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頁
白展看著她看得目不轉(zhuǎn)睛,說:“一般年輕女孩兒來看房,都是看旁邊有沒有購物中心,有沒有酒吧桌游,還是第一次看到對這些感興趣的?!?/br> 冷苒苒點點頭,臉上有淺淡的笑意像春風似的散開:“總感覺這樣才是生活?!?/br> 冷苒苒很喜歡這樣的氛圍。 她看著不到二十歲,但她心里住著個歷經(jīng)世事的小老人。 她不喜歡太吵鬧,也厭倦了太寂靜。 這樣的地方,小小鬧市,卻又塵囂遠遁,逍遙自在。 白展又說:“今天我在旁邊帶人看房,你隨便轉(zhuǎn)轉(zhuǎn),有事打我電話?!?/br> 冷苒苒點點頭。 正和她意。 她順著公園的小道往前走。 走得悠哉悠哉。 大概是因為她還不夠紅,又或者是這個點公園里中老年人云集,她沒有被任何人認出來,除了—— “二缺二,來嗎?” 冷苒苒瞪大眼睛—— 因為說話的老頭兒不是別人,正是紅黃綠大爺里面的黃大爺。 他們極其容易辨認,連羽絨服都和幾個星期一模一樣。 冷苒苒驚喜道:“您們怎么在這里?” 紅大爺像往常一樣樂呵呵:“我們住在旁邊,之前去京市是因為有點別的事情?!?/br> 原來如此。 冷苒苒恍然大悟,難怪打的是川麻。 麻逢對手。 她自然是拍手稱好。 可惜,又是三缺一。 黃大爺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指著前面的林蔭小道說:“那邊寫字那個和我們經(jīng)常打麻將,你把他叫過來吧?!?/br> 冷苒苒往前走,果然看見有人在練字,接著往那邊去了。 此時紅大爺說:“你讓她去,不怕被老李直接趕回來。” 黃大爺說:“怕什么,這小丫頭上回大牌的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了,有意思得很??粗粣坌?,但就是討人喜歡。他不就喜歡不亂巴結(jié)他的嗎?” 紅大爺樂呵兩聲又說:“不過這老李最近怎么了?每天都是這幅樣子。” 黃大爺說:“閑不住唄,那個叫什么來著,退休綜合征,都一年多了也不見好。我還聽說速滑隊的老楊前幾天帶隊去京市參加冬奧了?!?/br> 紅大爺懂了,嘖嘖兩聲:“那就難怪了,兩個人都互相比來比去一輩子,臨退休了,卻被比下去了。” 黃大爺點頭:“他也是運氣不好,要是生病晚兩年,不久趕上冬奧會了?!?/br> 大家都是教練,都知道對于運動員和教練,職業(yè)生涯的最后一戰(zhàn)意味著什么。 兩人長吁短嘆,感同身受起來。 順便覺得冷苒苒一時半會回不來,開了一局象棋。 冷苒苒往小竹林的深處走。 看見一個老大爺穿著一身藍色的羽絨服,也是同一個款式。 想不到這種款式在華國老年人中竟然如此流行。 老頭兒年紀不小,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但是精氣神很足。 就是臉色不怎么好,看著格外嚴肅,不好相處。 他背著手,拿著一只大號的、幾乎可以垂到地上的毛筆,蘸著旁邊淙淙的溪流,在青石板地上寫字。 講究。 地上的字跡洋洋灑灑地鋪開來—— “道是無情”。 筆力凌厲,一氣呵成,筆鋒不斷,姿態(tài)也瀟灑隨意。 只是這個字看著有幾分郁結(jié),被強行的揮墨灑脫給沖淡了。 老頭兒有幾分本事,像個隱士高人。 讓一般人不敢輕易打擾。 但是冷苒苒又不是一般人。 這樣寫字的大佬,在修真界沒有幾百也有幾十。 各個都恨不得劍走偏鋒,用劍寫字的,用靈力寫字的,還有用意念寫字的。 各個都能力透紙背或是在刻字在巖石上,是流行過修仙界很長一段時間雜技表演。 她走上前,輕咳兩聲:“請問,我們?nèi)币?,請問您要不要過來和我們一起打牌?” 藍老頭兒轉(zhuǎn)過身來睨她一眼,說出一句大佬專用臺詞:“你還是今天第一個打擾我寫字的人。” 冷苒苒:“?” 既然如此,她后退一步:“抱歉,那您繼續(xù),我去找找別人?!?/br> 藍老頭卻把筆遞給她,說:“你來寫,要是寫得好,我就和你打牌?!?/br> 冷苒苒:“……” 你想找個人夸你,就直說,還走什么程序。 她也不謙讓,拿過筆:“那我寫了。” 冷苒苒拿過筆來,接在他的后面寫。 她的手腕纖細,手指纖長如從蔥白一般,看著一折就會斷似的,柔弱無骨。 但是拿起毛筆,卻是行云流水的揮灑自如,下筆如有神,筆鋒連轉(zhuǎn),如山脈不絕,筆力精準,如淺灘細溪。 只見她接在“道是無情”四個字后面,又寫了三個字“卻有晴”。 筆鋒沒有故作凌厲,但自有一種娟秀灑脫,似乎比起揮筆的決斷,更是一種看透世事的淡然。 “晴”字又寫得有幾分嬌俏,暖意洋洋。 瞬間將前半句的意思,轉(zhuǎn)了好幾個角度,挖了好幾層。 “道是無情卻有晴?!?/br> 歷盡滄桑,看淡了,反而看開了。 藍大爺眉頭舒開。 既然道是無情。 探究有情無情、人間正道,有什么意思。 --