玩?”歐陽芾問。 “今日冬至,官家設宴宣德樓,申時方畢,王某正欲歸家?!?/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